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原文中来到景阳镇的一共四人，可能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了蝴蝶效应，所以白诩没来。

一人没来，影响不了整体发展，沉月也不在意，片刻便将其抛在了脑后。

陈老爷已在厅堂等候多时，茶水喝了一盅又一盅，才将人等来。

陈老爷笑得和蔼：“小女性命就拜托在几位大师身上了。”

沉月下意识观察陈老爷，锦衣玉袍，身材圆润，虽是在笑，但眼含忧色，看上去就是在为女儿担忧的父亲。

也许是初次下山，燕灵相当自信说：“陈老爷，我们一定会将那为非作歹的狐妖捉住，给陈小姐一个交代。”

陈老爷笑眯了眼，连忙应道：“是是是。”

“灵儿，不可妄下海口。”

柳冕在心中叹了口气，师妹到底是年轻气盛。他抬眸，看到沉月坐姿始终端庄，面容清冷疏离，如雪中的挺拔青松。

燕灵撇撇嘴，不满道：“知道了，师兄。”

见她被凶，雪玉将燕灵的手握住，轻声安慰她：“小灵儿，不必理会他，我会帮你的。”

燕灵抬头看他，眼眸如水，弯唇应了声。师兄只是还没看到她的实力而已，等她将狐妖捉住，师兄定然会夸赞她。

柳冕看向主位，道：“陈老爷，先说说如今的情况吧。”

陈老爷闻言，笑容渐渐消失，语气沉重道：“事情发生在十天前，小女说，她在睡梦中看到一只白狐，两脚直立行走，口吐人言，作新郎官打扮。而小女则在铜镜中看到自己身穿嫁衣，桌上放着聘书。”

“醒来后，果然找到了婚书。虽说狐狸娶妻，次日我便派人找来了金灵子大师，为我女儿做法，可大师说那狐妖修为颇深，连大师都被他吸走修为。”

说到此处，陈老爷老泪纵横，用锦袖擦擦眼泪后，便再次说：“几位大师，小女的性命就拜托几位大师了。”

柳冕肃然道：“自然，除恶扬善，理应如此。”

了解事情的大致经过后，沉月提出去府中查看，陈老爷欣然应允。

陈府构造繁复华丽，堪比城中，小厮婢女井然有序地工作。

但即使再华丽，沉月也没感觉到一丝妖气，就像这狐仙，只是传说中被镇民所供奉的一样。

可金灵子和陈老爷又不会说谎，狐妖确实来过，即便时日已久，也不该无丝毫异样。

沉月入神想着，直到领路的小厮提醒：“大师，您快撞树了。”

她抬头看，果然离她半米处矗立一颗茂盛的梧桐。

沉月礼貌点头：“多谢提醒。”

而后她听到一声清冽干净的笑声，少年侧过脸看她，长睫弯翘，“傻子。”

子桑祁见识过许多有趣的问题，但解开后也就索然无味，不能再让他提起半分好奇。

他曾掷千金换取一个问题的答案，也曾为了谜底使一座城血流成河。

就像现在，他为了解开她杀不死的秘密，跟她来到了这座毫不起眼的镇子，跟她捉让他提不起半分好奇的狐妖。

流苏碰撞出清脆的声音，仿佛和着他的话在嘲笑她。

沉月握拳，忍住升起的怒意。这时与妖皇对立，于她而言，半分好处也没有。

况且还是将来要杀她的妖皇。

她想要报复，也要暗戳戳才行。

沉月灵台平静，注意到一个幽静的院子。虽是在陈府深处，却被下人打扫得干干净净，装饰也透着秀丽。

小厮见她看那院子，便介绍道：“这是大小姐的院子。自大小姐被狐仙下了聘书后，便没再出过门。”

沉月问：“能进去看看吗？”

既然是狐妖事件中的主要人物，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

小厮让她在外面等一下，自己进去请示小姐。

出来后，小厮说：“大小姐有请。”

这处院子提名明珠苑，石路两侧兰花幽香，竹丛翠绿，地面没有枯叶，被打理的不错。

陈府大小姐陈嘉月容貌清秀，皮肤白皙，十指纤纤，此时却眉含忧色，眼眶微红，看上去像是刚哭过。

她听说爹爹又找了大师，便以为还是像金灵子那般的中年人，但没想到是两位长相绝色的少年人，看上去与她年岁差不多大。

陈嘉月很快回过神，抿唇笑道：“两位大师看起来与我差不多大，唤我嘉月便行。”

她吩咐奴婢倒茶。沉月轻抿一口，初尝微苦，回味甘甜，她前几天在道空子那里尝过。

道空子都不舍得喝的茶，陈家大小姐拿来招呼客人，可以看出陈府不是一般的富。

沉月将茶杯放下，问道：“嘉月小姐可否将狐妖入梦与金灵子大师捉妖的细节告诉与我？”

陈嘉月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似乎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她的睫毛不安地颤了颤。

她柔柔开口说：“自然可以。当时，我与妹妹嘉嘉外出归来，用过晚膳后便熄灯休息了，没有任何异常。我也不知何时，梦境竟清晰起来，一片烟雾弥漫，一只……”

