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蓄之领着辜意看完一楼画馆，见辜意没有心动的画作，便带着他上到二楼。

阮蓄之订的是双人画室，虽然他不画。画室装扮简单，入门墙上挂着一瓶不知姓名的梅花，添一笔秀丽。

辜意在画架前落座，选了笔墨，“我来画画，你做什么呢？”

“看你。”阮蓄之说，“或者给你当模特。”

“阮先生收价太高，我怕给不起。”辜意勾兑颜料，把调色盘挪了个位置，没有抬头看阮蓄之，“所以我还是不请阮先生了。”

阮蓄之倒是积极自荐，“我不收费。”

辜意在宣纸上落下一笔，笑着说：“阮先生不是肯白干活的人，你这会儿不收费，待会儿只会索取更多，我可不敢试图占你便宜。”

“好吧。”阮蓄之叹了口气，也不强求，但显然十分可惜。

辜意莞尔，没有再说什么，手腕动得沉稳理论。他的目光仿佛专注在笔下，不曾抬头，但他知道阮蓄之靠在窗前的样子，他能描摹出那道目光的轮廓，还有那半道遮挡了窗前阳光的背影。

辜意画画的时候是很认真的，中途阮蓄之抬头看了眼墙上的复古钟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并不觉得累，辜意认真做事的模样向来漂亮，他很愿意花费时间去欣赏，那是他铭记的一种途径。

门口似乎有一对年轻情侣走过，阮蓄之听见他们在讨论晚餐吃什么，甚至过分地在门口亲吻。那声音不大不小，阮蓄之看着辜意，发现他好像完全没有发觉，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前只有宣纸上的画，他目光温柔润亮，仿佛那画有多重要似的。

阮蓄之眼睛发痒，想去看一眼，可他刚走了一步，辜意就搁下笔，很机敏地看过来，“不许偷看。”

他语气很软，不知道是警告还是撒娇，阮蓄之无所谓，他全盘笑纳。

“需要装裱吗？”阮蓄之问。

辜意看着画，有些纠结，“那样你就知道我画的是什么了，我还是自己回家裱吧。”

这话让阮蓄之深思片刻，说：“你画的是我的裸/体吗？这么不想让我看见。”

辜意脸红地说：“裸体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别龌龊。”

“你总是污蔑我。”阮蓄之摊手，“把画留着吧，我通知人上来裱，过会儿直接送你家去，保证不偷看。”

再遮遮掩掩就真的有问题了，辜意点头说好，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好久没来画室了。”

他没察觉到自己露出了很可爱的笑，梨涡浅浅的，曾经他常常这么笑。阮蓄之顿了两秒，还没来得及说话，辜意已经收回手，抬步走到他身边，一边推着他往外走，一边挡着他的视线，防贼那样。

阮蓄之很无奈，说：“我觉得我有欣赏美好的权利。”

“美好属于我，你需要征求我的意见。”辜意说，“我不同意。”

阮蓄之被推出画室，他脚步一转，背靠住门框，顺便抬脚挡住辜意的路。他侧目，下一秒就被辜意捂住了眼睛，“不许偷看！”辜意说话时喷出的呼吸洒在他脸上，辜意在车上吃了好几块橙子饼干。

阮蓄之眨眼，睫毛挠过辜意的手心，辜意瑟缩着缩手，用目光防备他。阮蓄之笑起来，认输般地说：“好，我不看了。”

辜意说：“下楼！”

阮蓄之收腿转身，中途想要转回去，又被辜意眼疾手快地拽住胳膊，转了回去。他明显是在逗人，辜意不满又没办法，用双手擒拿他胳膊的时候甚至使出了牛劲。

辜意这些年长了身高，也长了力气，但那显然是和他自己比，如果对上阮蓄之，他还是那只菜鸟。熟悉的一秒对抗时间，辜意从攻转守，被阮蓄之捏住手腕、锁住脖子，摁在了走廊的墙边。

“我错了！”辜意开始认怂，“好丢人……”

阮蓄之低头靠近他的侧脸，笑道：“这会儿不是你刚才趁机揪我肉的时候了？”

“我又没有用很大的力气！”辜意说，“你小心眼儿！”

“我心眼小，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还明知故犯？”阮蓄之说着手臂一抬，迫使辜意抬高脖子，很慌乱地看过来。他很爱辜意不自在的目光，那样的漂亮和寻常的漂亮不同，是带了点欲/色的。

阮蓄之呼吸加重，说：“我们回画室？”

辜意心慌意乱，“你别乱来！”

阮蓄之正经地说：“我还没来！”

“……你学坏了。”辜意垂下眼睛，很可怜地说，“以前的你才不会这样。”

阮蓄之抑制呼吸，轻声说：“我只是在正视自己的欲/望。”

“你这样是没法相亲成功的……你不老实。”辜意正儿八经地说，“我会因此产生顾虑，如果我们相亲成功，那以后你也会很随便地邀请其他人和你一起去‘画室’吗？”

“我想不会。”阮蓄之说，“他们没你好看。”

辜意是很清醒的人，绝不会因为美色失去神智，“你肤浅。”

“我只是审美单一。”阮蓄之让他仰头审视自己，轻声说，“不是吗？”

辜意没有说话，敷衍地挣扎了两下，“你先松开我，注意形象，这里是画室，不是酒店！”

“好吧，但是我们先说好，你敢跑的话……”阮蓄之没有把话说完，这是比明目张胆的威胁还要震慑辜意的方式，辜意深知他霸道蛮横起来很难搞。

辜意没跑，他站在那里，像个蠢蛋。

“我突然有些后悔用相亲的方式和你接触，相亲要注意的点太多了。”阮蓄之叹气，在辜意警惕的目光中扯了下唇，“我应该在杀青宴那天晚上把你堵在去洗手间的路上，然后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上/床——”

辜意没有阻拦他大放厥词，只是转头就跑了，跑得风快。

阮蓄之慢悠悠地跟上去，在一楼大厅联系了工作人员上去裱话，走出画馆的时候辜意正冷脸站在门口的雕塑边。

他没跑。

“迷路了？”阮蓄之欠揍地问。

辜意向他竖起中指，转头就走，但这次没走掉，他被捏住脖子，带上了副驾驶。

阮蓄之附身替辜意系上安全带，收手时轻轻在那张微红的脸上拍了拍，说：“陪我吃了饭才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