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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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旦日又是个好天气,柳城不比北境,积不起厚雪,下一场雨化没了再出几个日头,宛如春日般明媚。

唐行在屋外守了一夜,天亮时见到王府中侍女来禀,他将人拦在门外,听得侍女说昨夜那别院走了水,烧坏了几间厢房,宴席是摆不成了,今日正宴就设在了王府。

唐行接过侍女手中的盥盆,将面巾搭在手肘间,颔首谢过示意这间房不用进,直接去柳争房中便是。他们在北境过得糙,照舞通常也不用人服侍,只要有盆水就行。

领头侍女盈身退开,领着人进了隔壁的房。

唐行敲了敲门,听见里面有了动静才推门进入。照舞已穿戴妥当,她抽过挂在唐行肘间的面巾,扔进盆里拧了一把,擦着面说:“今日在王府设宴?”

“是的。”唐行端着盆,“说是别院昨夜走水了。”

“可有死人?”照舞将面巾扔回盆里。

“不清楚。”唐行将盥盆放下,见照舞开了门,就跟在身后说:“昨夜我回去别院时虽已是子时,可庭院里似还有不少人,想来茶温人暖,会有人歇在那处。”

旁边屋里侍女又端着盥盆出来,对着照舞欠了身,才退下去。两人看见柳争后面出来,哈欠连连,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柳争走过来,唐行先问,“先生没睡好?”

柳争道:“睡得太好了,昨夜月色不错。”

三人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外头闹闹哄哄,接待过几人的管家就在庭院里头,看见来人便引着往内里走。三人跟着人流走进里头,后面的戏台不像是临时搭的,木头雕花都极为考究,正是八风戏班开嗓的那一处。

这处中间也隔着方池子,蜿蜒的廊桥上来来往往的人挤人,那头堂下案椅刚摆上,随处可见匆忙,倒真像是临时筹备。

三人身边挨来个人,看穿着是府上侍从,侍从作礼伸臂说:“此处人多手杂,几位贵客请至前厅用茶。”

柳争看他一眼,道:“带路吧。”

侍从带着三人绕过几个弯,四周人也少了,柳争看见角落处有间茅厕,外面站着个跺脚等待的甲卫,隔着木门板和里头的人说着什么。

侍从忽然止步,侧身说:“穿过这个院就是前厅,小的还要办上头的差事,几位贵人自请。”

唐行看侍从回头走了,又不见照舞、柳争继续,便安静地立在一侧。

起初茅厕那头的声音只是隐隐约约,唐行听不真切,只见世子和先生都看着那边,过了少顷那头说话声越来越大,渐渐没了规矩,也能听清了些许。

门里头的人说什么唐行听不真切,柳争却听得真真切切。

门里之人先是吹嘘了自个儿在府上有个相好,不知怎的后面竟怪起了照舞这个世子油头粉面。

唐行听着那边断断续续地说,“北境军以枪平边,听闻那世子是腰挂单刀,莫不是拿不起长枪。”

里头之人听了笑开,轻蔑地说:“可不就小翠嘴中念得郎若明月,我看是手不能提,娘娘唧唧!”

这人站起身,手中提着裤子,勒着腰带又道:“说得威风是侯门世子,北境军中八大营,他算哪门子将军?!到现在也徒有个虚名,他是沾了他老子的光,说不定动起手来,还不如哥儿几个顶用!”

“是是是!”外头那人双手捂着前后,竖眉催促道:“快些儿吧你!兄弟我要憋不住了。”

里头那人腰带还没系上,就被外面的人扯了出来,他踉跄一步,攀着门混账地说:“你说那世子是站着尿还是蹲着尿啊?”

这一声说得嚣张至极,先前唐行只听得零零散散,这一句却叫他怒火中烧,他要上前教训,却叫照舞拉住了手臂。

“口无遮拦,该行军法!”唐行回头,只听得‘噗通’一声,再转头,见那茅厕门被撞开到一边,里头只剩下呼天抢地地呼救。

柳争挑眉说道:“不是不报,说完就报。”

唐行看向照舞,照舞摊手无辜地说:“恶人。”

柳争抬首,顺着浮桥投望了窗子一角,随即道:“走吧。”

那窗子半开,窗沿搭着手指,后边站了两人,林高升听着下面的喊叫声,仿佛闻见了污秽的恶臭味。他捂着口鼻,见谭絮面色阴郁,更不敢轻易开口。

谭絮眉头紧锁,狠厉地骂了一声,林高升瞧着下面,忍住恶心讨好地说:“今日是那人运气好,再有一日他也就回北境了,大人犯不着与他计较,气坏了自己。”

“贱奴!”谭絮反手一巴掌,打得林高升偏头摔地,他骤然回身,见林高升像条狗似的颤身伏地,倏忽大笑起来,“他明日就回北境了,昨日之恨叫本官如何能不报?!”

“大、大人教训的是,是小人目光短浅了。”林高升的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咬着后槽牙轻言轻语地说:“大人高招,可惜叫底下那两个废物给毁了,不然今日定叫他穿着王府守卫的甲衣,将北境世子的脸面丢得干干净净。”

谭絮‘哼’一声,道:“他不动手我也能叫他有脸来,没脸回。今夜如此……”

谭絮对着林高升勾了勾手指,林高升袍子磨地跪爬起来,偏头贴过去,听谭絮耳语几声,随后迟疑着说:“今日安抚使到了,怕只怕……”

“怕什么!”谭絮哂笑道:“王爷年关时往宫里塞了不少好东西,其中大部分不都在熹萝殿里摆着?谁叫本官姓谭呢?”

