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莫殊凌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短短两个字跟嚼碎了似的从牙缝中蹦出
早就说过千年前乌山岛九瓣金莲重开之日是汇集了上古所以岛上的灵力残魂才得以演化。
是以莫殊凌也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位叫他们灵木全族覆灭的真凶！
一时间的眼眶通红，眼底的杀意都克制不住：“你居然没死！”
说罢更是将扇尖直指宋南枝满脸谴责“青梧！你为了她拖累全族，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你居然还助纣为虐。”
凤鸣闻言一愣，连带着赶来的脚步都顿了顿，抬手在眼前一扫，天眼之下故人血脉的身影更是叫她不知所措。
愧疚，那是隔了千万年在长久的岁月中依旧难以磨灭的愧疚。
当年是她永远都难以释怀，不愿回忆，想要逃避的过去，即便那时她也身不由己，即便最后她从未想过要害他们。
可大错已然铸成，无论谁是谁非，无论有心无意，受害者永远保留追责的权利，所以更无论真相究竟如何。
“你对他们都有恨，那便由我来做你的对手！”
洛子兮将纪杳平放在地上，虽然依旧留恋，但他却还有事不得不做。
提起插在地上的玖莲，剑尖擦着地面带出一段刺耳的声响，与之同样响起的是洛子兮口中低喃。
“你我虽为同源然观念不和，今日你谋划已久伤了这么些人有违我道，尊上，不要再在我们这浪费时间了，小末还需要你。”
说罢偏头对宋南枝露出一个笑容，该怎样形容那个笑呢？惨淡，悲伤，又似乎是离别前的祷告。
“如果没有以后，尊上拜托你，替我……照顾一下阿杳。”
他这个人其实很靠谱，但很多时候也很不靠谱，他天天一张笑面，说好听点是潇洒随性，说难听点就是不守陈规。
可是一到危难又很靠谱，他会时时刻刻挡在自己眼前，其实他早就长大了，只是自己还一直将他当成从前那个孩子。
洛子兮决心要自己斩断这份因果，可莫殊凌却不愿与他过多纠缠，后退一步做防守桩。
“你根本就打不过我，你耗尽神魂之力如今就只是一具空壳，更何况我有你的全部修为，我放过了你你又何必一定要来找死？”
这是最难的，也是莫殊凌从未想到的局面，果然当初没能杀了洛子兮都会全部神格，如今便是作茧自缚，一步错，步步错！
早在青瑶门的时候他就已经调取了洛子兮身上的全部灵力，所以他究竟背着自己做了什么莫殊凌又怎会毫无察觉？
只是莫名的，他没有理会，是他过于放纵！
宋南枝心下担忧，眼见洛子兮迎了上去便也想帮忙。
回头嘱咐凤鸣：“凤鸣，地上那个少年拜托了。”
“没问题，交给我。”凤鸣爽快应答，正好她也不想对上莫殊凌，她下不去手就只有挨打的份。
可是这里的战斗结束的很快，在莫殊凌一手制住洛子兮拿剑的那只手，一手将扇面抵在对方那脆弱的脖梗上时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你真要为了他们对我动手？”
“即便不为旁人，你挑起两族纷争之时应该料到今日。”
可灵木族本有治愈他人的能力，当莫殊凌触及到腕上的死脉时人生第一次有了一回不理智的冲动。
“你想死在这，可我偏不让！”
如今大势已去，多留无益，看着即将要追上来的宋南枝，莫殊凌神色一凛，转眼间便带着洛子兮消失在原地。
“子兮！”留下宋南枝慢了一步眼里写满担忧，后知后觉的疲惫涌上心头，其实他也不向表面上看来的这般轻松，只是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提着一口气压下所有罢了。
“流云，莫殊凌……”
话音未落流云便对此早有了预判，调出各种数据监测，最终看到面板上那条跳动的红线趋于平稳这才松了口气。
“宿主放心，洛子兮这回应该是死不了了，而且他神魂受损的时间拖的太长，唯今天下若说还有一人能够救他，那人便是莫殊凌了。”
毕竟他们同源，如果莫殊凌愿意再分一半给他，洛子兮的伤势就一定能够痊愈。
只是如果以前这种可能性简直比天上掉下一团金子还要小，不过随着蝴蝶效应，这种概率好似莫名变大了。
不过这些流云还是没有说出口的。
宋南枝得到了答案虽然还有犹豫，但前方的倒计时却不断的在提醒他，还有一个人需要他立即折返。
时末——
可仅仅就是迟了几分钟，他万万没有想到再次回头见到的却是这般场景。
原本因为那截被魔化的扶桑木而彻底失去神智的宋时末却为了替顾宴清挡下身后的偷袭而被人一剑贯穿了心脏。
