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水底下有光透进来，曲星意识回笼，用刚学会的狗刨式往上刨了一些，马上就要抓住水域与外界分隔的边界。

手指已经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她努力地搅动水团试图让外面的人注意到。

水的不规则流动撞击着湖面上的荷花长茎，花苞在荷叶中间摇晃，一些开得早的此时被意外催杀，花苞散在湖面上，裹挟着碧水慢慢去向低处。

自顾自地刨了一会儿，手脱了力，没有多余的能耐继续挥动手，话也说不出，口鼻被水掩着，渐渐地就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没有了其它的感受。

曲星听不懂，只是隐约觉得几个字音之间有几个像是某地方言似的。

“长拓啊快来，有个细妹子掉水里头去了，我不会水。”

声音翁声翁气的，估计是因为人还泡在水里的原因。

“来了，来了，让那孩子浮着，别乱扑腾，你多喊喊。”

声音拖得老长，像是要从千年之前连着历史拉扯过来。

那个名叫长拓的年轻男子瘦条条的，把腰上的围裙一扯就朝湖边跑了过去。锅上蒸的包子才刚上水，还没掀开看一眼。

店门口的客官们没领上吃食也没闹腾，齐刷刷地把头扭像湖那头。

“ 芳灼啊，那锅上的包子快熟了，你们先自个儿取一下，我帮着捞孩子去，马上就回来。”

说着，人已经没影儿了，吃好的闲人也都三三两两聚到湖边去站着，想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长拓动作利索，因为水性好而且救人心切，没有什么三思的过程直接像鱼似的跃入湖里去，周围的荷花莲叶通晓人情连忙让开，开了一条路来。

没过多久，曲星就被湿淋淋地捞上岸，长拓检查她的口鼻之后，正准备按压想把水逼出来，还没等到行动呢，已经喷人一脸了。

曲星睁开眼看着面前这个约莫三十岁的瘦条男人，温柔的面部轮廓竟然漫出一股慈祥，周身还弥漫着包子香气，就像食堂那个给她留胡萝卜肉丝包的阿姨似的。

瞳孔里的疑惑骗不了人，她转头看看周围又把头默默转回来，独自消化这份陌生。

“细妹子，你是哪家的？给你送回去，给你爹娘看看还去不去医馆？”

几句话下来，每个词听起来都未曾识得，但更为奇怪的是，她竟然一字不落都听得懂。

原先还没注意到，听见“爹娘”、“医馆”此类词之后曲星又重新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穿着打扮，男女老少麻衣、丝绸各式各类，不过全是古人的样式，发髻也当然如此。

又默默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像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也变了来。

曲星心想，这做个梦要不要那么真实，细想下来怪瘆人的。

默想着便又咳嗽了两下，自己直起身子来。

开口说话之前别扭，她虽然算是听得懂这些人说话，但她总觉得自己不会说。

“阿叔，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家的，医馆当是不用去了。”

陌生的字音从嘴里蹦出来，这令她有种灵魂出窍的幻觉，身体仿佛与意识割裂了。

曲星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心脏自己沉了沉，她确实不知道自己哪家的，暂且让别人误以为她泡傻了吧。

“咦，别不是吃水吃憨了，找个人带你去村长那问问，看你是哪户的，让爹娘带去给李先生看看。”

长拓见状只说了这句，把曲星拉起来，两人立立地站在人群中间。

大家怕堵了气，没有全部围上来。

“我正巧要赶去村长家拿茶饼，我领这孩子去问吧。”

一个胖婶婶一脸严肃，站在靠岸边那头，拎着一个竹编吊篮，把粉色的齐胸襦裙穿得更加色泽鲜亮，且饱满了不少。

说着便过来牵着曲星的手。

长拓看着她站得稳倒是也放心地松了松，走回摊位看包子去了。

人也散开来，各走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