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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归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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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尚儿乐了一路,扶绍和冉南晴的初次相遇便如此顺利,接下来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定然能早日生情。但碍于她这个一国之君的威严,两人却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走到一处……

所以定然还是要好好寻一个由头,叫他们二人早日双宿双飞、耽于情爱的好,这样她便真正的能高枕无忧了!

尚儿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到了玲珑殿外。

待车驾停稳,尚儿再顾不上其他,匆匆冲进了玲珑殿,今晨起的早,现下困意一阵阵席卷着她的大脑。

眯着一双眼摸进了玲珑殿里间,将自己丢到了那张足以四人躺下的大床上,睡意来的很快,只是直到快要睡着,她的思绪中也全都是男女主情爱纠葛的情感大戏。

这简直太好磕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夕阳西下,静谧的夜幕间换上一弯弦月,尚儿才迷蒙着一双眼睛醒来。

玲珑殿内充斥着一股甜香,尚儿瞬间被这香味唤醒了,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糯糯?”尚儿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来。

糯糯从外间进来,见女帝欲起身,忙上前扶起床上的女帝。

“什么味道?”尚儿深深吸了口气,刚刚睡醒脑中还有些迟钝,只觉得这味道好熟悉,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膳房做的东西虽然精细,但气味不会这么大,就如同宫里的人,虽然也是形形色色各异,但总要守着同一套规矩行事,因此从外面看来,无外乎大同小异。

糯糯一边扶起女帝,一边为她披上外裳,道:“回陛下,是皇后殿下进献的吃食,现下殿下正在外间等您一起用膳呢。”

糯糯不知道回宫的路上,帝后同乘时发了什么,她一边说还一边悄悄观察着女帝的脸色,见女帝并无丝毫不悦,才低下头来悄悄笑了。

尚儿怔了,不由的回想起今日午后车架中发生的事情……

当时她将他误认作旁人,便引来他一阵奚落。待后来他下了车,她便以为他只是受不了车中尴尬。却原来他早就发现她被那阵甜香所吸引,所以这才下车去买给她的吗?

怪不得当时扶绍叫她自持,尚儿愤愤的想,原来自己的心思早被他看透了。

尚儿羞恼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行礼的扶绍,径自绕过他,走到圆桌最里面的位子落座。她有心故意不叫扶绍起身,她倒要看看,他还能再说出什么来。

这时侍候在一旁的宫人们才开始将菜肴依次端上,每个盘子都用罩子罩住,直到上了桌才被一一掀开。

尚儿一眼看过去,却没有找到那阵甜香味儿的来源。

“这味道……”尚儿看着一桌佳肴,问道,“听闻皇后今日进献了吃食?”

这时一旁掌管女帝膳食的女官听闻陛下的问话,连忙跪在地上解释到:“回陛下,皇后殿下今日进献了烤地瓜,只是这地瓜乃是民间平民所食之物,怎么能端上陛下的……”

女官这话越说声音越低,也便越没有底气,终究进献的人是当今皇后,她虽也只是依着规制行事,但此番话讲出来,难保不会招致皇后殿下的记恨。

“哦?”尚儿装作煞有介事的样子道,“皇后,确有此事?”

扶绍单膝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道:“民间滋味正是人间百味,陛下未曾体味过,怎知上不得大雅之堂?”

尚儿再次看向掌管膳食的女官,女官脸憋得通红,此刻见陛下再度看过来,一时更有些着急,很快额头沁出汗来。

“罢了,”尚儿抬了抬手,“既是皇后的美意,朕怎能轻易拂了你的面子,你且也起来吧。”

见状,糯糯将重新温好的地瓜端上来,地瓜外皮早已被剥掉,只剩下一条黄澄澄的仿佛要溢出蜜糖的地瓜肉。

甜香的味道不断钻进尚儿的鼻腔,她斜着眼睛扫了眼,便将目光移到了别处。

“陛下,请品尝。”糯糯用筷子割下来一小块夹到小碟子里,端到女帝面前。

尚儿连眼皮都没抬,径自夹起了自己碟子里的一块鱼肉送进了嘴里。

扶绍正对着尚儿坐下,面前同样有一个装着一小块地瓜的小碟子。

尚儿抬起了头看向对面,接过糯糯适时递过来的巾子,擦了擦嘴角,道:“皇后今日来玲珑殿,怕不只是进献一块烤地瓜吧?”

