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师璇观赛的擂台使用的很快,今天只有八场比赛,有两场比赛的弟子一方未能参赛,另一方直接晋级。
他要比预想的更早离开虎鹤峰。
今天叶城和苍炎的比武会在赤霄峰,那里是观赛人数最多的大赛场。
褚师璇赶到时,叶城和苍炎的对局已经结束很久了,他跑去看了对战的排名榜,叶城名字赫然在列。
“这小子还是可以嘛。”
褚师璇摸摸下巴,对照常发展的剧情感到满意。
好在没有别的幺蛾子发生,他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擂台上现在对战的是两名剑修,打的不可开交,剑招翻飞如蝶,很有观赏性。
旁观的人兴致极高,不停叫好。
褚师璇看了几眼便懒得再看了。
而今的仙门水平真是降低的有够令他无语,褚师璇往观礼台上走准备和师兄聊聊天,上楼时,正巧有人下楼。
他识相的微微侧身,十方鞋却停在了他的眼前,举头望去和那人的目光相交。
好皮囊的和尚双手合十作菩萨像。
“褚师施主有礼了。”
该死的如尘秃驴。
褚师璇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打个哈哈。
“法师有礼,是要回去了吗?”
“本打算如此,贫僧瞧见施主总心生喜悦,忍不住与之多亲近,便再留一会儿吧。”
褚师璇翻了个白眼,语气也不善“随你”。
两人同行回到楼上,北宫枢瞥见褚师璇时带着几分亲昵的笑,吩咐身旁伺候的仆侍给褚师璇添把椅子。
“你那边结束的倒早。”
“有两个弟子伤重没能来参赛,早结束了。”
给褚师璇搬椅子的是个样貌普通的侍者,还友好地朝褚师璇笑笑。
望着场内打的火热的擂台,又看着波澜不惊看戏般的北宫枢。褚师璇坐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对师兄直接道出自己心中忧虑。
“师兄,现在这些弟子水平都太差了,这些金丹期的都不使用法术,这不对呀,要是对上术法专攻的魔修,一个人就能团灭一帮。要让这种程度的弟子去除魔,纯粹是找死。我建议应该让这些孩子重修术法,有了金丹的辅助,法术修习会快上不少。”他指着场中对战的二人向北宫枢进言“他们不该把剑当成武器,人剑合一,更该把剑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褚师璇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北宫枢嘴角只噙着笑,半分也没打断他。
褚师璇说了许久才意识到师兄并没有真的听自己讲话,他闭上嘴,不再说那些而是沉静下语调。
“你都明白是吗?”
北宫枢这时才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褚师璇攥着自己宽大的衣袖想通一切。
规则是由权利创造的,权利可以制造很多东西,法则如枷锁,禁锢的不只是身体上的自由,更多的是由众人无形拥捧的思想。
而权利掌握在站的最高的那个人手里。北宫枢宽毅的脸庞隐没在投射过来的天光里仿若神明,他太亮了。
褚师璇无法直视,满屋的人无一不是站在塔顶的那部分制定规则的人。他瞥向其他的权利拥有者,明明听到了褚师璇的话,可都沉默的不吭声。在褚师璇的目光巡视下,有些人脸上挂起和北宫枢相似的笑容,有些人则是躲开了他的探究。
他最后看向坐的不远的如尘,他的眸子里流出些微的错愕,又极快的隐藏好,露出与他人相仿的慈祥笑意。
那笑令褚师璇又气又忿。
就是因为仙门不作为才在魔道来袭时毫无反抗力。即便他阻止了如尘,阻止了梵倾城,可要是等出现了他不知晓的,没有在他能探索到的魔道妖人,是不是他就没机会再拯救宗门了呢?
想及此,他心中一片胆寒,失神的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
“小璇,小心些。”
北宫枢拽着他的胳膊,褚师璇干脆甩开,他动作过大极为失礼,可楼里的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都将褚师璇视若无物。
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褚师璇,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不会多看一眼,他们不在乎。
褚师璇感觉熟悉的师兄变得陌生甚至有些可怕,他喉头发紧,呼吸短促起来,他直视北宫枢的眼睛,认真的询问。
“为什么要限制法术呢?那些孩子和武夫相比也就多会些粗浅的术法,这不是修仙。”
北宫枢没有回应他,望着他的双眼泛着冷冷的寒意。
“没什么不对的,他们需要一条新的路,和我们走过的路不一样的路,开辟一条新路难免会有些挫折,速度慢没关系,路迟早会走出来的。”
“可是万一魔族来犯怎么办?师兄你说的我不理解,明明师父教我们的不是这样的东西啊。”
“你不需要理解,看着就够了。”
不需要理解?!
