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

沈何情坐在折叠椅上，陆清瑜在给她查看伤口。

拍摄时威亚出了点问题，沈何情摔了下来，伤的不重，恰好崴了脚。

比较麻烦的是，脚踝已经肿起来了，估计有一段时间不能正常走路了。

“沈小姐，您母亲的电话……”

保镖拿着沈何情嗡嗡震动的手机走了过来，沈何情滞了一瞬，说了声谢谢后把手机接了过来，准备起身往外走时被陆清瑜压住了。

“还想再伤得更重些？”

陆清瑜眉毛下压，周身冷冽的气息更重了，可难得沈何情没有退步，反而直勾勾地盯了回去。

“放手。”

沈何情神色冷淡，语气生冷得能冻出冰碴子，和陆清瑜比起来毫不逊色。陆清瑜紧紧盯着她，好一会，一声悠长无奈的叹息响起。

“我扶你出去。”

沈何情不说话。

陆清瑜举起右手作了个发誓的动作说：“我不偷听，就送你过去。”

沈何情这才妥协，有些艰难地挪到片场外，沈母的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了，沈何情点了回拨，很快通了。

“刚刚怎么不接电话？不回家就算了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沈母的指责劈头盖脸地砸过来，沈何情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陪笑说：“没呢妈，刚刚在拍戏，不好接电话。”

沈母那边有点吵，大概在参加什么贵妇的茶话会，沈何情隐约听到沈母对周围的人说：“看看，拍个戏现在连家里人都不理了，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听话？”

“要我说啊，你家小孩才听话呢，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还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了～”

沈何情见怪不怪了，听着沈母把自己撇在一边扬声高谈教育方针育儿理念，把自己一层层扒开摆在受人观赏的橱窗看自己抽筋剥骨后肮脏的一身血肉。

玩偶。

沈何情经常想到这个词。

任人摆布，温顺听话。

几声闲谈后，沈母好像终于想起电话那头还有一个人在听着，总算交代了正事。

“过几天有个晚宴，小商还没找到女伴吧？你们现在在一个剧组里，联系也不少吧？你记得到时候跟小商一起来。”

沈何情把身子往后倒，背撞在白墙上，左脚脚踝还在隐隐作痛，跟着呼吸一深一浅地抽痛着。

“商严兮有伴了，我一个人去也行的。”

想来，最初沈父沈母同意沈何情演戏，也不过是因为商严兮决定饰演《长安恨》的男一，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沈何情来刷个脸熟。

又是一阵数落，沈何情有点耳鸣，把手机拿远了些后抬头，入冬了，天算不上晴朗，沈何情呼了一口气，白雾罩住了她大半的视线。

晚宴……

沈何情在心中权衡利弊。

这场晚宴是商业性质的，娱乐圈里有头有脸的人有不少会来，包括哪些大有名气的编剧导演。

带陆清瑜去的话，这是一个她能向上爬的机会。

可带陆清瑜去，意味着自己的家庭将在陆清瑜面前暴露无遗，陆清瑜也会成为橱窗外的看客之一，将沈何情藏起来的枯枝败叶一览无遗。

若论任务进度，沈何情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论起私情，没人会愿意将自己最想隐藏的阴暗面摆在台上供人观赏。

电话被挂断，沈何情吸了一口气，措不及防被冷气呛得喉咙生疼，咳嗽个不停。

背后被人轻轻拍打了几下，沈何情下意识抓住来人的衣袖，一只手掩着嘴咳得泪花都往外冒。

“聊完了？我带你进去。”

沈何情抬头，看的却是陆清瑜面前的数据面板。

[“陆清瑜”好感度80，白月光值20。]

20。

太少了，远远不够。

沈何情攥紧陆清瑜的衣袖。

“陆清瑜，要不要陪我去个晚宴？”

……

晚宴当天，沈何情一袭白裙，只画了淡妆，倒是身边的陆清瑜则是典雅的深绿色长裙，浑身上下是昂贵得令人咂舌的名贵珠宝，锁骨前的珍珠项链在暖灯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沈何情笑得温婉无害，在觥筹交错中进退有余。

她穿了低跟鞋，脚还没好，裙摆之下藏起的脚裸红肿得可怖。

陆清瑜今晚大放光彩，不少知名导演主动要了她的联系方式，虽然大部分是为了巴结陆清瑜身边的沈家大小姐。

沈何情也折了兵，几杯红酒下肚，难受的想吐。

还是不擅长喝烈酒。

“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陆清瑜给沈何情递水的动作一顿，视线随着声音来源上移，面前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黑色皮草下是一看便精心保养过的身材，可惜年岁摆在那，身材难免走样。

沈何情笑着站起来，牵动伤口时左脚小腿颤了颤，勉强站稳。

“晚宴是李家主办的，总不好喧宾夺主。”

陆清瑜从未见沈何情如此温婉懂事的模样，不同于探望杨姨时偶尔露出的古灵精怪，沈何情身上的感觉很奇怪，想套了层厚厚的假面，一言一行都像在演戏。

违和感。

沈母待了一会就离开了，不忘数落下沈何情打扮得还不如陆清瑜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