以往扶绍没有什么事不会往尚儿身边凑,如果就只为了进献一块烤地瓜,尚儿觉得他直接拿给玲珑殿的宫人就好了。

扶绍见她刻意没有理睬自己的好意,抿了下唇,这才道:“陛下落了东西,臣特意送来。”

尚儿咂摸着他这句话,既是来还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趁晚膳的时间来,想来还是为了拿那块地瓜来膈应她的。

但即便那般想着,身子还是前倾凑过去看他手中的东西,就见扶绍指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张开,露出掌心中那枚纯金的牡丹花发钗,那金色的花瓣下还坠着一枚水滴形血红色的玉坠。

血红色的玉坠自他指间滑落,轻轻摇曳着。

尚儿目光黏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上,难以自抑的眼前一亮,倒是一双生得极好看的手。

一旁的小宫女上前来,微微躬着身子伸出双手,扶绍将发钗放到她手心。尚儿重新坐正,拿起筷子正要继续用膳,却发现扶绍依然站在她面前,并没有丝毫坐下继续用膳或者此行目的达成,就此退下的打算。

她皱了皱眉,抬起头充满疑惑的向他看去。

却见扶绍正看着被她拨到一旁的装地瓜的小碟子,尚儿顿时心中了然,一手拿起碟子递到扶绍面前。

“皇后尝尝?”尚儿面色稍霁,嘴角噙着笑,一双杏眸确是在打量着扶绍。

扶绍坦然的接过小碟子,这才坐下。只是在他低下头去时,嘴角微微一勾,想也不想将那碟子置在一旁,便也不理了。

尚儿:“……”

眼见着一向娇纵的女帝被拂了面子,一时间玲珑殿内落针可闻,侍奉的宫人尽皆大气都不敢出。但很快便有反应快的宫人上前继续为女帝布起了菜来,气氛这才稍稍缓和了些。

女帝还未动筷,扶绍自然是不敢先吃的,他在等着她,她却在故意。

就在尚儿心中正窃喜,突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传来,她赶忙捂住了胃部,方才的气势荡然无存。

对面扶绍闻声侧过脸去,努力控制住嘴角,憋笑憋得甚是辛苦。

景尚儿:“……”

“臣吃好了,陛下慢用。”扶绍忍着笑意,说完告辞,不等尚儿反应,转身就已经出了玲珑殿。

景尚儿:“……”

“公子,”洛引匆匆行了礼之后追了出去,跟上扶绍,面露忧色道:“您这样,不怕陛下又找您麻烦吗?”

月光皎皎穿过如纱的薄雾,笼罩着偌大的上阳宫,走在其中恍若置身仙境。

扶绍双手背到身后,大步在前,想到刚刚女帝的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脸色,以及在他走出玲珑殿时身后追出来的摔筷子的声音,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怕什么?”扶绍勾起嘴角,声音带笑,“大不了再禁足一月。”

进宫这段日子以来,洛引很少能见到扶绍这样笑,可饶是如此,他心中还是捏了把汗。

想到扶绍才从禁闭中被放出来,若是女帝因此再想个什么法子惩罚扶绍,那可如何是好?

