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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惡夢男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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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份,許多人結束今天的工作,抱著對晚餐的期待匆匆在路上走著,但對另一些人來說,他們才正要開始活躍。

『夜歌』酒館是附近居民眼中的黑店,出入的客人有不少身上帶著刀疤箭傷的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做正當生意的。

曾有人誤入才知道就算只是進去喝杯水也要收費,還要加上五十索尼的服務費。

飯菜的味道在本城餐館中還算上等,但收費卻是最高等級的,酒保的調酒技術稱得上本城頂尖,只是酒水價格更是驚人。

有時會看見一些打扮妖艷的女人出入,打鬥流血事件也不稀奇,更可怕的是還不時會死人,因此這一帶的平民百姓往往會繞路避開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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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著連帽短斗篷的男人先確認店門外幾張掛牌透露出的信息,有些遺憾地輕輕搖頭,才推開雙片式的活動門進到店裡。

店裡擺設的方形客桌都緊靠著牆壁而且桌子間有隔板,這是因為出入此地的客人中不乏正被仇家追殺的亡命之徒,許多人都不放心背對陌生者。

中央是一座圓形舞台,上方掛著一具明亮的魔晶燈,平時用於照明四周;當台上有演出時燈罩會下降,讓所有光線集中在台上,將舞女的性感身姿照得纖毫畢現。

這也是種實力證明,因為突顯其財力足以設置此等高價設備外,同時還表示至少有一名擅長製作魔法器具大師的門路。

進店之後,男子先走向角落公告板查看新消息和有沒有好賺的委託工作,順便跟旁邊桌子的人打聲招呼,『嗨!達斯提,有甚麼賺錢的好工作嗎?』

埋頭書寫的抄錄員手上稍緩,沒有抬起目光而淡淡地回了一句『紅臉喬,賺錢的工作何時都有,只看有沒有賺到手的本事和膽量。』

喬不以為意地讀起新消息,有幾張是還沒撤下的舊聞,能引起他關注的新情報並沒多少條,最重要的就是有關西哈克軍撤離進度的問題。

這家酒館其實就是一間地下公會,正規的冒險者公會的設立都要經過國家審核,如盜獵、走私、暗殺之類的非法工作當然是不允許的,但有需求就會有供給,於是遊走法律邊緣的灰色組織便應運而生,同時也替那些更見不得光的黑暗交易提供掩護。

就算是官方人物有時也得用上這些地下管道,因此平時都當作沒看見,但若某些事情鬧得太兇,就要由他們交出平息風波的祭品。

情報消息和仲介交易才是這家店的主打商品,提供公開訊息和同行間訊息交流場所而收的服務費和諮詢費,在不明究裡的群眾眼中就成了黑店宰肥羊的行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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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這個名字在普羅西亞南方很常見,有許多接黑色工作的冒險者都用這名字,就像海盜有很多人叫傑克一樣。

為了避免牽累親友故舊,那些幹非法營生的人極少公開自己的真實姓氏,甚至連名字都是假的。

原本傑克就是沿海一帶常見的名字,再加上早期大海盜黑傑克的赫赫威名,讓許多新入行的心生嚮往而取了這個名字,但這個名字成為公認的海盜代名詞卻是由於與之敵對的海軍。

在普羅西亞海軍還沒有稱霸海上前,曾有一場因落入陷阱而被俘兩千多人的慘敗。

戰爭還沒結束必須防備普羅西亞人反擊,人手嚴重不足的情況下,敵軍對如何管理這些俘虜感到頭痛,但作為停戰談判籌碼又不能殺。

有位將領想起普羅西亞水手的迷信,在木桶上所發的誓絕對不能違背,遭桶子厭棄的船員在海上將厄運不斷。

於是連夜讓人抄寫了許多份誓詞,要俘虜們保證不會逃跑並配合管理,如果所有人都宣誓保證,就可以釋出部分權限讓俘虜們自己管理自己。

一開始所有人都答應了,但知道要在木桶上宣誓時,就有大批人開始鼓噪拒簽。

那名將領黑著臉宣布拒簽的人會和其他人分開關押,而且食物配給減半,以確保他們餓得沒力氣作怪。

看著靜下來排隊宣誓的俘虜們,這位將軍才滿意地將後續工作交給副官回到辦公場所。

半天後,收齊宣誓簽名的副官來向將軍回報,多說了一句『普羅西亞人的名字還真是奇怪,兩千多人裡面居然有將近一半的人叫傑克。』

戰後這件事被用來宣傳彰顯普羅西亞水兵的不屈意志,也使傑克這個名字和海盜的關聯廣為人知。

喬這個名字沒有那樣的事件渲染,也只是在南方地區流行,且還有肯、里這兩個情況差不多的,所以有句當地業界流傳的玩笑話說『我們的冒險者其實只有五個人,喬、肯、里三個就過半數了。』

因為傑克太多,所以只要是提起小有名氣的人物都得加上前綴,像黑傑克、紅傑克、獨眼傑克、鐵鉤傑克之類的。

喬也是一樣,要是沒有個前綴的話,很容易被當做沒本事的小人物看輕。再者,光是在這家店裡認識的,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六個喬,只喊名字根本分不清是指誰。