——

景闲玉用过午膳,就在湖边亭子里围炉烤栗,火架上‘噼里啪啦’将栗子烤得裂开口,景闲玉用火铲挑到一边,又架上茶壶。

他的腿脚在外人眼中还没好,其间安定侯赵靖来看了一趟,只说让他安心养伤,议事堂暂时都不用去了。

景闲玉也乐得悠闲。

侯府里不知谁养了只小胡犬,腿短肉厚,通身黄毛,喜欢滚在雪堆里撒欢打滚,踩着梅花脚印满院狂奔。景闲玉出门买了个系着飘带的彩球,往镜面似的湖中心一扔,坐下能看一天。

湖面上黄色的一只像阵风一样,顶得彩球满湖面乱飘。那头走过来个黑衣公子,他手指一勾,彩球就像断线风筝一样飘到另一头,胡犬将四脚抡得起飞,也追着那道亮眼跑没影了。

景闲玉见没热闹看了,就收回目光,流光已经迈步上了亭子,他道:“今日药浴还没泡呢。”

“你看我像有病的吗?”景闲玉将手上碎屑拍干净,伸手道:“坐。”

“或许有呢?”流光掀袍在对面坐下,道:“忠人之事罢了。”

景闲玉递过去茶盏,也望过去,说:“安定侯府赵姓,侯世子单名一个‘武’字,实在有些耳熟。”

流光扣住茶盏,茶壶在他手臂下方‘咕噜咕噜’作响,他的胳膊被升腾的热雾缠绕,起初是景闲玉捏着茶盏不放手,现在是想松也松不开。

‘咕噜’声叫得越发急切,隐隐有种要将壶盖顶开之势。景闲玉见热气蒸腾,顺着另一只捏住茶盏的胳膊弥漫过来,手背隐约已有火辣灼痛之感,只是那胳膊稳如磐石,叫他也收不回手。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一声犬吠,压着景闲玉的力骤然消散,他猛得抽手,茶盏被流光稳当地接过去。他透过朦胧的白雾投去一眼,见那手背被烫得通红,往上一路延伸,箭袖因动作被上扯一截,露出的手臂沟沟壑壑,似脉络暴起,又好似黄土开裂。

说不上的诡异。

流光扯好袖子,抿唇一笑说:“此赵非彼照此武非彼舞,先生你说呢?”

景闲玉胆战心惊,并不接话。

胡犬顶着彩球从湖面狂奔回来,景闲玉听着熟悉的叫声,方才道:“我说了算么?”

流光露齿一笑,彩球正滚来他脚边。他脚尖一踢,道:“我与先生说笑呢。”

彩球在地上滚了几下,撞着了景闲玉的脚,胡犬跟着追过来,叼了球,肚皮仰面蹭着腿就在宽袍下打滚。景闲玉剥了一颗栗子喂给它,随意地说:“都是玩笑话,你的烫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流光探臂添了杯茶,露出的手背已不见红肿。

景闲玉敛在宽袍下的手还在隐隐作痛,他手一动,指尖勾着了飘带将彩球带了起来,胡犬以为景闲玉要与它扔球玩,后腿踩着堆叠的衣料就往外一跃。

它这一下使了吃奶的劲,爪子勾着袍角拽得景闲玉坐不稳当,一个侧身扑倒在地。

“稳当点!”

景闲玉听着耳边倏忽风急雨骤,身子也跟着摇晃不止,他蓦然抬首,见自己双手撑在一侧,险些撞上了木板。

另一侧的窗被人拉开一条缝,紧跟着灌进来一阵清凉风。

“先生。”那人凑首露出半张脸往马车里望,关切地说:“营中急召,先生担着点儿。”

景闲玉双手紧紧抓住一侧,刚入胃的栗子被颠得跟着酸水一块儿往上涌,他垂首摆手,艰难地说:“我也能骑马。”

“不行啊。”那人的声音被风雨打散,他在策马疾驰中喘着粗气,喊道:“这会儿雨太大了,先生身子不宜有损。”

景闲玉听见窗门一合,那人又对着前头喊了一声,驾车之人也回了一句,说得什么听不真切,他却觉得声音有些耳熟。

景闲玉在颠簸中一手扶着壁,一手拉开了前头帘门。驾车之人听见了身后动静,转头龇着口白牙笑喊道:“先生怎么了?”

是陈执中。

景闲玉自上次梦境迁移就没见过他,没曾想这会儿竟又见到了。少年身穿蓑衣头戴斗笠,一双眸子被雨水冲刷得亮晶晶的。

陈执中扬着马鞭,挪动着身子靠近了帘门,将迎面刮来的风雨都挡在身前,对着身后喊道:“这会儿雨大,先生您还是将门先关上。将军让我来接您,可不能路上给吹病了。”

景闲玉面迎着风雨,被陈执中挡在背后,忽然察觉到似乎不一样了。少年还是那个少年,肩背却宽阔了不少,风雨也不再刺骨,有种浇透人心脾的畅快。

景闲玉禁不住地想,北境的凛冬在梦境中竟如此短暂,他与陈执中相处不过两日,再见竟已如故人相见。

景闲玉道:“还有多久路程?”

“就快了。”马鞭指着一处,陈执中道:“就在那儿!照这速度,天黑前我们就能到营地!”

景闲玉抬眼望了眼天,雨点儿成片砸下来,将他额上发丝打得湿漉贴脸。他眯着眼看天空积着乌云,天色被压得黑沉,让人辨不清时辰。

景闲玉胃中实在翻涌得难受,他也挪了位置,扒着门框说:“还有没有多余的马?”

“啊?”

景闲玉因胃中难受遂说得轻,陈执中没听清,后仰着脑袋又喊了一声,“先生你说什么马?”

陈执中的话还飘在半空,几人就听见身后无端冒出马蹄狂奔而来的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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