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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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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袋安安静静地躺在茶几上,石顺心把结果交给他的时候终于露出了接到案子以来最困惑的神色。邢忱给没说什么,他盯着里面薄薄一沓报告,然后驱车来到了这里。

“邓莹曾经想卖掉邓梓萱。”邢忱缓缓开口。

他说不准自己是什么时候察觉不对的,也许是张淮冲到小岗坡逮到方达的时候,也许是是在慈善幼儿园门口看见她们母女的时候。

小岗坡之所以被宁城警局盯死了,是因为从多年前就有拐卖案在这里发生。当年带队的人是副局冯长宁和现在的副支队长张淮,他们用三个月的时间捣毁了人口拐卖中转窝点,头目落网三个,剩下的至今还在A级通缉榜上。

“一个男孩一万,一个女娃一万五到两万,这帮人都是他妈的牲口。”

这是当年张淮在庭审现场对他说的。小岗坡肃清好几轮后外来人口已经不敢再做这档子事,但情/色场所又随之死灰复燃。

穷困的聚集地,贫民窟的狂欢。

邓莹再怎么样也是美术馆的工作人员。虽然工资算不上太高,但她并不是能直接接触小岗坡的层级,除非她刻意留心过,并且亲身去看过,这才勾上了方达。

“那地方早就被肃清了,她的信息时效失灵,没能找到渠道。所以第二次,她企图把邓梓萱遗弃在慈善幼儿园门口,但出于目击和监控顾虑,她又折返了。”

邢忱说的很慢,邓莹已经死在爆炸案中,没有人能亲自问一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邓梓萱年底才四岁,是有她一半骨血的亲生女儿,她会喊“妈妈”,也会把收到的礼物藏在她的柜子里。

然而在邓莹眼中,“妈妈”两个字的重量甚至不如两万块钱,在卖掉女儿无果后,她再一次选择了遗弃。

“你知道被拐卖的女孩子大多数有什么下场吗?”王松仁抬起眼,又自嘲般一笑,“哦对,你是警察,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邢忱看着眼前的老记者,看他眼中的痛苦逐渐具象化,王松仁用颤抖的声线道,“我做卧底记者的时候,歌舞厅里的那些女孩几乎全是穷苦家庭卖掉的,或者是丢掉的。”

上个世纪就算是严打也不能彻底断绝穷乡僻壤的风气。在他们眼里女人是赔钱货,男人则能延续香火。所以但凡生出女孩就要采取一定手段。

恶毒的直接捂死对外宣告生下来就是死的;心软的,一床被子裹了随便找个地方丢了,从此后生死在天。

还有一些自诩良心的,勉强养到十几岁就被当个货物卖掉,或者去城里打工给家里挣钱。

“负责社会板块的时候,我采访过很多这样的女孩。她们没读过书,没有知识,甚至不具备廉耻与道德,能挣钱的路子要么是街边的洗头店要么地下按摩房。附近工地的男人十五块就能买一次,三十块就能包一夜。”

王松仁哭笑不得,“当时有一个女孩,我跟她说配合做个采访就给她一百块钱。她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好像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样。”

窗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后来开始砸在玻璃上,发出阵阵响声。

很奇怪,身为一个记者他应该将报道以最公正客观的形式呈现,不应该同情心泛滥。但在那天狭小的雨棚里,听着头顶落下的雨水,闻着散发闷臭味的临时床板,他真切感觉到了难受。

女孩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出身。她说她出生在山里,叫大丫,父母生了三个女儿才得到一个儿子。身为长姐要养家,出来的时候只有十二岁,读了一学期小学,因为识字不多所以没地方要她打工,后来经人介绍做了这一行。挣得还行,能吃饱,就一直做下去了。

她又说起自己的二妹,有些黑的皮肤上泛起笑意,瞳仁亮晶晶的,是个很漂亮很朝气的姑娘。

大丫说二妹比她幸运,八百块做聘礼嫁给了邻村的光棍,起码有了个安生立命的地方,不像她还要讨生活。

临行前,大丫抓着那一百块兴奋地问王松仁能不能再给一百。她还有个小姐妹比她更可怜,是被父母遗弃的,就长在这一片,小时候被欺负也不知道还手,现在大了知道要管那些人要钱了,可是胆子小不敢要许多,因此生活拮据。