紅臉這個前綴是因為他在動手打鬥之前臉色會明顯泛紅而被別人稱呼,大家都以為是因為他面對戰鬥的興奮激動而造成的,殊不知真相是他有一種秘傳運力竅門來達成熱身效果。

藏在衣服斗篷下的肌肉動作旁人很難察覺異樣,血液加速流動的效果能讓他在開打時更容易搶佔先機、奪取勝利。

雖然說這種能耐的使用限制不少,但身上藏的底牌可不只這招,他自認在幾個喬當中,只有年紀最大、入行最久的老喬在經驗和眼光上勝過自己,但年紀同樣使其力量和耐力衰退,除非先成功暗算自己,否則絕對贏不了。

光頭喬和鬍子喬都是個性衝動的莽夫,基本實力和自己差不多,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的底牌差不多被摸透了,威脅性反而不如老傢伙。

寶貝喬也就那張嫩臉在女人面前吃香,聽說還有些口味特殊的對他屁股有興趣,轉行去當男娼說不定會更有前途。

至於印章喬就是個做假證明、假文件的,根本不能打,小鬼喬聽名字也知道是剛來還沒做出成績的雛雞,想換名號就得先幹一票大的。

紅臉喬覺得自己才是最棒的,是喬中的喬,只是這想法上次被達斯提那個不懂事的吐槽,『那又怎麼樣,繞來繞去的,依舊是個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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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斯提是這家酒館雇用的兩名抄寫員之一,因為許多冒險者除了寫自己名字外,只能辨識一些常用符號和數字,會寫的語詞沒超過指頭數目,大半還是罵人的髒話,所以公會裡都得設置抄寫員,幫這群文盲解決問題。

先不提魔法師這個特殊群體,受過完整基礎教育的人基本上都集中在城市,鄉下頂多是神官在替成人舉行例行講道時,為避免隨行孩子吵鬧,由見習神官或修道女帶到一旁學習數字、符號和簡單字詞或說宗教故事。

城市裡的教會收到的獻金捐助遠超過鄉下,功能也更多,可以說是除了官方以外最重要的慈善機構,除了濟貧活動外,還設立孤兒院、教會學校、教會醫院、宗教藝術所等機構。

現今大陸東部各國在教育領域上基本就是官方公學、貴族私學和教會聖學三分天下的局面。

達斯提是公學出身的,官方公學的學生來源以有補貼的軍士官子弟和官員子弟為主,其次是自費的商戶和富裕市民子弟。

靠著父親的人脈在法院裡謀到一個書記的職位,但不想像父親一樣滿足於小官員的地位,達斯提想存錢進王都的大學深造,只要畢業就可以從中級官員起步。

於是他一發狠,將祖父為其留下的結婚資助金,先用來買一套大字典,好讓書記的本職和兼差工作能做的更好,早日賺到足夠的學費。

酒館主人對他的決心很讚賞,還特地將三套關於動物魔獸、植物藥草和礦物寶石的圖鑑借給他使用。

達斯提對這份兼差很滿意,比起在官方註冊公會做事,這裡工作時間不長又和本職沒衝突,薪水高還有額外收入。替不識字的人唸消息收五索尼,代筆寫委託和書信依篇幅十到三十索尼,解讀暗號成功後依難度收三十到三百索尼不等,外加事後隨意打賞。

曾有一次幫人解開了藏寶暗號,事後對方豪爽地給了三千索尼追加報酬,不過二天後那傢伙聽說被棄屍在暗巷裡,財不露白和低調行事果然是冒險者的保命要訣。

雖然有些風險,但也是一種歷練,在這裡他看到了這城市的另一面,還學到很多學校不會教的事。

而且老闆好意把本薪以外的收入讓店裡抽兩成,將私人外快變成店裡的營業項目,一旦有客人對他不滿鬧事,自然也會有店裡的人擺平。

曾有人出高價要求幫忙寫情書,但達斯提以沒寫過、不會寫的理由推掉,他不看好這種要人代打的戀愛,發情的傢伙是很難講道理的,萬一被甩遷怒就很麻煩,老闆願意照顧自己是一回事,不代表可以替店裡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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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幾個詞得用猜的,依然自豪為識字文明人的紅臉喬看完消息後,開了最靠近看板和上樓階梯的桌子坐下,當班的侍女黛西為他點上長蠟燭,除增強照明外,也代表用桌時間限制,如果蠟燭燒完還不打算走就得續費再點一隻。

今天最早到才佔到這個好位置,這裡離吵雜的廚房遠,又靠近公告處和吧檯,很容易聽見抄寫員和酒保與客人的談話,經常可以得到一些有趣的消息。

可惜今天沒有舞孃進駐,那些來表演的舞孃都用二樓的房間充當化妝更衣的後台,上台前必定會和這個位置擦身而過,坐這裡能有機會不經意地碰觸到那富有彈性的滑嫩身體,至不濟也能就近欣賞那美妙胴體,聞到那身上誘惑的香水味。

只要有舞孃進駐,當晚的座位經常爆滿,因為熟客都知道那種色香是可以議價的。

許多舞孃在表演時會使用各種道具,繫在身上的鈴鐺、金屬片或手鼓、沙鈴等簡單樂器是最常見的,短劍和未開刃的長劍也常被用來表演劍舞或各種曖昧動作,甚至連馴化的蛇和貂等活物也可以被用在演出上。

