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璇，你带画来了吗？”
师兄舒展开他的眉头，脸上的表情变得温柔。
褚师璇顿了顿，平复自己的心情，他掏出了那张画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师兄你看。”他抖开画，金发美男子又出现在眼前，褚师璇看着画，北宫枢也看着画，褚师璇似乎被画迷惑了一般，他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金发男人的背，他的背上纹着艳丽的百花图，一滴血顺着肩头缓缓流下没入后腰……
“你画的真好。”
师兄夸赞了一句，褚师璇被打断了思绪欣然接受师兄的赞美，他也觉得自己画的很好，也许男人背后有纹身这点他也可以加进这幅画里。
“师兄，你知道他是谁吗？”褚师璇问出自己最想问的，北宫枢没犹豫，缓缓介绍。
“他叫以赛亚，是神火教的护炎圣使。”
“神火教？以赛亚？”
褚师璇喃喃着这两个没听过的名字，他抬起头又问。
“他是我朋友？”
“你们是道侣。”
“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喜欢男人了？”
道侣！褚师璇吓得一抖瞪大了眼睛，自己才不会喜欢男人呢！不敢相信！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的？香喷喷的姑娘才是自己坚定的信仰！自己之前是脑残了吗？
忽地瞥见师兄偷笑的嘴角，褚师璇猛然意识到自己被师兄耍了。
“师兄，你唬我！”
”哈哈哈，看你害怕的样子还真是难得。”
北宫枢大笑起来，一本正经的人开玩笑总是特别难得，两人之前的紧张气氛顿时悄然消散。
”行了吧，师兄别戏弄我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北宫枢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们曾是战友。”
战友！褚师璇不可置信的摩挲了一下画上男子漂亮的面孔不太相信。
“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打架的样子。”
梦里的他身材高大，但矫情的不像个男的，完全无法想象他能像个爷们一样战斗。
“他是西军的都统，麾下的战士都是信奉火神的末月族勇士，他是与神火共存的圣使，是大祭司。当西军出征的时候，每天都是阳光普照的晴天。”
“哇，他身份那么高啊。”
北宫枢抿唇笑笑。
“两军冲锋陷阵时，他每次都冲得很远，要人唤他才能赶回来，敌军都叫他玉面修罗，特别害怕他，因为他杀人时会从左眼把对方的脑袋直接捅穿，即便侥幸不死也会失去眼珠。”
褚师璇打了个激灵，没法想象这么漂亮的人有这么凶悍的杀人技巧，他歪歪头又问“那我们是战争里认识的吗？”
北宫枢浅笑着拍拍褚师璇的头。
“他是被你说服了才来参战的。”
褚师璇皱起眉头“我好像不认识地位这么高的人。”
他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身份那么高的人，他好像不配和他们说话。
“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北宫枢背过手去，把画卷起来，脸上笑容逐渐消减。
“师兄为什么要特意把我叫来这里告诉我呢？”
褚师璇逐渐感到些不对劲儿，他问出自己的疑问。
北宫枢把画收好后并没有还给褚师璇，一翻手就收进了自己的空间里。
北宫枢拿走他的画这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这不正常，褚师璇后退了几步，他有点怕，又说不上在怕啥。
“小璇子，师兄一直想不明白，梵魍进到秘境里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的变装，你说自己是担心开阳师弟才跟踪他，但使用的九尾之玉也好，用来传讯的灵鸟也罢，都不是急中生智就能掏出来的东西。”
静谧的树林投下的阴影让褚师璇觉得阴深，感觉越来越不妙，北宫枢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
“陆星源向上汇报时提到了你出现在叶城和苍玄的私斗现场，庄宣也说刺杀你时受到了伏击，所以，小璇子，和师兄坦白，你是怎么提前知道这一切的呢？”
北宫枢的双眼如鹰隼般锐利，寒气逼人，褚师璇一步都不敢再动。
