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上哪去？” 老国公问小李。

小李毫无保留地把棪玠交代的事全告诉了老国公。老国公心一怔。“不是让你寸步不离地看着他吗？这袋钱给我，我会派人把钱给那位姑娘的。”

“可是四公子特意交代我要亲手把这钱交给阿宝姑娘。”

老国公没耐心听小李解释，直接伸手让他把怀里的东西交出来。小李哪里敢不从，只好双手把钱奉上。

“你出去溜达一个时辰再回来。”

“国公爷您不是让我寸步不离公子吗？”

“叫你出去溜达就溜达！哪那么多话！还有这事别告诉阿玠那小子！” 小李不敢再问，乖乖按照老国公的吩咐去做。

等小李退下后，魏国公打开包袱，大略数了数，不禁感叹道：“看来我每月给他的钱还是太多了，竟能存下这么多。”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需要做些事才行。于是，他换回前日与阿宝碰面时所穿的破衣裳，顺便把老何和桓泽给拉上。

桓泽抱怨起老爹，“爹，您何必搞这么一出呢，纸是包不住火的。这对人家小娘也不公平。要我说就坦白地告诉这两个孩子。”

“我这不是怕万一这事成不了。”

“那我们就再给阿玠寻一个。”

“不行，我就喜欢这小姑娘！”

“爹，是您娶妻，还是阿玠？”

魏国公被自己的儿子怼得哑口无言。许久才吐出一句，“只许告诉那姑娘，至于阿玠嘛就算了，反正对他来说娶谁都一样。”

桓泽无奈地同意了。

魏国公把刚穿上的破旧衣服给换了，换成平日所穿的。虽然平日所穿的衣裳做工和面料不是最上等的，但是和普通老百姓相比，算得上是奢侈的。魏国公叫老何召集一些家丁把聘礼一个个装上车，一辆车装不下，那就多装一辆，最后共装了三辆，分别由三头驴拉着。

魏国公、桓泽和老何则骑着马，领着赶驴的家丁在大街上前行。街道两旁站了不少看热闹的。路过阿宝的小面摊时，魏国公还看了一眼。他对利用阿宝的同情心有愧，但固执己见也好，天意也罢，阿宝是注定要成为魏国公府的媳妇。

其中一旁看热闹的妇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随后拍了身旁的一位大婶，说：“这前头骑马的老头我前天还见过，和今天的打扮完全不一样，还要把阿宝带去他家。你说他不会是想让给阿宝给他当妾吧。”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魏国公，整个齐国就只有他们一家封公。”

“这事我当然知道，只是没亲眼见过魏国公本人。认不出不是很正常嘛！可是，我怎么听说魏国公府从未有纳妾的先例，这是要破例啊！”

“不是还有大将军的儿子吗。” 大婶凑近妇人的耳畔，小声说：“可惜就是克亲命，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肯嫁给他。即便是嫁进国公府，我也不愿我的女儿被他克死。”

“糟了，你说他们不会是看上阿宝了吧？我还想说撮合我家孙子和阿宝的。真是可惜了。阿宝真可怜，好好的小姑娘就要嫁给一个克亲的。”

—

阿宝坐在自家门口前的门槛上发呆。她想昨天那个叫盐借的人说的话颇有道理，她是不该区区为了不交罚金而嫁给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但是她又觉得大齐哥这人看起来真不错，无论是身材还是体力。

想到这，阿宝忽然有了主意，“见一面不够，那我就多见几次面！” 阿爹不在家，阿宝等不及了，打算自己去找大齐。走出家门没几步，就被阿爹给赶回家里。“你一个姑娘家成天去找汉子，这像什么话！而且成亲前几天是不能见面的！” 阿宝不想让阿爹担心，一个劲地说是。阿虎看穿了阿宝的心思，问道：“后悔了？”

阿宝思考片刻后摇头。

“阿爹也担心。你说你只和他见一面，这怎么想也不靠谱。不如我和亲家说说，把婚期延后，等你们俩感情好了再谈你们的婚事。”

“可是罚金得交。”

“又不多，爹给得起。而且我听说魏国公的大儿子和两个孙子正在修订新律，说不定明年这罚金就不用交了。夫婿就得慢慢找，找个合适的，对眼的，绝对不能马虎。本来你随便找一个我就不放心，这下好了你也担心，那说明这婚现在还不能结。走，咱们现在就去向亲家说去。” 阿虎刚想拉着阿宝去找大齐一家时，却看见不远处有几人骑着马或驴朝他们的方向去。