當表演的艷舞結束,會有一個小費時間,客人們將錢幣投進舞者繫在大腿或手臂上的口袋,順便摸上一把感受身體的彈性程度。

有投小費驗貨的熟客才有資格參與競價,到酒保處去按照店方擬定好的菜單點餐,總價最高的人會接到得標信物,結帳後便是今晚留宿舞孃房間的客人。

有時甚至會有雙人以上組合的舞孃,在得標機會大增的刺激下,還得臨時加座位才能滿足顧客需求。

酒客們會這麼狂熱,是因為這是他們能接觸的最高級貨色。

那些穿梭於上流社會的交際花們,大都是長年服侍貴族的家族或貴族私生女出身,有貴族小姐的教養氣質和精心妝扮的美豔容顏,還懂傳聞中各種貴族們流行的秘戲,不少人都抱著這輩子有機會必定要嘗嘗的憧憬。

問題就出在沒機會上,除掉各種犯罪手段,想勾搭上那種美女,一擲千金的豪氣、上等人的身分、和藝術文化的修養是必要的。第一樣運氣好的暴發戶還是有的,第二樣想洗白雖然很困難,如果夠有錢又手段高明也並非不可能,第三樣就真的難住這幫流氓了。

在地下世界中有閒心去玩藝術的,起碼也得店主那個等級的,他們這些中下層光是要活得滋潤就很不容易了,銷贓和造假藝術品那是大佬們帶著落魄文化人玩的,沒這幫粗胚的事。

而舞孃們在妝扮上的水準並不遜色於那些交際花,雖然少了那種上流社會氣質,卻多出幾分野性奔放的魅力。用舞蹈鍛鍊出兼具柔軟與強韌的肢體腰身,能做出許多高難度的姿勢,當中的佼佼者,能讓男人爽到連靈魂都發射出去。

浪子肯雖然私下大家常叫他嫖客肯,但有段話卻深受大家共鳴,『吃肉最重要的就是越嚼越多汁的鮮嫩彈牙肉質和高明的烹調技術,甚麼餐廳氣氛、擺盤方式、趣味吃法都是次要的。』

至於城裡的妓院,最頂尖的那批在妝扮方面還勉強跟得上,熟能生巧下也都有幾手絕活,但鍛鍊程度有些差距,很難辦到那些高超技術,剩餘的便宜貨就別提了。

據說這些舞孃們,近半時間是以參加大都市劇團活動、爭取演出機會為主,這是他們攀附上流階層的最佳管道。如果能在一些熱門劇場受到矚目,就會有貴族願意贊助支持,而受資助者當然也要有所回報,充當情婦、特殊接待、打探消息、代理交涉等都在選項中。

只要展現出能力手腕,資助者也會大力相捧,畢竟可以成為貴婦沙龍賓客的舞台明星和名聲不顯的藝人演員價值完全不同。

在走紅前的學習才藝、鍛鍊保養、疏通關係都要花錢,所以到各地巡迴演出賺錢,甚至貨腰賣身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情況類似的歌女們則以大城市為活動範圍,因為具備音樂鑑賞能力的文化人數量多寡,地方鄉鎮的人通常愛好俚俗民謠,只有慶典活動時才會請歌手演出,多半還是熟悉民謠小調的吟遊詩人。

舞女們雖然也不乏歌舞俱佳者,但那些帶著□□意味而受歡迎的淫詞艷曲,對歌藝的鍛鍊非但沒有幫助,唱多了還擔心出現負面習慣,所以只會偶爾當特別節目。

美貌女子行走在外,自然容易招惹是非,紅臉喬見過舞孃們白天的樣子,戴上面巾、包裹緊實,活像個老太婆似的。

但那只能減少麻煩,所以多少都會有一些護身手段,最常見的是一種劍舞派流的武技。

這種劍術除了舞孃們以外,就算是女性劍士也很少有人會去學,針對性實在太強了,優點和缺點都很明顯。

因為舞孃的肌肉不能太過僵硬、發達,所以普遍力量都不強,一般使用的都是輕薄的利刃。揮刀速度迅捷、出刀角度刁鑽、運刀手法靈活多變,在空間限制頗多的室內,身上都沒有防護裝備時,誇稱同階無敵。

只是傷人容易殺人難,除非割開喉嚨或脈搏處要害,否則威力不足的削切很難致人於死,就算砍中要害,對方也未必即死,仍有絕命反撲之力。

若換成開闊場地和對手穿戴護具甲冑的情況下,那就完全變成劣勢,使用放棄削切而將力量集中於一點的破甲錐刺可以解決威力不足這個困難;問題在於光是持有這種兵器,就會被懷疑是殺手刺客,那才真會有天大的麻煩。

沒練到將制式軍刀揮舞得如同輕薄短劍般靈巧的地步,這門劍技就只能在有限環境下發威,若真能練到那等境地也不用當舞孃出賣色相了,只要傳出消息,有力人士們就會出手招攬、重金禮聘為客卿或家族內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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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孃們願意到『夜歌』酒館演出除了收入較高以外,安全有保障也是重要因素。對普通人來說這裡是聚集惡棍的狼穴,但對那些姑娘來說這裡才是最能照顧他們的工作場所。

