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推广策略卓有成效，店面已按计划覆盖了一二线城市的80%，预计年底能完成全覆盖。虽然公司目前还没有盈利，不过到10月为止，销售额平均每月都能上涨70%。按这个势头，第五年将能实现盈利的目标……”

“居然要五年才能盈利，初期的投入是不是太高了。”一个外国董事提出质疑，“正常情况下三年就该盈利了！”

作汇报的中国区总裁不慌不忙地回答：“爱为优进入中国太晚了，听力辅助市场早被其他品牌瓜分完毕，我们又走中高端路线，对低端用户缺乏足够的吸引力，在知名度上远逊于其他竞争对手，在开拓市场方面需要下大力气，，才有可能击败其他对手，因此我们只能将盈利放在第二位。五年内收回成本，实现盈利已经是比较乐观的推测了。”

“正因为如此，公司才会聘用你们，解决开拓中国市场的难题，早日实现盈利。若不能解决问题，聘用你们做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进一步完善了推广策略，将于明年推出形象良好的代言人，把爱为优推向大众，大幅度提高知名度。有了群众基础，我们才有可能将时间缩短至三年内实现盈利。”

“为什么刚才不说？”

“因为具体的操作计划，我们还在策划中，需要一定时日才能完成。在完成之前，我还不能断定能将盈利时间提前，只能先作保守的估计。”

“这也太保守了！”

董事会上的质询还在进行，忽然有人出声：“施特林泽董事，能问问你的意见么？”

英格从神游中抽离出来，温和地看向同席的各位董事，说：“我们初来乍到，还没站稳脚跟，谨慎一些比较好。我认为公司现在的经营方针没有问题。”

“推广还按预定的计划进行吗？”

“就按计划推进吧。”

既然施特林泽董事都这样说了，其他董事就不再挑剔，妥协地表示希望能在三年内实现盈利计划云云。

散了会，总裁追上了英格，笑道：“多谢施董事刚才在会上仗义发言。”

“我只是认为公司的规划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问题，我也会履行职责的。”

“关于推广的新策划，我们现在有两个分歧。”总裁看到英格没有拒绝的意思，便继续说下去，“一派想请明星代言，一派认为应该请真正的聋人代言，最好是有一定知名度的聋人。不过，还有一个意见，比较有意思。”

英格看了他一眼。

总裁说：“我们今年大规模赞助了一批助听器和人工耳蜗，帮助了许多聋人。我们可以和残联合作，从中挑选合适的作为代言人，这样会更有说服力。不过，这个意见有一个缺陷，可能对推广公司的知名度见效比较慢。”

英格听出了总裁的潜台词。

这个意见其实是第二个意见的延伸，因为知名的聋人相当少见，想从中找到合适的代言人就更困难了。找公司赞助过的聋人，还是找有一定知名度的聋人，都对推广公司的知名度没有太大的差别。既然总裁会特意提出这个想法，多半有一定的把握能成功，只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才过来试探她的态度。

“你就直说吧。”

总裁赶紧说：“施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赞助过残联的舞剧商业项目，你还指点他们演《海的女儿》。”

英格一听就明白了：“你想追加投资，推广舞剧，提高代言人的知名度？”

“对，对，施董真是慧眼如炬。”总裁兴奋地说，“这可不是很巧吗，我们赞助过的人有希望当上舞剧的女主角，长相也好，只要运作得好，绝对是一个绝佳的推广机会。”

“几个人选？”

“就一个。”

英格默然。

总裁不安起来，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操作难度，只是需要追加大量的资金来运作推广代言人，可能会招惹董事会不满，为什么施董的反应却如此诡异，居然陷入了这么长久的沉默？这让他感到每秒钟都是这样难熬。幸好，施董并没有让他继续猜哑谜。

“你这个主意有意思，不过我建议你不要急于定下人选。等他们主角选拔完成，不管是谁当上了主角，公司都可以赞助她们最先进的助听器，从中择优当代言人，一样也可以推广公司的知名度。”

总裁有些犹疑。这个办法确实比他提出的要妥当，可是有问题啊。他想的是公司当初并没特意赞助谁，是那个目标人选自己争气，当上了舞剧主角，正好可以传为佳话，对民众而言也更有说服力。然而施董事却将次序颠倒，这故事就显得没那么美丽了，带着些商业味。他不信施董会不明白这里面的差别。

“施董，这是不是太过稳妥了？”

英格看了眼总裁，沉吟片刻后说：“你说的那个人，我认识。她的性格比较冲动，作风不够稳重。”

总裁恍然大悟，说：“我知道了，这就按施董说的办。”

英格点点头，处理完公务就匆匆离开了公司。她还有一个学术会议得参加。参加完就可以暂时回安城休息几天。

她看了看自己直到年底前的行程安排，暗暗郁闷起来，感觉自己被文森特忽悠了。什么只监管一两年啊，要做的事不会太多啊，后面就可以只拿分红过日子……全是骗人的，只为了哄她上贼船。

可恨文森特还振振有词：“我这不是为你提供了一个邂逅全新爱情的机会吗？”

