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玉衡起的很早,褚师璇在他起床时也一同起来了。
这个时间,弟子都没开始上早课,宗门里的仆役们则是开始了扫洒和清洁。
子言玉衡晨起要去山下的冷泉瀑布练剑,褚师璇也跟着去了。
他以前也是宗门里起的最早,练功最勤的弟子。
褚师璇咬着牙在瀑布下坚持,娘呀!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挺得住的练功方式。
在坚持了半刻钟后,褚师璇知难而退,他这人就是看情况,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也不硬挺,尝试一下,急流勇退方是明智之举。
他现在没有剑,找了把未开锋的剑练习剑招。
剑招他记得很多,凤舞龙飞,开天辟地,力拔山兮……
千剑法是最好的剑术功法,是一入门就修习的功法。
褚师璇跟随着身体的记忆,很自然的舞出了一整套的剑法,只是偶有滞怠,手上会突然没力,握不紧剑,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褚师璇对此是疑虑重重,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
练完了剑,回去换身衣服,子言玉衡就会开始他一天的公事,坐的久了就练练剑,做完了事务就读读书,继续练剑,闲着无聊,还是练剑。
四处走走,看看弟子,简单的指导过后持续练剑。
子言玉衡的生活简单又乏味,枯燥且重复。
不怪他整天冷着张脸。
褚师璇想着,他这一天下来,感觉真没趣,也没有休息和娱乐,除了惩罚和审批,他的生活里就只有剑。
修真一途乃是不断修炼内心的过程,从人变成仙变成神需要漫长的时间,并不能一跃而就。
褚师璇明白这个道理,归根结底,他还是对他熟悉的从前耿耿于怀。
没有和师弟共同成长,看着他成长为今天这个模样的记忆,他还是不太能适应。
前不久还少年老成说要保护他的青葱少年,一下子就变成高不可攀,为他人师表的一峰之主,如此大的落差和变化,褚师璇努力也没办法很快就适应。
子言玉衡变了吗?
也没什么变化,还是一样的内向沉默,一样的冷酷严格。
其实,细细想来,褚师璇或许最接受不了的是变得如此弱小的自己吧,身份的立场转变才是他最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喝了杯灵茶,捧起书简认真的看了起来。
要想改变现状,还是得努力提升自己才行。
汲取天地灵气,开启修真之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能够和天地灵气产生共鸣。
因为有过开智的经验,褚师璇很快就到达了练气期,重修正式踏上了起始的路。
练气到筑基是个不断凝练灵气,化作可操控灵力的过程。
这个过程只要掌握了技巧,配合丹药就能很轻松的突破。
褚师璇跟在子言玉衡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
在到达了练气期后,褚师璇才和子言玉衡有些距离。
仍是不知道如尘何时会来杀他,但脑中的空几乎每天都会提醒他命运之子的黑化数值。
孟碧萝的数值已经过半百了。
褚师璇真的得先去解决一下这个小丫头的问题才能更专心的修炼了。
褚师璇来到竹穹峰大概有半个月,可是孟碧萝的身影,他是一次都没见着。
晨间喝过灵茶之后,褚师璇没和子言玉衡一起去练剑。
“我就不去了,手疼的厉害。”
褚师璇说的也不全是谎话,他的手一练剑就会滞塞发涨,即便吃药也没什么效果,四师弟出门了,不然就去找他看看了,现在就只能挺着。
日常生活倒是不耽误,说疼一般也不疼。
“师兄这是旧伤的问题。”子言玉衡抓着褚师璇的手看了一阵,在褚师璇疑惑的当下掏出了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些乳白色的液体,香喷喷的带着牛乳的味道。
拉着褚师璇的手轻轻揉按,不时用点力气,按摩一通舒服很多。
“师兄近日还是静养双手的好,这剑近期不练也罢。”
“我手上受过伤吗?”
褚师璇逮着子言玉衡问道。
褚师璇对自己身体的了解看来都不如子言玉衡了解的多。
子言玉衡略微思考了一下还是告诉了褚师璇。
“师兄之前手脚筋俱断裂过,虽然事后医好了,可当时伤了根本,四师兄也说过要小心修养,不可过于劳累。想来是近日师兄练剑太久,才引发了旧伤吧。”
褚师璇闻言心里有点难受,问话时嘴唇轻颤。
“我手脚筋都断过?这是怎么回事?”
手脚筋断,是人为的吗?
有人这样伤害过自己,为什么呢?
子言玉衡眼眸低垂,整个人阴暗了下来。
“师兄当时失去理智才会对自己下手如此之狠,师兄不要多虑,一切都过去了。”
褚师璇仍是无法释怀。自残这样的事简直令他无法想象。
“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子言玉衡劝导“师兄,失智之时所做的事都已是从前,过于执着只会陷入迷惘,不可自拔。”
褚师璇点点头,还是背过身去和他挥挥手。
子言玉衡不甘的深深望了师兄一眼,心下后悔说出的话。
如果不说就好了。
师兄让他出去,子言玉衡拱手行礼后几步离开了房间。
留下褚师璇一人看着自己的双手失魂落魄。
伤害自己,为什么要挑断手筋脚筋呢?
褚师璇有个很恐怖的设想。
他用自己的思维去代入这件事儿,去思考这么做的目的。
那就是折辱和摧毁。
他的手是握剑的手,他的脚是让他能奔跑,跳跃的脚。
失去了剑,就失去了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屏障。
而失去了奔跑和跳跃,是失去了最简单的自由。
他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残忍呢?
自己究竟经历过什么才让自己这么仇恨自己呢?
第一次,恢复神志后第一次,褚师璇发自内心的想要知道自己在失去神志前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事情。
师兄弟对他讳莫如深,对这件事也是屡屡回避。
他想问知情的人,可没人知道千年前褚师璇发生了什么。
或者有知道的人。
但,褚师璇接触不到。
他平时看到的只有年少的弟子,年长些的执事,长老客卿他碰都没有碰到。
就好像,整个宗门都在对他隐藏着什么真相一样。
想的太多会头疼。
褚师璇垂下眼眸忧伤了一会儿。
即便他知道也无能为力,也许不让他知道也是为了他好吧。
想到自己的师兄弟们,褚师璇还是坚信,就算他们的做法有些令他不舒服,可他们是不会害他的。
他们是自己的家人,而家人间善意的欺骗也没什么关系嘛。
努力的说服了自己的褚师璇允许自己低沉一段时间。
就,难过一小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