城內一般有舞台的酒店桌子更多、環境更嘈雜,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線,不要說有鏡子的梳妝台,連更衣都只能在角落拉塊布幕遮擋,還可能有人裝醉去扯開簾帳強窺姑娘們更衣。

舞台設備差勁又常有醉漢和剛出道的小混混來騷擾,這種店家除了某勢力直屬店外,正常情況都是交保護費而沒有雇用保鑣,還得靠店裡的人想法拖延這些蒼蠅到後台打手趕到。非到緊要關頭的話,就算自己能擺平也不可以動手,否則這些蠢貨往往會覺得自己是大意或喝多了才會栽而再來糾纏。

有時還會被叫去伺候店家後台的首腦人物,如果是黑幫老大還好,只要服侍得對方滿意,想在小弟面前維持信賞必罰形象,是一定要好好打賞的。

警備隊的話都是本地人,顏面還是要的,就算不是自己結帳,也會吩咐店家多給酬勞和優惠照顧。最怕遇到城防軍那幫喜歡白嫖還常許多人一起上的,這些禽獸是輪流調駐,絕大多數是外地人,待一段時間就走,根本不在乎臉皮。

種種差距都讓舞孃們優先選擇『夜歌』酒館這種場所演出,甚至為保障雙方安全,店家還事先設置許多規定並告知,例如:發現對方有疾病,可以拒絕履行交易,店家會依責任方狀況來部分或全額退款。

若有規定之外的糾紛則由店家仲裁,不服裁決的話也很簡單,砸掉這家店或被打趴下後留下某些事物並不許再靠近這家店,當然前者至今仍未出現。

所以在『夜歌』酒館登台的都是精選過的一流舞孃,挑不上的才會去其他酒店表演。

本城餐廳的水準可以從餐具和烹調方式來分等級,最下級的路邊小攤只要一口大鍋配上簡易灶和一柄勺子,再搭起棚子遮擋風雨就能做生意,顧客自己拿著碗盆或鍋子上門。

用不知甚麼東西熬的湯底,煮著穀物、白薯、甜菜、菁蕪、豆子等材料,雖然每勺價錢一樣便宜,但是滿到堆尖或齊平勺面、裡面的好料多寡,全看攤商心情。

高一級的能用木炭或柴火提供煎麵餅捲、烤肉串之類的燒烤、煎炙菜色,提供的碗盤由硬木製作,耐洗不容易摔壞;而能用油鍋做出炸香腸、炸甜餅等炸物的店已經算上檔次的,但油鍋得擺在店外通風處,不然油煙會薰得整間店都是。

正式餐廳則用上光潔的盤子,襯墊著紙張、新鮮生菜或乾麵包片,大型烤爐等設備只算基本,起碼要有一兩件魔法廚具才有底氣宣稱是業內頂尖。

也只有到這種等級的頂尖餐廳才可能供應細膩鮮嫩的海魚和甘甜彈牙的蝦蟹,本城離海岸有段距離,沒有運送活魚的進貨能力和保鮮冷藏設備是很難做到的。

『夜歌』酒館很少提供新鮮海產,不是沒有能力,而是這群顧客根本不懂這些需要細細品嘗的美食,對他們而言口味越重、越油膩、越下酒的東西才能滿足舌頭和胃袋,除非你能讓他們相信這食材滋補壯陽。

但是高級餐具、魔法廚具在財大氣粗的老闆支持下可是一樣不缺,有著吸取油煙的設備在,不用將油鍋放在戶外,就算雨天也能供應各種油炸物。

紅臉喬點了最划算的今日特餐,油炸香腸下墊著白軟麵包,配菜是切碎的球蔥、豌豆泥和炸魚乾,還附上一大杯麥酒和一小碟沾醬。

以前因為刺鼻的味道而不喜歡球蔥,後來聽說有特殊功效而試著吃吃看後,意外發現口感還挺不錯的。

他將碗豆泥塗在麵包上,放上沾滿鹹辣醬的香腸搭配碎球蔥捲起來吃,炸魚乾可以配著沾醬當下酒菜,這是現在最流行的瀟灑吃法。

只有老頭子們先吃完其他東西後,再用麵包把油脂、菜屑都吸附起來,窮酸吃法讓盤子乾淨得像被舔過一樣。

等的人應該沒那麼快到,眼睛看向侍女黛西,今天沒有表演又是這位當班,估計只有老傢伙們、事先有約和急著接工作賺錢的會進來。

店裡的侍女只有兩個會單獨值班,黛西是其中之一,其他都是兩人以上,最多時會有四人。一起值班的都有做副業,這些女人都是沒了丈夫的年輕寡婦或被負心漢拋棄,而且還有老人或孩子要供養。

因為想打好關係,所以來演出的舞孃常會教店裡侍女不限於裝扮的各種技巧,所以這些女人也有城裡妓院紅牌的程度,但沒有各種盤剝的情況,收費要低得多,老闆在不妨礙店裡工作的前提下則對此默許。

