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焓早早洗漱泡脚，钻进被窝，点开催眠的电视。有点期待今天晚上的梦了。连着三个连续剧一样的梦，今天一定能继续走蜜月的行程。
叶焓迷迷糊糊睡着了，当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在一片战火中狂奔，他牵着她的手，一身迷彩，在前面迈步。
他们不在之前的基地，也不在空旷的沙漠或者绿洲中，不在蜜月的飞机，也不在厦门，这是一片丛林。
叶焓跟着他跑，一路狂奔，气喘吁吁，但不敢停下来。她听到空中传来飞机的声音。茂密的绿植在眼前穿梭。这边的绿叶长得太过茂密，他的背景忽隐忽现，还好，手一直没有放开。
叶焓跟随他一路，终于来到了一块绿植没那么茂密的绿地。头顶的的树木终于给天空留出一块空间，大片日光贪婪露出，叶焓抬头看见了湛蓝的天，天空中漂浮了出大朵白云。
他还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抬头望着天空，一身迷彩，汗水沁出额头。
她竟想起杜觉有次冒雨出现的样子，头发上水把零碎的刘海聚集起来，成线般浇灌落下。她当时可心疼怀了，那家伙跟个叛逆的小孩一样不给碰头，最后还是没有拗过他。
\"我知道我长得不怎么样。\"他盯着天空目不转睛。他知道她在看着他，看着忘神。
叶焓被他这么一说，继续抬头看向天空：\"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觉得你好帅。\"
\"嗯。\"他应了声。
此时，伴随着引擎轰鸣声，叶焓看到三架飞机从头顶飞过。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是在嘲讽你。\"叶焓说，\"但我说的是真的，真觉得你帅。\"
\"你说什么?\" 飞机声音太大，盖住了她的声音，但很奇怪，她听到了他咆哮的声音。
\"我说真的！\"叶焓大声说。
\"什么?\"他还是听不到。
算了，聋了聋了，这人聋了。叶焓无奈也不想再说什么，只轻声又重复了一边，用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量。
\"我是认真的。\"叶焓说。
杜觉长相普通，一个深度死宅能像他那样保持身材匀称已经很感恩戴德了。他一开始给叶焓的印象确实普通，路人中的路人，但人好像就是自带滤镜系统的，看着看着不光是看习惯了，而且越看越帅，越看越帅，让叶焓不禁沉迷他的美色，无法自拔。
所以，当叶焓第一次叫他帅哥的时候，杜觉是万分疑惑的，甚至到后来，叶焓还是觉得杜觉没有接受在她眼里自己超帅这一设定。
但是，如果要评定自己见过的男生颜值排行，杜觉一定是在前列的。
人类的这种滤镜设定真是太酷了，它让叶焓感觉自己捡到宝了一般，然后献上两耳不闻窗外的忠贞不渝，似乎再怎么帅的人从她面前走过，都变成了浮云，就跟这天上的一样。
轰的一声，爆炸推着热浪向她冲击而来。当她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扑倒在地上。
\"是飞机的炸弹么？\"
\"是。\"
\"什么敌人？\"叶焓问了，但他没有更多的回答，叶焓的意识里也没再输入什么背景信息。
什么敌人，她不知道。为什么战争，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个敌人。敌人轰炸过来了，现在得保命。
在这稀碎的世界里，她也顾不上别的，保命要紧。
\"我们现在怎么办?\"此刻的叶焓，全然不知所措，既然他一身军服，他一定懂。
\"往前走，走出去。\"他说道，\"我们还要找个有水源的地方。\"
叶焓看着前方被树木遮挡的去路，心下凉了半截。这前面哪有路啊，哪有尽头。
\"我们真的出得去么？\"叶焓问。
\"出得去。\"他是这么回她的，但是叶焓听到了他心里的声音，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爬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拽起了叶焓。两人整顿之后，便往前走去。
叶焓紧跟其后，跟着他一路走下去，可能是之前跑得太累，也可能是走了太久，叶焓感觉到自己的力气一点一点地丧失，脚越来越沉，路越走越难，口干舌燥。
叶焓感觉自己快不行了，“有水么？”
“没有。”
“你包里背的什么？”
“压缩饼干和一瓶水。”
“你不是有水么?