洛引的担心完全是多余了,直到扶绍回了重华宫,沐浴之后又看了两刻钟的书,也没有等来什么惩罚,洛引便稍稍松了口气。

月光透过琉璃窗洒进内殿,桌案前灯烛跳动,直晃得扶绍眼睛有些疼,才不得不将书阖上,打了个哈欠,困意上头。

翌日清晨,尚儿用过早膳,捧着汤婆子,坐着轿辇去了甘泉宫。

朝会刚刚结束,尚修缙正在用早膳,尚儿便在甘泉宫正殿等着。

不多时,尚修缙来到正殿,尚儿上前行过礼后,挎着他的胳膊一起往里走。

“父后,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尚儿挽着尚修缙,随他一同向里走,她实在是很喜欢这个父后,温文儒雅,生得又好看,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好听。

“昨日知你累了,便今天召你来。”尚修缙显然也很喜欢女儿的亲昵,拍了拍尚儿的手,道,“昨日去相国府怎么样?”

尚儿仰起头看向尚修缙,想起御用车架好端端大晴天进水的事,装作毫不知情的道:“昨日车架进水,害的朕只得同皇后挤在同一架车架中。”

一边说着还皱着眉头,仿佛真的被挤着了一般。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座椅旁,尚修缙在上位坐下,望着尚儿申请,无奈的笑了笑。

“听闻昨日回宫时皇后中途便下了车?”

确定了心中所想,尚儿面上却丝毫没露出破绽,点点头,不甚在意的道:“朕与皇后话不投机,勉强挤在一起也是尴尬。”

虽然景尚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她知道,车架进水定与尚修缙有关。至于扶绍何时何地出的车驾,以及返程遇到了什么人,恐怕他早已事无巨细全部知道了。

原因自然是为了帝后多相处,培养感情。

只是尚儿虽然心中如明镜,却只得装傻。但她心中却意识到,既然决定好了提早促成扶绍和冉南晴,那便要提防着尚修缙会察觉到此事。

尚修缙伸出手揉了揉尚儿柔软的额发,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恰这时,殿外传来一声宫侍尖细的“皇后驾到!”,父女二人一同向门外望去。

扶绍今日穿了一件淡蓝色的锦袍,宽肩窄腰、长身玉立,气质清贵的就像世家宠溺着长大的小公子。

他踏着和煦的阳光向殿中走来,被阳光照射着的修长的颈部皮肤白的发光,交领处以金线绣着的繁复花纹都似乎暗淡了不少。

因着昨日的事情,尚儿原本还有些生气,但此刻她怔怔的望着越来越近的人,突然竟不受控制的心跳快了两拍。

她赶紧移开视线,呼出口气。

尚修缙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想到方才尚儿提起扶绍时满不在意的样子,现下却又觉得似乎不至于太“慢”了。

待扶绍先后给太后和陛下行过礼,尚修缙赶紧给他赐了座。

“吾观陛下近来气色不错,想来身子已然大好,”尚修缙看向对面坐在一起的二人道,“不日便可召扶相进宫继续授课。”

尚儿刚刚平复了心情,便又迎来一击重磅,顿时苦了一张脸。

扶绍微敛双眸,静静听着上位的太后殿下说话。

尚修缙端起茶饮了一口,随即状似随意的道:“皇家子嗣还是最为重要,尚儿和阿绍成婚已有月余,还需多加努力。”

“噗——!咳咳咳咳…”景尚儿正端着杯子喝茶,闻言,呛的猛烈咳嗽了起来。

一旁服侍的糯糯见状连忙为女帝轻轻拍着背,等那阵咳嗽渐渐平息,尚儿眼角余光瞥见扶绍正一手抵在唇畔,笑的肩膀不住的颤抖。

“陛下倒也不必如此激动,为皇家传嗣,也是你身为皇帝的重任。”尚修缙安抚道。

一旁扶绍清了清嗓子,压着笑意,拱手道:“臣领旨。”

尚儿转过头狠狠瞪了扶绍一眼,可那眼神中哪里有丝毫威慑。

她咳的眼角泛红,水波潋滟,那一眼更是带着三分娇嗔一般,令扶绍心头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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