聽說以前有店裡侍女和顧客日久生情而再婚,店主還給了筆豐厚的退職金,因此這些女人對其都由衷尊敬,甚至有不少夢想著能和老闆來一次浪漫夜晚。

說起來黛西他們比有兼副業的人更年輕,要是能讓舞孃們調教一下絕對更受歡迎,可惜聽說兩人都是退休老員工的孫女,全家都是老闆的忠犬,不太可能做那種兼差。

不過大部份老頭子們既不競標舞孃,也不找有空閒的侍女開房,偏偏喜歡調戲那倆個。常偷摸女孩屁股後,在他們生氣轉身到手上記菜板或托盤砸中前,笑呵呵地將小費和誇獎美貌身段的奉承話送上,讓女孩只能口頭抱怨幾句。

曾問過酒保小鬍子金,你們怎麼不管管老傢伙?酒保沉默很久才說『運道夠好的話,你以後自然會知道,被托盤砸到的就不會再來了。』

後來真看到有被砸中的,而且再也沒在店裡遇見,那看起來很普通的托盤難道有甚麼秘密不成?

推門上的鈴噹提醒店內有新客人來,轉過頭去,眉梢靠緊,雙瞳收縮,居然是沒見過的新面孔,在這時節可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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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羅西亞的國土因為環境的差異,劃分為港灣眾多、航運商貿發達為主的半島區,戴門河以北是冬天氣候寒冷、丘陵起伏的河北區,沙法亞河以南平原則是地勢平坦、農產豐富的全國最大糧倉河南區,兩大河阻擋了雷德懷亞山的魔獸遷移,因此魔獸幾乎都流竄往河間區,當地魔獸資源相關產業發達,也是傭兵團和冒險者行業最興盛之地。

南方平原可以說是這個國家最不安定的地區,從帝國解體後的諸國分裂時期到東部四大國格局確立至今,為了爭奪領土與糧食爆發多次戰爭,有些地方的人可能在一生中看見城守府的旗幟更換好幾次。

這種經常更換統治者的情況,讓南方各城都有重視家族與鄉里利益勝過國家利益的傾向,只要入侵者能保證當地高層人士利益不損,大多數地方權貴都不介意由誰來統治。

這種態度往往讓君王覺得他們不可信,因此南方出身的官員更難進入權力中樞,認為受到排擠的南方權貴更加重視自己人,這種惡性循環會隨著時間逐漸加深,直到新動亂將所有對抗打破、打散,再重啟下一次的秩序輪迴。

但這種重視自己人的風氣也造成南方各城很難彼此合作,有挖苦他們的普羅西亞諺語說『半島人和海洋戰鬥,河北人和土地戰鬥,河間人和魔獸戰鬥,河南人和鄰居戰鬥。』

所以小規模的騷亂暴動在南方各城郡並不稀罕,但從沒有任何一次能蔓延超過兩郡之地。

曾有人呼籲南方人團結合作,但很快就發現這是種愚蠢行為,因為當你想調解鄰居間的糾紛時,他們會聯手打趴你,然後因為戰利品分配和先前的糾紛重新打起來。這讓有識之士哀嘆,除非能回到帝國時代,否則是沒法讓南方人團結起來了。

但責任也不能全怪在南方人身上,普羅西亞的防衛策略也是造成這種現象的另一原因。

因為平原無險可守,所以南方的防衛策略是少兵在前、多兵在後,將主力軍備集中在後方幾個大型城塞,邊境則多設哨所、偵騎監視,一有動靜立刻傳報後方,在後方大軍完成準備出擊前,各處城防軍的任務是遲滯敵軍並阻撓其獲得各類物資補給。

問題是城防軍後撤時要燒毀帶不走的糧食物資,不願離開家鄉的警備隊和民兵團卻無法同意他們這麼做。

有些城鎮兩方做出妥協,當地人出一筆贖城金,讓對方燒些搶收過的田地,後撤的城防軍對上級有交代,留下的則派人和新占領者交涉,通常對方也知道普羅西亞南方人是甚麼德行,談好條件之後就進城和平接收。

但越靠北邊,城防軍就會越強勢、要價越高,甚至發生過大肆掠搶後放火燒城,然後才捲著財物揚長而去。

只是這樣做的也絕不會好過,南方人雖然不怎麼在乎誰統治自己,但誰敢破壞自己家鄉,他們就會爆發驚人戰鬥力死拚。

去年爆發的戰爭就是因為南方軍團的無能指揮官放縱部下屠殺,才造成許多城鎮迅速轉向西哈克軍尋求保護。

即使接任的新軍團長迅速扭轉戰局、整頓軍紀,但南方的人心卻沒有那麼容易挽回了。

過去有大臣提出『南方人守南方土,南方官治南方民』的主張,但遭遇絕大多數官員反對,認為這樣做不用多少年,南方平原就會失控陷入各城邦自治、諸侯林立的狀態。

從王都來上任的城守通常只帶著少量幕僚親隨,不得不選擇將政事交給地方有力人士協助處理,自己只監管好錢糧財稅的徵收上繳、交通運輸的安全暢通、地方治安不發生暴動民亂這三件事。