“她们好像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不对。”王松仁其实不太喜欢白浪山,山顶地雨天太多,很容易让他想起职业生涯里那些不得不面对的东西。

他攥紧了拳头,“那些被遗弃的,被卖掉的女孩,最终都会变成这样......而我也在当时做出了一个让我至今都懊悔的决定。”

雨棚里的流莺只有十六岁,出身高知家庭的他不知怎地起了救风尘的念头。他在宾馆辗转难眠三天,最终又回到了那间雨棚,问刚送走客人的女孩愿不愿意继续读书。

大丫先是有些麻木地眨眨眼,接着她跪下来给王松仁磕了无数个头。

邢忱在他的神色上已经猜出了这个女孩的结局。就跟动物自杀实验一样,一只被圈养的猴子放归自然后无法融入族群,情绪崩溃后出现自残行为。

“她确实很努力,也很用功,但是要追赶其他孩子实在太难。我给她选的学校素质很高,同学也很好,他们不会表现出排他。但大丫在相处过程中很快发现自己是个十足的异类,她见到了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发现了原来女孩子可以被家里接送上学,家长会给买好吃的;十七八了也不用急着嫁人打工,还可以像小孩子一样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也明白了‘娼妓’是什么意思。”

“她的世界观崩塌了。”王松仁麻木道,“加上成绩也差,心理防线溃败之后,她又逃走了。”

命运是反复无常又讽刺的事情。那个年代心理意识淡薄,王松仁也还年轻,他除了资助大丫上学以外完全没能考虑其他因素。他报警找人,警方却以大丫已经成年自主出走为由草草结案。

“邓梓萱差一点......”王松仁比了个手势,“她差一点就要落到一样的下场,拐卖进深山老林,一辈子都毁了。”

邢忱静静地听着王松仁对邓莹案的评价,片刻后,他主动提到了另一个人。

“姚家灵是自己要死的对吗?她的录音我们已经提取出来了。在自杀前,她把这枚u盘放在了白浪山上,被人捡到送到了警察局。”

黑色的茶几上,卡通形象的u盘安静地躺着。里面是一段录音,录音来自情绪激动的姚家灵和一道女声。

崩溃的女孩大声斥问为什么不兑现给她的承诺,另外一个人则分外冷漠道,“给你的长相投资不值得,我可以给你一笔钱离开黎汝工作室重新找份工作。”

“这是个备份。”邢忱语气淡下去,“结合那些八卦新闻不难猜是什么情况,跟程家内部的派系竞争有关,说话的是程家的三儿媳妇冯柔。而姚家灵死前希望这段录音可以报复到冯柔。”

“石顺心去调查程溪山,得到的结论是冯柔也曾让邓莹成为商业间谍。”邢忱缓缓道,“但是我们刚刚好像一致认为邓莹被杀是因为有人替天行道,同一件案子,出现两个方向,是不是很有意思?”

“做生意,名声有时候远比想象的重要。”王松仁欣赏地看着邢忱,“所以在动机混乱的时候,只能看证据......”

“我相信物证科的工作能力,然而第一次搜山时,我们并没有发现这只u盘。”邢忱把u盘重新放入物证袋,他说得很肯定。

“证据可以伪造,但动机一定存在。”

邢忱抖开了档案袋,一纸报告铺陈在两人之间。

“有一些东西确实不是我一个小警察能接触的,但我也不是傻子。”邢忱冷了脸色,“我曾经想究竟是谁能这么报复程家,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至今还在牢里的许晓宏。他有一个妹妹许晓丽,在他坐牢后,由慈善基金会牵线,找了一对体面夫妇领养离开了宁城。”

“虽然身份证年龄是九七年生人,但她看着只有十几岁。所以我原来设想‘许晓丽’和‘荀艺’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王松仁拿起了报告,“排除”两个字黑而显眼,他又重新放下了,“很可惜,荀艺不是许晓丽,她跟许晓宏并不存在兄妹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荀姐,我唯一的姐。

(没有说她是好东西的意思,本书最正常的就是警察叔叔们,但不是以他们为主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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