褚师璇腾一下的站起来,他面对师兄总会有些畏缩,但就此事而言是关乎于宗门乃至仙门发展的大事,这种时候,他绝不退缩。
“北宫枢,你走错路了,那些弟子,那些孩子都会被你耽误,你身为一宗之首,我绝不能眼看着你犯蠢!”
褚师璇喊的声音很大,楼下的一些人似乎注意到了楼上,纷纷看了过来。
“安静,小璇!”北宫枢依旧端坐于座位之上,可一股威压强制的令褚师璇又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咬牙切齿地想抬起一根手指都费劲,无助的搜寻着其他人的视线,他们都自顾自的躲开了。
“北宫枢!”
褚师璇咬着这个站在仙门之首位置上的男人的名字,他冷毅的面容半阴半晴。
在旁人眼里他依旧是高高在上,严肃睿智的七绝掌门。
但在如今褚师璇的眼中,这个师兄似乎已经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占据了身体,千百年岁月过去,他变成了褚师璇不认识的模样。
“你会理解的,迟早你会明白,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有道理的。”
褚师璇冷哼着讽刺。
“我才不理解你的狗屁道理,你他娘的快松开我,我要代替师父打醒你这个混球!”
“聒噪!”
北宫枢厉喝一句,褚师璇马上就无法再说话了,他的嘴巴违背意志的紧紧闭在了一起,就像被胶黏住了一般。
褚师璇挣扎了几下就没再继续了,徒劳的费力时救不了自己的。
他在嘴里狠咬舌头靠流出眼泪来装可怜,只是北宫枢半分都没有怜惜他。
余光扫到了如尘,他倒是微微被震撼到,就是他也没什么动作。
褚师璇被强制的拘禁在椅子上直到场上的比斗结束,旁边的众人都散去后,北宫枢才松开他。
褚师璇一得了自由,马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在北宫枢开口要说话之际,褚师璇的拳头一拳打了过来。
“北宫枢,艹你娘的!”
北宫枢轻易就躲开了褚师璇的拳头,他可是修为境界比褚师璇高出好几层,护身的罡气一个反震,褚师璇就被撞飞了出去,他撞碎了好几个大花瓶和柜橱,墙边的珠帘都缠到他身上,他吐了一大口血才踉跄着站起来。
“咳咳,师兄,你下手够狠啊,我肋骨都断了呢。”
褚师璇惨笑着把破烂的外袍褪下,他搓搓手指,枫天便出现于他掌中,他眼神坚定,耍了个剑花比好了架势。
“你真要和我打?”
北宫枢也褪下外袍,把自己的天枢唤出。
天枢是把大剑,与其说是剑,更偏向于一把刀,双刃的阔剑上嵌着绯红色的七星宝石,挥舞之时常有虎啸龙吟之声。
“废话少说,我今天非得打醒你才醒!看招!”
北宫枢嘴角微微上扬。
“那便试试吧。”
他挥起阔剑,亮银的蟠龙伸展着触须与趾爪,斑斓猛虎朝空中猛扑,虎虎生威。
褚师璇一手掐诀为剑附灵。
“乾降精坤,应灵日月。
象岳渎形,驱雷电运。
元精摧凶,恶亨利贞。
太上符命,摄威十方……”
枫天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褚师璇一声怒喝,枫天便朝着天枢刺去……
鼻子感觉有点痒,褚师璇打了个喷嚏,场上打斗的两名弟子已经分出了胜负,他望向嘴角含笑的师兄没来由的打个激灵。
“是有些冷吗?”
师兄低声细语地问道。
褚师璇摇摇头,揉揉鼻子。
“没,就是感觉忘了点什么。”
“重要吗?”师兄担忧的皱起眉头。
褚师璇徒劳地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他忘了什么呢?
“褚师施主是身体欠安吗?”
如尘的欠揍的声音响在耳边,褚师璇不客气的怼了回去。
“佛子还是仔细自己的身体吧,我身体好得很,即便佛子西去极乐,我也还能活个几百年呢。”
“施主真是风趣。”如尘呵呵笑了几声,褚师璇扁扁嘴“多谢谬赞。”
一阵微风拂过,平静的水面荡起圈圈涟漪,转瞬又消失不见了,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