城防軍本來就是普羅西亞正規軍最末等的,紀律、裝備、訓練等都差野戰軍一截,更不要說騎士團和禁衛隊了。

他們人數多卻油水少,不像城守府能和富商仕紳飲宴,所以常發生騷擾民眾的狀況。有幾次結夥侵犯良家婦女事件激起民憤,引發大批持器械民眾抬棺討說法,甚至衝擊城防軍駐地的暴動。

雖然事件多半以犯案者公開處決、受害者補償撫卹作結束,但城防軍已經聲名狼藉。

所以許多主將對手下士兵一再訓戒申告,絕對禁止向良家婦女出手,其中一位在情緒激動時對著部下吼『我不管你們沒錢去借還是賒帳,想找女人去妓院,誰敢碰良家婦女,老子親手砍死他!』不久之後,他對此事後悔不已。

妓院老闆們一同來訪,求他高抬貴手,別再擾亂生意了,大家可以定期組織姑娘們來慰勞軍士。城防軍士兵們成群過來,不僅不付帳打欠條,還把其他客人嚇跑,大家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

臉上肌肉抽蓄著看向那幫一副『堅決執行長官命令』表情的部屬,他好不容易才按下拿起自己戰斧砍死這群人渣敗類的衝動。然後和那些老闆們做出協議,由士兵薪餉扣取、軍用資金支用和店家自行補貼,三方籌集活動經費辦理定期勞軍。

接下來的日子,每當接到別城駐防同僚來信,責怪他們嫖妓不給錢還一群人上的名聲都傳過來了,害得各地城防軍跟著一起抹黑,他就覺得自己一腔悶血快從胸口噴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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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進來的客人披著連帽長斗篷,在大廳中央的魔晶燈照耀下,風帽陰影底露出的淺褐色肌膚顯示來人有南方異族血統,手上拿著旅杖,身後斜背著一個長條狀布包。

南方各部族在帝國時代就被視為蠻族,曾發動幾次遠征索討貢物和奴隸。

南島人被認為懶散怠惰,總是要用鞭子驅使才工作,因此只是每年派船收取貴重香料、艷麗鳥羽等特產,再按數賞賜頭目酒、布、鐵器和些許日用品以示寬大慷慨。

雨林人女多男少,因此男人守家、女子外出征戰,傳說雨林女戰士為射箭方便而割去左乳,只留右邊哺乳,但其聞名的野蠻之處並非這點,而是他們有吃人習俗。

帝國首次出征,嚴令各部族今後不得吃人,各族都鄭重以部族儀式保證遵守,可是事後許多部族又再犯,直到將違反禁令最嚴重的幾個部族屠滅後,帝國才明白原來他們只把自己部族和朋友叫做人,其他的都是兩腳獸。

重新申明禁令之後,也只是略為改善這種情況,但直到一名研究物種的魔法師學者,發現當地適合養殖的一種巨型水鼠和一種禿毛肥鳥,並提供畜牧技術才真正有效杜絕食人風俗。

因為以前吃人的名聲,所以帝國也沒討要奴隸,但是當地有出產的幾種寶石礦物和特殊香料則成為指定貢物,同樣會依數賞賜物品,只是將大半布料改成鹽和器物。

而白沙部族和荒原部族就比較倒楣了,他們更靠近帝國領地,雖然珍貴特產不多,但白沙舞姬的絢麗風姿和莽原勇士的雄壯挺拔都是出名的。

本來就人口有限,卻得每年提供一批優質奴僕進貢,從開始就讓這兩地部族苦不堪言。酋長頭目們一方面獎勵族人生育,一方面向帝國請求開放糧食供應,讓人口不至於減少下去。

一開始只是大貴族們為了新奇炫耀而引進這些奴隸,但意外卻發現這兩族奴隸的好處。

莽原壯士的身高都在七呎以上,加上鞋子、羽飾頭盔更高達八呎以上,大貴族們坐在高階之上,看著接見對象連自己奴隸都得仰望的場面,愉快的心情便油然而生。

這些壯奴腳程快、力量大不說,對主人的服從性也極高,因此一下需求不少。

然而悲劇的是女主人也可以對他們下令,當手下有莽原壯奴的貴族發現妻子剛生下的嬰兒膚色有異時,要不是因為老婆偷吃只是丟臉,殺嬰卻是連貴族都要身敗名裂的大罪,說不定就將關鍵證據給毀滅了。

少數以為自己能做到風聲不外露的,也在政敵幫忙可憐的無辜嬰兒復仇後失勢。

隨後這些莽原壯奴便遭罪了,紛紛被擔心家宅不安的主人去勢。就算沒有被閹割,也大多要吃下特殊藥草或藥劑,而絕育藥物都帶有毒性,經常服用者通常都活不了多少年。

只有少數口味極重的貴族,喜歡各種特殊玩法,甚至把猜未出生嬰兒膚色當成樂趣,就算生下混血的孩子也給予良好教養培育成隨從,以示包容兼蓄的寬大心胸。

現存的莽原混血後裔幾乎都是這些貴族留下的,但是也因此讓許多人將這些莽原混血者跟『□□』這個評價牽扯在一起。

白沙舞姬原本是在宴會上表演助興,有些飲酒後來了興致想嘗鮮的貴族便讓這些女人侍寢,意外發現他們在床第間的表現遠勝尋常帝國美女,而對自己男人在各方面全心全意事奉的態度更是讓主人們滿意。