阿牛气喘吁吁地向他们父女跑来，指着前方的人马，说：“我听说魏国公府的人要来这儿送聘礼。我看那老伯眼熟好像是前天来您家的那位就急忙赶了过来。他们是要给您家下聘吗？”

阿虎抓住阿牛的手臂用力地摇晃，着急地问道：“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一个还未娶妻？”

别看阿牛全身肌肉，面对阿宝爹时他也没有还手的力气。阿牛被阿虎摇得头晕眼花，脱口说：“是，好像是还有一个。”

“是那个丧门星？” 阿虎吼道。

“爹，阿牛哥都要被你给震聋了！”

阿虎松手，冲进库房，把挂在墙上的祖传大刀取了下来，提着它气冲冲地朝着靠近的人马大步走去。阿虎的脚步厚实地踩在土地上，发出咚咚响声。

魏国公和管家老何老了，视力不如从前，看不清阿虎脸上的怒气。但其他人都看清了，尤其是桓泽。他结巴道：“爹，您确定要继续前进吗？亲家好像看起来不是那么友善。”

“你的胆子怎么那么小，早知道就该让你跟随我上仗场历练历练！看来阿玠都是被你惯得软弱无比，连刀都不敢瞧！”

“爹！” 魏国公没理会，立即下了马，上前见未来的亲家。众人见了也只能齐刷刷地下马或下驴。桓泽一下马便躲在魏国公的身后，不敢出声。

下了马的魏国公才发现儿子说的没错，眼前的亲家提着大刀看起来确实不好惹，但他是谁，他可是曾经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大将军，杀敌无数，怎么会怕一个猎户呢。但他的确骗了人家，于理有愧。魏国公缓缓神，笑着向阿虎走去。阿宝怕爹做出傻事在后面不停劝说。“阿爹，人家有权有势，他们怎么会要我呢！一定是个误会！我们把误会说清楚就好了！你这样会吓到人家的，快把刀放下！” 任凭阿宝如何说，阿虎就是不听。

魏国公和阿虎仅几步之遥，这还是魏国公久违地感受到一股寒气袭来。

“亲家好。亲家好。”

阿虎把刀柄使劲一插，扎进土里。

魏国公下意识地擦了擦鬓角上的汗。桓泽更是吓得不敢动弹。

“谁是你亲家？”

“亲家，您可能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前日我们不是谈得好好的吗，您也答应把您的女儿嫁给我的孙子。”

“那你的孙子是谁？是那个叫大齐的还是那个丧门星？”

桓泽听到有人喊他侄子是丧门星，从老爹身后站了出来，呛声：“我们阿玠才不是丧门星！”

“滚一边去，别给我添乱！” 魏国公说完转头又对阿虎笑脸盈盈道：“都是误会，误会。阿玠绝对不是什么丧门星，都是外头的传言，是歹人想要污蔑我们魏国公府。”

“这整个齐国都知道的事，你还敢说是误会！他出生当日是不是死了很多家禽？”

“那是有人投毒。”

“那他克死自己的祖母、娘和兄长又是怎么说！”

桓润：“你别太过分了！”

魏国公一听有人说起他过世的妻子，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但很快这眼神就被收回。他沉住心继续辩解道：“生老病死本来就是寻常事，这跟阿玠一点关心都没有，而且我们府里其他人不还是好好的吗，什么也没有，这不是能说明阿玠绝对不是什么丧门星。”

“是或不是都和我阿虎没关系，更和阿宝没关系！所以还请回吧！就算阿宝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会让她嫁给你的孙子！”

魏国公决定来硬的，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确定？”

阿宝被前日还是和蔼可亲的老伯吓得紧紧挽住阿爹的手臂。阿虎转头看向自己女儿，坚定道：“我确定！”

“那好。” 魏国公做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来。他重重地跪在地，阿虎禁不起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行如此大礼，连连说道：“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牺牲阿宝的将来。” 桓泽想扶魏国公起来被魏国公婉拒了，还说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他同意把女儿嫁给阿玠。

桓泽：“爹，您这是何苦呢？我们家要找什么姑娘没有，为什么要求人呢？”

“你懂什么？” 说完，魏国公忽然死死抱紧阿虎的大腿，“他真是个好孩子，只是被人恶意诋毁。我向您保证只要阿宝嫁进咱们家，您随时都能来魏国公府见她，我也绝不会把她关在大院里，她想何时来找您都行，我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阿虎听他把话说完，然后问他一句：“为什么是阿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