陈嘉月哽咽一声，眼泪滚落到脸颊，沉月握住她的手，一片冰凉。

子桑祁看到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狐妖作乱，捉住直接杀了就行，抓她的手是什么意思？

偏偏沉月一丝目光也没分给他，子桑祁第一次忍住，没有立马询问答案。

陈嘉月的情绪逐渐稳定，继续说：“梦境中，我坐在铜镜前，穿着一身嫁衣，不能动弹。一只直立行走的白色狐狸在我身后，告诉我，它将在六月十六迎娶我，让我乖乖等着，否则就让我的全家陪葬。”

“所以。”子桑祁还是没忍住，看向两人相握的双手，“你抓住她的手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陈嘉月随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被握住的手，脸颊泛起红霞，不好意思地收回手。

沉月被他问的一懵，旋即便道：“女孩子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子桑祁歪了歪头，发尾尖跟着荡了荡，黑眸纯净，“所以什么意思？”

“……”沉月无奈，“安慰的意思。”

安慰。

他的传承中有对这个词的解释，通过动作或语言使对方不再害怕。

子桑祁想，他似乎从没被安慰过。

陈嘉月见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紧张恐惧削减不少，嘴角也溢出笑意。

尤其是沉月对他的纵容耐心，明明浑身都透着疏离冷淡的气质，仿佛如雕如琢的美玉，却在面对少年时展露亲近自然。

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止是伙伴这么简单。

子桑祁垂眸不再言语，沉月松了口气，继续问道：“嘉月小姐，金灵子大师是如何被吸走修为的？”

陈嘉月细眉微蹙，摇摇头说：“我也不知，当时我在屋外，金大师在屋内做法。突然窗户被打开，金大师追了出去，回来后便脸色苍白。”

沉月又询问了一些问题，陈嘉月的回答俱都与陈老爷差不多，甚至因为太过惊恐，知晓的还没有陈老爷具体。

眼看天色已晚，夕阳余晖撒下。沉月与子桑祁离开了明珠苑，没走两步，子桑祁莫名其妙说：“孤走了。”

沉月抿唇掩饰嘴角的笑，正要开口客套两句，子桑祁睨了她一眼，唇微弯，露出乳白色的小虎牙，“这房子黑漆漆的，难看。孤明天再来。”

沉月：“……”

玄衣少年在她面前，毫不避讳地直接撕裂虚空，踏入其中，强悍的手法引起空气波动扭曲。

她最后看到的，是少年妖皇左耳所带的小巧的乳白耳饰。

沉月心有余悸。

他如此做，便是在表明他的身份。妖皇丝毫不怕身份暴露，他只是单纯执着的想知道答案。

小厮带着她往客房走，碰到了同样回房的柳冕。

柳冕说：“姜师妹可发现了异常？我今日看了整座宅子，并没有发现丝毫妖气。连陈小姐房中也没有。”

沉月点点头：“这确实奇怪，除非它有仙器，否则很难掩饰住妖气。”

就比如子桑祁，满身的妖气被掩盖的一丝不漏，目前没有人怀疑他是妖。

沉月想了想，说：“聘书上所说之日就在两日后，还是在陈府布下结界更为妥当。”

柳冕笑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姜师妹想得相当周全。”

布施结界中，燕灵突然出现想要帮忙，柳冕觉得她阵法不甚熟练，就让她在一旁看着，顺便学习一番。

燕灵看着大师兄，银白与烟绿配合默契，仿佛真的就是一对璧人。失落晦涩如同毛毛细雨般砸落在她的心脏上，不算猛烈却足够明显。

她想起刚入玄天仙宗那年，处处有弟子说大师兄与月弥峰的姜师姐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们将来会成为道侣，会是玄苍最为般配的夫妻。

两颗无暇明珠之下，她暗淡无色。

就算后来师兄眼中终于出现了她，弟子们所夸赞之人也有她，另一颗明珠逐渐蒙上灰尘，她依然会怕，况且姜沉月在一月前就与师兄表明了心意。

而她所怕的此刻出现在眼前。

雪玉一言不发将她拉走，陷入回忆的燕灵没有反抗，撞入一个淡香的怀中。

那香味，她很熟悉，不是大师兄。

雪玉魅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灵儿，不要难过，我会心疼的。”

燕灵抬起泛红的眸，哽咽道：“可是……可是大师兄……”

“不要再提他！”雪玉打断她，眸含冷意，“小灵儿，他才配不上你。你善良勇敢，有勇有谋，就像太阳，注定要被人追随的。”

燕灵吸吸鼻子，嗓音软糯：“真的吗？”

“当然。”雪玉摸摸她的发，“就像我，一直在追随你，永不会变。”

燕灵抱住青年劲腰，闷声说：“雪玉，你对我真好。……不过我早晚会让大师兄对我刮目相看的。”

她眼中闪过坚定之色。

总有一天，她会超过姜师姐，她要亲耳听到宗内弟子夸赞她与大师兄。

这种念头像是执念，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