若只是這樣,白沙舞姬的需求也就和莽原壯奴差不多,但白沙部族視年輕女子守寡為不道德、男子娶朋友遺孀為仁義表現的風俗,讓這些女子在被主人送給他人後,便認命接受並將心意完全轉移到新主身上的特性被發現。

於是貴族間開始將美艷白沙舞姬當成頂級餽贈禮品而變得大為搶手,需求暴增的同時,對漂亮女奴的索討也已超過白沙部族長老智者們的忍受極限。

既然帝國不給大家一條活路,那我們就算死,也要從對方身上咬一塊肉下來。抱著這種悲壯覺悟的各族酋長們聚在一起以血酒誓盟反抗帝國時,卻傳來了龍族毀滅帝都、帝國分裂崩潰的消息。

反覆確認消息真偽後,這些首領們才或是擁抱相泣,或是跪地感謝神恩。

原本各族傳說中是眾神僕從的龍族地位自此有所變化,原帝國領地的信仰,龍成了墮落背棄眾神的魔王,但被壓迫的各族中,龍升格成神明的代行者,白沙之民更是把龍當成神在地上的化身。

白沙和莽原的交易商隊不會跑到這麼遠,所以留在普羅西亞的南方血脈幾乎都是莽原壯男和白沙舞姬們留下的混血後裔,而有經驗的人都可以從身形和輪廓差異看出是那族後裔。

剛進門的顯然是野獸,因為對蠻族的歧視,給這些混血者的外號往往帶著黑色或褐色的意涵。但那種依附主人、擔任僕從的會以身體特長或擅用工具稱呼,跑得快的叫黑腿,擅長搏擊的叫黑拳,聽力好的叫黑耳,刀術好的是黑刀,懂御馬的是黑鞭,精通木工的叫黑槌之類。

非他人僕從的南方血統者,就會用不同動物來表示。例如黑狐形容其狡詐、黑鷹形容其目光銳利、黑狼形容優秀的帶領能力、黑豹形容其敏捷或兇殘,最罕見的黑獅子則已經是一種尊稱,史上曾有幾位混血大劍師得到這個名號,以形容其勇猛之姿。

至於黑龍這個名號,指的是曾一統白沙各部族、數度劫掠帝國舊地的沙漠霸主,現今西哈克人和帕威魯人很有默契地各自扶持不同白沙部族,特意維持其分裂的局面就是不願意看見第二頭沙暴黑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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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臉喬嚼著酥脆的炸魚乾盯著外來者,在西哈克人撤走後,城防軍還沒回返進駐前的這段空檔,城裡秩序是明面上的三大家族和地下的五位大佬共同維持。

任何有野心的人都要在這時展現實力手腕,只要撐過這段時期的打壓甚至奪取其中一家勢力的地盤,城防軍到達時,大家都得停下抗爭專心應對,那麼本城新貴的地位便確定了。

這人的身分是甚麼來路?某個外來勢力成員或雇來的打手?新任城防軍指揮的密探?想趁亂撈一票的投機者?或就真只是個路過的旅客。

對方逕自走向吧檯,過一會兒便聽見酒保說:「你要的貨準備好了,總價是三萬五千索尼。」這數字讓紅臉喬有些訝異,以個人交易來說,這可是筆不小的買賣啊!

外來者將一個袋子放在吧台上讓酒保清點後,小鬍子金從底下取出幾張皮捲軸,但那人卻反而將手按在錢袋上。

只聽見酒保說「這確實不是原版真品,但也是用透寫法描摹的高仿品,雖然使用的獸皮質材較遜色,但內容詳細程度和真品幾乎沒有差異,絕對不影響使用效果。」

沒聽見對方回話,酒保又出聲道:「先生如果堅持要鑑定真品和仿品的差距,那麼可以從當中選一幅,我派人去取原本來比對,只是需要追加額外費用。」說時還用手勢比了個數字。

外地人從懷中取出一物彈向酒保,「那麼請稍候一些時間,在這之前要喝點甚麼嗎?」接住東西的小鬍子笑著問。

對方似乎沒打算點飲品,只看到酒保轉身到廚房交代事情。

這名獨行客帶著那麼多錢,表示對身手有自信,買的東西看起來是地圖,可是一次買好幾張,那應該不是甚麼藏寶圖,剛停戰不久,也太不可能是軍事佈署圖。

難不成他買的是某些特殊設施的建築圖紙,準備入侵那些地方做幾票大案子。

想到這喬拿起杯子,靠向對方,「兄弟,從哪來的?以前沒見過你啊!」紅臉讓他看起來像有幾分醉意的樣子。

「你買地圖是想找甚麼嗎?我這個本地人也許可以給些建議。」說時還輕舉杯子表示善意。

「只是打算進山找些藥草,需要詳細點的地圖而已。」外地人轉過頭看他。

「開玩笑吧!幾張普通地圖要那麼多錢?除非是軍方用的,何況這附近哪來的山啊!最近的山在國境邊上吧?」紅臉喬擺出一副自己不是好唬弄的內行人姿態說。

對方只是冷冷的看著他,不做任何解釋。

「你的意思是自己真的砸大錢買了軍用規格地圖,打算越過國境去西哈克人的地盤找藥草,這太離譜了吧!弄個藥草需要這樣嗎?」對方的態度讓他對自己的預想有些動搖。

「你是在小看我們這一行嗎?一般旅行者或商人用商會或各公會出售的地圖確實夠了,但探藥可是要進入有魔獸出沒的危險荒野,我曾經因為一個沒標示在地圖上的懸崖差點送命。而軍方的地圖最詳盡精確,這就是我願意花大價錢的原因。」外地人用不悅的語氣說。