“不是给你喝的。”
“这种丛林里不应该有很多植物可以提供水源么？什么芭蕉啊，还有树里面也会有。”
“我们缺的不是水，是时间。飞机轰炸完了，追兵也会从后面赶来。”
叶焓心想自己倒什么霉啊，一会沙漠躲敌人，一会又丛林里继续逃路，这也太累了。
追兵，追兵。口干舌燥，但有追兵。但是，停下来喝口水也不用多久。
她抬头看了眼他，意识里传来他的声音：想喝水就自己找。
叶焓心生绝望，她知道他是不会给她水的，不管她怎么撒泼打混，而且她也没力气撒泼打混，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走下去一定会有水源的。
正当她打算埋头暴走的时候，叶焓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好东西。
“你看到那边了么”她远远地看到树上挂着黄色的东西，“是不是蜂蜜。”
“是。”
“能够到么？”叶焓望着远处树上高高挂着的蜂窝，问了个蠢问题。
“你自己够。”叶焓也习惯了他这副德行。蜂蜜是吃不到了，还好水不是挂在树上的，只要走下去，一定有机会遇到水源的！叶焓支棱起来，继续往前走下去。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之前跑得太累，又经历了飞机的轰炸，这段路程对叶焓而言也是心向往之的。
平时她的活动范围其实也就自己家里，偶尔去单位报个道，看看地铁上拥挤的人群，很少有机会去到别的城市和景点，更别说这种人烟罕见的原始森林了，这种地方，好像只存在于纪录片或者电影里。如果不是现代人知道有这么个自然风貌，他们应该也不相信屏幕里的那个绿意盎然的世界是真的吧。
我们只知道有森林的存在，但我们根本看不到森林。叶焓在想，也许森林都已经消失了，但我们没看到它消失，然后我们继续认为森林还存在呢？如果是这样，那那些制作新的纪录片的人，其实是在做一个森林幻觉，维持着人们心里对森林的美好愿望。
叶焓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特别魔幻，但又合情合理。因为她从未在现实里踏足过原始森林，没见过原始森林里的生物，那些和她同样生存在这片地球上，见过同一个月亮的生命。而且大部分人一生都不会踏足原始森林吧，甚至不会去想象这个森林里的世界。
突然有点羡慕那些影视剧组了，那些江湖的取景地还是保留了大片的绿意，虽然不原始，但还是有不少自然风貌。
“你说，这里还会有部落么？原始部落那种，自己搭的茅屋，用石头骨头和草当针线的，父系社会，或者母系社会，有长老，有他们自己的规矩。”叶焓好奇上来了，据说现在还是有些不知归属的原始部落的。
“有。还有割礼，拿女人祭祀。你想碰到体验一下么。”
叶焓被他吓得毛骨悚然，加快了脚步。
她现在只想赶紧遇到个水源，稍微修复一下，尽快走出这个地方。
一个人走路，他的速度也就那样，但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微妙的事情发生了，明明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要走得快些，但有个人脚步稍微迈大一点，另一个人也就跟着迈大了一点，一开始的那个人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加速，也会再把脚步再迈大点，接下来就是两边迈步的速度跟着加快了。
两个人越走越快，像是开始了竞走的比赛。不过，也是因为走得快，驱赶了叶焓心里一小部分的不安。有时候焦虑和行动之间，就是成反比的，就算这个行动解决焦虑问题的概率不大，也比单单在那焦虑有用。
这是叶焓近几年明白的道理。
叶焓还陷在她的思绪中，再抬头看，眼前已是一条小溪。没想到一切竟然这么顺利。
“可以喝么？“
“不可以，烧开喝“。
叶焓错愣心想哪来的锅子啊！刚想吐槽，就看他放下包，翻出了一小锅子。简直离谱！
然后叶焓就傻呆呆地看着他使用现代工具，烧起了水来。这又要烧水，又要等水冷的，叶焓真是没什么耐心等，还好她在梦，叶焓的下一个动作就是在喝温开水了。
喝到水的感觉是那么那么地美好，棒，幸福。久旱逢甘露，原来是这种感受。叶焓喝完，看了眼身边的这个人，他正在洗脸，看着就很舒服。
叶焓心满意足地看着他。有时候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让人很幸福的事，不需要两个人一起做什么，也不需要一些特地的安排不需要什么对话，只要这个人在那，就很好。
叶焓看着他，逐渐回过神来。现实中的杜觉早已离开，眼前这个人，只存在在梦里。
他洗好脸之后，朝她看来。
“喝好了么？”
“好了。”
“现在天还亮着，我们继续往前走点，等差不多了，就沿路找个地方睡。”
“好的。”叶焓听到继续走，就认命一般地应了。但是这地方怎么睡？
“是不是要睡地上？还是树上。我记得好像要睡树上，地上会有野兽和蛇。”
“恩。”
“你会？”
“恩。”
叶焓兴奋又紧张。她看过那种荒野求生的节目，就地取材，编个简单的东西，然后就可以睡在野外。对了对了，还要涂点泥在身上防蚊子，还要点火。是要点火，还是要灭火来着？叶焓记不清了，但她一抬头，已经和他平躺在帐篷里了。
“我们这是在哪？”
“帐篷里。”
“我们在森林里么？”
“在的，你刚进来看，就睡着了。”
“哦。”叶焓对这段没有任何记忆，就记得自己走得好累。
“你今天累么？”
“嗯。”
“嗯。”
“很累。”他补了句。
叶焓没想到他还能再憋出两个字。
“恩。”但她也不怎么想说话。
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忽冷忽热的？叶焓想不明白。是因为相互间还在试探一些什么么？是因为相互间都在担心害怕什么么？又或是单纯因为今天天气好，明天心情好。又或者走路走累了。
叶焓确实累了，走了太多路，脚早就没知觉了。叶焓试探性地去搭他的手。人的身体是很诚实的，她真的好想抱着他胳膊睡觉。
可是他收回了胳膊，叶焓有点失落。
但当然正想翻身的时候，他的手伸了过来，顺势就一个当枕头，一个揽住了她。
人世间的幸福，可能就是这样吧。至少叶焓心满意足。
叶焓闭着眼，在他怀里取暖。
“我好喜欢这样。”
“嗯。”
两人在沉默中相拥着，这次是他开始了话题。
“之前你说。”
“嗯。”叶焓习惯性地鼓励下去。她和杜觉以前也是这样的对话模式，有很多的嗯，像是回音。一个人嗯完，另一个也不接下去，回一个“嗯”。叶焓现在想想，还是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