虽然是假身，可这样的场景还是令赶回的宋南枝心头一颤，或许她对顾宴清的保护已成了本能。
因为他们相依为命跌跌撞撞的走过了这些年。
虽然如今有着难得的安稳与喜悦，可从前那十多年苦难，折磨，艰辛，低谷，他们都是相互扶持一路走来的。
即便不是爱人他们也早就是彼此的亲人，是生命中最重要也最不可或缺的那一个。
顾宴清错愕的跌落在地，看着突然起身正对着他的小姑娘，几个时辰前月华阁上放飞孔明灯时的欢笑言犹在耳。
“阿宴，以后要一直一直这样好，我们是一家人，就像木头盒子里的人偶一样，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只是后面那句话宋时末来不及补上，十年后我再来替你过生辰，只是那时不知你会不会原谅我这十年来的空缺。
如今两道身影重叠在一起，再出口的话却截然不同。
“阿宴，对不起，要先一步离开了，等待未来的重逢我再拿着荷花酥向你赔罪。”
脑袋嗡的一声，电流的嘈杂让他并没听清小姑娘的后半句。
失控的画面一点点崩塌！命运在某个节点顺势画上了一个句号。
“阿宴你放心，今日一定要将那些传闲话的人灰头土脸的回去！”今晨宋时末还挥舞着拳头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
宋南枝几步蹲在他们面前，顾宴清的麻木正好掩盖了他的行动。
暗中抽出宋时末完整的魂灵。
确认一切无碍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后宋南枝给巫钥使了个眼色，索性他虽然也悲伤，但好歹还有理智。
这是假的，是假的，心中不断的重复这几个词，巫钥带上宋南枝递过的那块承载了宋时末魂魄的玉佩悄然离去。
丧钟敲响，今日之事终于以一人之死落下帷幕。
至于其他伤亡只能后续留给魔宫中的其他人来好好统计一番了。
……
后山。
这里除了思月涯还有一个终年积雪的小土坡。
一座新打造好的冰棺承载了亡魂离去后的躯壳，顾宴清跪在原地不言不语已有一夜，数十个时辰过去他还是无法接受宋时末离去的事实。
他从一个人渐渐覆满落雪，心脏处什么东西一点点抽离，又有什么早该死去的开始渐渐复苏。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在场那么多人，明明所有的的思绪目光全都落在时末一人身上。
可就是在这样的重重保护之下为什么命运的铡刀还是落在了一个无辜之人的头上？
这一世女孩还是没有活到及笄，承诺过送她出嫁替她撑腰的未来还是无缘得见。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再强一点？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死掉的那个……不是我？”
心底的质问不断，可表面却冷得像一座冰雕。
宋南枝站在远处看着也很不是滋味，是他亲手计划送走女孩，可后果的惨烈却不再他计划之中。
假死脱身的方式有千万种，可为他而死的却是最意外的一种，昨日中元，也是他的生辰。
可如今再看，那可真是好大一份贺礼。
“宿主，回去吧。”流云还是比较担心的，昨日她送两人离开也忙至深夜，可今日再回来看宋南枝依旧昨日那般扮象。
昨日宿主为了眼前这些人特意调低了感官，今日五感全面解放，他的身上也有连日来的诸多伤患。
“你该休息。”虽然现在的数据还能支撑着他没有一下陷入休眠期，但这是一段绷紧的弦，一不小心就会踏入深渊的鸿沟。
宋南枝摇头，与顾宴清一同一近一远的呆着，半晌才悠悠开口：“他们……都回来了吗？”
“嗯，按照目前来看除了宋时末和巫钥以外，纪杳新伤加旧伤建议立即闭关，季隽行那日也遭扶桑木的反噬急需修养。”
这是宋南枝身边伤的最重的几人了，至于其他：“绮梦他们也多多少少有点小伤，但不碍事，只是染尘失踪了，下落不明……最后，就是洛子兮。”
果然这一场纷争下来他们死伤无数，宋南枝作为魔尊后续与仙门的讨价还价还得他来主持，所以如今又哪有功夫继续停留此地？
可人还有私心，大雪纷纷扬扬没有间隙，似乎天道都在感叹这一场离别，宋南枝解下身上的披风上前，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事了。
身上的浮雪被人轻巧扫落，紫檀木的花香笼罩全身，顾宴清僵硬的回头。
“阿宴，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