「可是採藥有這麼賺嗎?我知道的本地紳士有不少人一年收入還沒這筆買地圖的錢多!」喬還是表示不解。

「普通採藥者當然很難賺這麼多,但是一群採藥者呢?南方的許多草藥過去都是從雷德懷亞山區附近供應的,採集風險高,價錢自然就貴。但南方邊境山區很少出現魔獸,連普通猛獸都因為軍隊常時演練掃蕩而不多,只要能開發出來當地的藥草資源,在有商稅優惠的租借區進行交易,憑藉更低的採買和運輸成本,我背後的商會很快就能主宰南方各大城的藥草交易。相比每年至少千萬以上的收益,這點支出根本不算甚麼!」

「可是我聽說糧食和金屬原料的雙邊走私才是最賺的買賣。」紅臉喬還是有點不服氣。

「哼!那都是過去了,以前是走私數量供不應求,才有那麼高的利潤,現在利用租借地走私出貨量大增,自然賣不出高價。相反的,為了避免資敵,這邊會加強打擊糧食走私,西哈克人則會嚴查金屬原料出口,風險反而更大。而我們可是合法生意,賺得多還賺得穩,做生意最重要的還是能抓準商機啊!」外地人自信地說。

喬有點鬱悶,自己就一個做合法和不合法工作的冒險者,和人家談生意經實在是太勉強了。

想著如何轉移話題,才突然發現連對方叫甚麼都還不知道呢?「這位朋友怎麼稱呼?」

「格林,人家叫我『黑豹』格林」對方乾脆俐落地回答。

(格林?黑豹?)聽到對方名號後,紅臉喬覺得自己抓住了甚麼。

「你是從王都來的?」他隨口問道。

對方停滯了一下才開口「為什麼這麼問?」

「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而王都地區的冒險者們都喜歡用顏色來取工作用的名字。」

「原來是這樣啊!我當時就在懷疑那是巧合還是普遍的慣例呢!」自稱格林的外來者若有所思地說。

看到對方間接承認的喬心想(被我抓住尾巴了吧!這傢伙果然有撒謊,要是他說自己叫黑馬或黑鹿說不定我還會被唬住,但哪隻豹會找草吃啊!)

只要看等會酒保拿出來核對的地圖是否為邊境山區,就可以確認他採藥人身分的真偽,或是稱號不好聽才說謊。

如果不是採藥人,那就有可能是要從王都來上任的官員委託派來探查狀況的。

而採藥人不應該叫黑豹,那真正的綽號是啥?黑羊?還是黑豬?聽說有些地方訓練豬來幫忙找珍貴食材和藥材。

覺得這人似乎還有甚麼地方不對勁,可是一時卻想不起來哪裡有問題,但門口的鈴聲又響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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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來的是熟面孔,正是和紅臉喬有約的人,左右張望一下便找到目標,向這邊走過來。

來者和喬一樣披著連帽短斗篷,這是南方冒險者常見的打扮。除了值勤的治安人員以外,能在城區裡自由配掛長劍者必須要有爵位、騎士身分或劍師的資格,就連擔任商隊護衛的傭兵,也必須在進城時將槍尖、長劍加上布套。

但劍身在十四吋(約35.6公分)以下者,在法規中屬於護身短劍而不受限制,因此將短劍斜背在腰後再用短斗篷遮住就成了最流行的武裝方式。

「寬劍,你晚到了喔!」喬先出聲道。

「是你早到了,外面的天色還沒完全暗下來呢!」對方回應說。

寬劍的冒險者名叫里,他平時用的短劍是特別打造的,有著比一般更寬更厚的劍身,劍柄也特別長,還特別灌鉛以改善持握重心的變化,雙手劈砍起來就像一把較短的戰斧,但紅臉喬知道他真正的底牌不是這個。

「離上次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天,為什麼突然叫我回來?」喬沒糾纏瑣事直接切入主題。

「我們的計畫得先停下了,現在招募人手容易被盯上。」里臉色沉重的回答。

想起剛才自稱採藥者說的話,「出了甚麼問題?」他的表情也不好看,兩人籌備組織一支走私隊已經投了不少錢下去。

「有麻煩的傢伙來桑德斯城了,這時候招人很容易被當作下手對象。」

寬劍的意思很容易明白,在本城勢力重新劃分時,金錢、人手、武器就是決定勝敗的資源,這種狀況下繼續籌備一隻隊伍必定會引來大鱷將他們一口吞下。

「是哪位大人物?」會讓合作者這麼說,那來者必定是有資格讓本城的大佬們讓出部份利益的強者。

「是惡夢男爵。」里一臉嚴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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