英格本来可以反驳他的，但文森特擅自转换话题，又一次撺掇她带陆嘉弈回丹麦过圣诞节。

施特林泽家是老派贵族家庭，爷爷是虔诚的天主教徒，在满是新教教徒的丹麦里很是稀罕。他相当看重圣诞节，要求家人每年务必回丹麦一起团圆过节。

英格哭笑不得：“你没告诉爷爷吧？”

“没有，这不是等你的消息嘛。”

“你最好是。”

文森特大呼冤枉，为了证明自己，搬出一件事：“你说你跟琼根本不是恋爱关系，我到现在都没告诉他们嘞！”

英格一愣，笑道：“反正今年是不可能的了。”

“中国姑娘有这么保守吗？”

“这倒不是，她只是非常认真。”英格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

她察觉得到陆嘉弈心里的不安和动摇，绝不是只为宋之官父母骚扰感到烦恼。可是陆嘉弈不说，她只能靠自己的经验去猜测。难道陆嘉弈还在忧虑她的感情吗？

文森特看英格忽然显得忧郁，眉目变得温和，说：“英格，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英格怔了一怔，微微一笑：“我知道。”

她想早点回安城，去见陆嘉弈。

还没回安城，一份邀请就发过来了，邀请人是中国残联和杨团长，理由是大型剧情舞剧《海的女儿》开始正式选拔主角，想请爱为优的代表一起参与考察，行程第一站京城，第二站沪城，最后一站是安城。

英格给中国爱为优总裁打电话。

“是的，庄总确实联系过我们，她应该是从杨团长那里听说了我们的动向，就来打听消息了。我想庄总可能是有推荐的人选，就跟她说，为了保证公正，只等选出主角后再确定代言人，在那之前，我们也不知道会选中谁。杨团长说，既然爱为优有意从主角中选出代言人，不妨也参与选拔考察。听杨团长说，是庄总建议请施董作为爱为优代表出席的。施董，你要是不愿意去的话……”

“我去吧。”英格想起了陆嘉弈曾经好奇过庄恕的心态，她也很好奇，庄恕为什么愿意帮助陆嘉棋。

英格给陆嘉弈发信息道歉，她要推迟回安城的日子。

陆嘉弈很体谅，还让英格注意休息。

“我多希望能早点见到你，可惜这次看来非我不可。”

“为什么？”

“是庄恕要我去的，我猜如果我不去，她一定会三番五次来请我，直到我答应为止。与其如此，还不如免了这道程序，直接跳到结果。”

英格看着聊天界面，想着陆嘉弈此时一定会微微露出笑容吧。

“她要你去做什么？”

“正式选拔舞剧的主角。”英格把她所知道的内容都告诉了陆嘉弈，“第四天就能到安城了。”

“会不会对另两人不太公平？”

“也不一定。”

“我并没有希望她落选的意思。”

“我知道。”

英格能看得出来，陆嘉弈虽然厌恶陆嘉棋，但并不会因此希望陆嘉棋落选。但从身份上来说，别人也会误以为她希望自己的妹妹中选吧。英格颇能理解陆嘉弈的尴尬心境。

“等我们到了安城，你要不要也来看？”

“不了。”

“我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我知道，但我去了更不合适。”

“好吧。”

英格很遗憾地想，只能等结果出来再去见陆嘉弈了。

陆嘉弈告诉她一件事，庄恕答应会解决宋之官的父母。英格明白她的意思，她想知道庄恕会如何解决，是否已经解决。若不能得到确切的消息，陆嘉弈，乃至整个陆家都会坐立不安。

英格很遗憾，如果她在中国有更大的能量就好了。可她只是一个老外，完全没办法在合法的框架内帮陆嘉弈解决一对可能失控的夫妇。

她在京城见到庄恕，提起了这件事。

庄恕蹙眉，告诉她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我接到徐姨的电话，就叫人着手调查了。他们好像得到了线索，跑外地去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儿。现在正在查呢。”

英格点点头。

第一号种子选手是国家残疾人艺术团的主舞扬溪舟。

扬溪舟的表现相当出色，杨团长非常中意她，只是为了避嫌，没能给出更高的分数。毕竟圈子内的人都知道杨团长算扬溪舟的半个老师。

英格给出了相当高的分数，庄恕给的分数还是挺中肯的，中和了杨团长为避嫌带来的影响。

“杨团长，能给我介绍下扬溪舟的情况吗？”英格听说杨团长为何给出的分数比想象的低后，向她打听起来。

杨团长自然赞不绝口。

总的来说，扬溪舟家境颇好，本人又非常努力上进，热爱舞蹈事业，处事大方，深得人心，形象也不错。

庄恕只是安静地旁听，完全没表露出任何态度，这让英格很佩服，城府很深，涵养真好。

第二天评委团动身去沪城。大家到达下榻的酒店，才刚放下行李，庄恕就过来拜访英格了。英格很是惊奇，这不太像庄恕会有的表现。可一对上庄恕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想岔了。

“出事了，”庄恕神色凝重，眼里有着掩不住的焦急和担忧：“陆嘉弈遇到车祸，已经送到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