原以为他遮掩过去了，没想到师兄早就怀疑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吗？
褚师璇不自觉的吞咽困难，他不敢移开目光，就像面对恐怖的猛虎，只要察觉到人的畏惧就会扑上去把人吃的一干二净。
本能的，褚师璇摸着自己袖子里的灵符，这些都是用来对付如尘的，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拿来用在师兄身上。
这一刻的师兄，让他害怕。
“我，我没……”
一张嘴褚师璇就想给自己两个大比斗，他一张口就露了怯，北宫枢像嗅到了血腥的财狼，锋利的眼眸盯着他就快把他的防线攻破。
他干脆闭上眼睛想给自己一点勇气，面前的师兄轻笑出声。
“小璇子，你在干什么？是在怕我吗？”
师兄对他何其了解，褚师璇不争气的打开了眼睛，师兄的笑平时能让他感到温暖，如今却阴恻恻地让人头皮发麻。
“师兄，我不想说，你能别问吗？”
褚师璇大胆一次，北宫枢被逗笑了。
“小璇子总是随心所欲，师兄也不想多问，答案必须有一个。”
北宫枢轻松的语调陡变狠厉，震得褚师璇心惊不已。
“褚师璇，是谁告诉你这一切的？”
褚师璇想闭上嘴，两片嘴唇不受控制的张合，一个声音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沙哑的不像他自己能发出的声音。
“空。”
“空？”北宫枢念着这个名字，褚师璇不知道师兄是怎么做到让他无法反抗的回答问题的。
他心里一下子变得好怕，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星儿而担心，他怕自己会把星儿给供出来。
“我不会让其他人影响你。”
好在师兄没有多问，褚师璇刚要放心，北宫枢却凭空掏出一支笔，那是一只褚师璇从来没见过，却清楚知道它叫什么的笔。
笔身是灰色的，像根小木枝，材质却绝不普通，质感也不寻常，它能做到的事情很少，又能做到很多寻常画笔做不到的事情。
看着那支笔，褚师璇一瞬间想到很多，又什么都抓不住。
“师兄，求你不要。”
褚师璇很恐慌，他下意识的求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双腿一软跪在北宫枢的脚边恳求着。
他不知道信任了近乎一辈子的师兄会对他做什么，敏感的他只觉得无边际的恐惧将他包围，掉进了一个爬不出的深渊。
而推他下去的那个人就是他最信任的师兄。
北宫枢被拽着衣袖，他深情的望着褚师璇，眼中包含了许多褚师璇看不懂的情绪。他一如既往的抚摸着最疼爱的师弟的头顶。
发丝触感如绸，倘若抽下发簪，定会如瀑布倾泻而下，他抚平了发顶散落出的发丝，褚师璇正张着他的双眼不愿相信的去看师兄即将对他做的事情。
北宫枢不再犹豫，他做过很多次这样的事了。
安慰着褚师璇道“很快就会好了。”
拿着那支神奇的笔轻触上挣扎着想要逃脱的褚师璇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了。
无形的暂定键将一切定格。
鸟停在半空中，风刮起的落叶停在落水的那一刻，涟漪划出的圈子荡开两个波纹便止住。
褚师璇瞪大了眼睛的惊恐停在那个瞬间。
一些细碎的光点从褚师璇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点点滴滴像是闪烁的流萤，在他身周徘徊不散，凝聚成一行行文字，幻化出一幅幅不停在运动的画面。
北宫枢在其中寻找着以赛亚的脸庞，他持笔将男子俊朗的面容画了个圈，轻轻用波浪线划过，男子的面容便模糊成了一片，他又找到以赛亚的名字，如此用笔划过，以赛亚三个字便也模糊不清。
北宫枢两根手指凭空微张划出一片破碎的光影，他写上空这个字，而后又划过这个名字把它消除掉，又将光中脆弱的指针微微拨动，调回了今天早些时候褚师璇在小院时瞧见谷梁君珩的时间。
做完了这一切，北宫枢幽幽叹息一声。
赤色的残阳吞没着所有的所有，人影分崩离析又重组，重组后又分崩离析，光影支离破碎，鸟不再飞，风不再吹，一切的一切都陷入红色的光芒里，直到所有的所有彻底毁灭，彻底被掏空湮灭。巨大的光影逐渐铺天盖地的覆盖一切，像是书页翻过一篇，另一片的颜色重新渲染整个空间，将这里变成彩色，将人重新复位到那个时刻。
褚师璇打个喷嚏，他觉得有点凉，梁珩回过头来叮嘱。
“大人注意身体呀。”
褚师璇闷声闷气的应了声。
他感觉自己膝盖有点凉，是不是茗丹的后遗症啊。以后这种东西还是少吃吧，掏出颗滋补丹药咽下，安慰了自己的脆弱，还是得好好保养才行，毕竟也不年轻了，下次还是少拼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