其实若是现在不是晚宴，沈母只会叫陆清瑜戏子。

上不得台面的戏子。

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沈何情垂眸看了看杯上沾染的浅色口红印，离结束还有很久，自己脱不了身。

余光瞥见沈家最近在谈的合作商，沈何情举起高脚杯起身准备迎上去，手腕却措不及防地被陆清瑜轻轻握住。

沈何情应激了，下意识想甩开，又想起现在的场面一时顿住。

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比擂鼓声还吵。

噗通不断，如此鲜活。

如此健康。

“沈何情。”

沈何情低头，手往回扯了扯，没扯动。她这会很烦躁，眉心下意识拧了拧。

“陆清瑜，你越界了。”

陆清瑜的掌心烫得灼人，如燎原大火，铺天盖地地袭来，烫得沈何情心烦。

陆清瑜的自由，陆清瑜的果敢，陆清瑜的奋不顾身，她果然还是讨厌。

得不到的东西，锁在身边也无法复刻出来。

“放手——”

“要逃吗？”

沈何情挣扎的动作一顿，陆清瑜神色认真而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什么？”

陆清瑜站起身来，灯光辉煌，映在这张张扬冷淡的脸上，比小酒馆里穷酸的聚光灯更衬她得多。

“我带你逃吧。”

“就现在。”

陆清瑜是天生适合站在光里的人，辉煌的，富丽的，敞亮开阔的。

沈何情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舍得抛却理性跟着她走了。

陆清瑜从来不是一个愣头青，她理性得不近人情，只做谈判桌上权衡利弊的谋利者，唯独今天，在天平倾斜的那一刻毫不犹豫地选择另一条对自己百害无利的路，带着沈何情义无反顾地离开她追求了十几年也没能走进的地方。

可笑的是，褪去沈何情给她的衣裳首饰的陆清瑜，清清白白，穷得寒酸，在刮着大风的夜靠打车才能带沈何情离开。

“疯子。”

沈何情来时坐的是沈家的车，司机不是自己人。

沈何情被陆清瑜抱在怀中，车窗紧闭，车里的暖气开的很足，一点也不冷，陆清瑜却抱得很紧很紧。

紧得沈何情有些喘不过气。

沈何情双手环在陆清瑜的后背，仿佛要将陆清瑜融入骨肉，似乎在报复，想让陆清瑜同样喘不上气，才算公平。

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可笑的可怜虫，在这个深夜彼此蚕食对方身上的温度。

陆清瑜策划了一场荒唐的逃脱，逃离的终点，是孤儿院里陆清瑜很久没来过却收拾得整洁的房间。

房间很空，几乎没什么多余的家具摆设，一张床，一张桌子，空落落的。

“好空。”

陆清瑜用新被子盖住沈何情，把她抱到床上，沈何情不反抗，乖顺地将脸贴在陆清瑜的肩头。

那夜她们睡在一起，撕下所有金钱地位筑起的隔阂，仅剩两颗温热的心彼此碰撞。

陆清瑜讲话声音很轻，她已经帮沈何情摘了首饰卸了妆，昂贵的白裙被揉皱，陆清瑜一点点把它抚平。

“会填满的。”

“真的？”

“嗯。”

“你不骗我。”

“不骗你。”

她们会的，总有一天会把房间填满，连同她们各自心里梦里空缺着的地方。

沈何情像被许诺宝藏的小孩，一遍又一遍问了陆清瑜很久很久，反复又反复，一次次确认。

“陆清瑜，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

陆清瑜仍抱着她，心跳透过衣物传到沈何情耳力，稳健有力。

“嗯，我不骗你。”

沈何情缠在陆清瑜身上，将脸深深埋进陆清瑜的脖颈，陆清瑜觉得脖子有些湿了。

“你说好了，要带我逃。”

沈何情哭起来很安静，几乎没有声响，只偶尔有几声抽噎声，泪像涓涓细流，安静地流淌着，却不曾停歇。

陆清瑜慢慢地拍着沈何情的背，一下又一下。

轻柔而专注，好像在抚摸一件爱不释手多年的藏品。

沈何情信了。

陆清瑜在怀疑和讽刺声中毫不犹豫地牵起了她的手，所以哪怕万劫不复，她也愿意就此沉沦。

作者有话要说：很喜欢《1+1》这首歌里的一段

“如果我爱你，能否带我走”

“如果我恨你，能否不再回头”

居然不知不觉都写到40章了，好想写np…手痒了……（转头研究再给师尊世界加个配上新女主的np番外的可能性）

因为明天要去看医生所以可以放双休～

一口气画了四张稿感觉要死了我亲友说你给我画吧

我：你给我二十（我的草稿价是5r）

她：好

我：？你被包了？怎么突然那么有钱了你富得让我害怕

她：wx转你

：。等会

：我先去找个人借钱

：（截图余额15.6）

我：……………………你都破产了别来包养我了爸爸

她：不行，老娘死之前包一下你怎么了（转账）

我：你知道吗你这样像暗恋我，你为了嫖我甚至去给人当狗了

她：滚

我：嗯嗯谢谢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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