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海终于被郑柔若收拾得服服帖帖，刚刚那种无论怎么挣扎都挣扎不掉的感觉，他这辈子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眼看郑柔若从重新从树上飘下来，被收拾了一顿，总算明白以一些，人家刚刚专门封了内力，连兵器都不用，就是为了好好打他的脸。

廖大海不忿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满脸讨好迎着自家将军往灶边走去，小心观察将军，见她神色还算可以，顿时松了半口气，率先往灶边快走两步，赶在将军坐下之前，抬手拿袖子狠狠擦了一块大石头，速度快到衣袖和石头摩擦间有了残影。

郑柔若见廖大海弓腰塌背一点骨气都没有就来气，更别提现在他一身谄媚样，就是顺天府跟在自己身边的全福都没这样好吧，一时之间粗声粗气：“你在干嘛？”咬着后槽牙，显然气得不轻。

如果她心里的想法被廖大海知道，非得狠狠哭一顿，表示一下自己冤屈的心情，在老大跟前要什么骨气，你见过谁家小弟有骨气的。

偏廖大海还没反应过来，怔怔抬头一脸无辜：“属下给您把石头擦一擦，好坐的干净一些呀。”

端的是低眉顺眼的模样，看向郑柔若的眼底星星藏都藏不住，时不时往她瘦弱的小胳膊上瞅去，好奇的不行。

他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将军瘦瘦的小胳膊小腿，还在封了内力的情况下，她是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自己一个二百多斤的壮汉举起来，还那般轻松的。

廖大海双眼懵懂，面对将军咬牙切齿尚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拳头背在身后，紧紧握住又松开，依旧缓解不了紧绷的气氛。

抬眼朝四周望去，那群战友纷纷把眼神转移到别处，廖大海只能在心底暗骂“没义气”。

接着脸上继续挂上甜甜的笑，如果没那么僵硬就更好了。

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多么乖巧的一个人，但先前一根筋的模样也很气人就是了，不愧是和他外祖父一脉相承。

廖大海的外祖父就是先前在乾清门，公然和郑柔若叫板的那个老酸儒。

想起那个老东西郑柔若心底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起来，恨不能自己有猴哥的筋斗云，飞回顺天府给老东西一脚，才能解心头的躁郁。

不过转头一想，想到廖大海他爹、他祖父，祖孙三代一脉相承的憨厚，就原谅了他没脑子这个事实。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郑柔若不知道廖大海他祖父，在乾清门无视亲家窘迫这个事实。

“行了，赶紧坐下吃，多吃点保存热量，今晚横渡忘川河，天黑以后温差更加大，到时候将士们别受不住。”

郑柔若狠狠咬了一口手上的羊腿，牙齿撕下一大条肉，一边仰头让他们赶紧坐下吃，别贫嘴，一边连手都不用，两侧腮帮子忙到了极致，蠕动间肉条逐渐快速消失。

紧接着就在大家目瞪口呆中，郑柔若极其快速地啃完一只羊腿，紧接着又徒手拿起炭火上的肉块，往嘴里塞去，速度快到大家揉揉眼睛都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这么着急且迅猛，就把大家伙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郑柔若的肚子上，大家想不通啊，小小的人，小小的肚子，是怎么装下一个羊腿、两个猪蹄、三斤牛肉、四个大烧饼、五个红薯的，她难道不撑吗？

心里怎么想的，嘴上自然怎么说，大家伙炽热的眼神，差点没把郑柔若的肚子烫个洞出来。

郑柔若把最后一个红薯塞进嘴里，又咕嘟咕嘟干了一壶水，这才打了个嗝儿，满足的把玩鞭子，抽空好心给他们解惑。

“我天生力气大，也吃得多，平时有内里，用不着特别大的力气，就吃比正常人多一点的饭量，但关键时候，吃得多力气也就更大。”郑柔若认认真真解释。

廖大海插话：“有多大？”

“我刚出生不到一百天，就能徒手捏碎喂奶的碗。”

话音刚落，大家就看见郑柔若仰头骄傲得犹如一只小公鸡，但是大家心里就没她那么得意了，都堵着一口气，如果不是打不过，恨不得上前狠狠摇晃她的肩膀，质问她为什么要装的那么矫揉造作。

整个顺天府谁面上夸郑柔若的时候，背地里不说她一句造作呢，只要有她的地方，大家那叫一个大气不敢出，结果回头来看，她竟然是装的，这还有没有天理。

郑柔若顶着大家愤慨的目光，哈哈一笑，起身去一边研究地图，还不忘行驶自己作为全军统领的权利：“赶紧吃，哪来那么多废话，焉知你们力气没我大，是不是平日里吃的太少的缘故。”郑柔若想起这一路上以自己为中心，源源不断的粮草从各个分舵、店面中汇聚而来，就气的慌，转头一字不落的把账记得清清楚楚，就等回头给户部尚书，让他报销。

大家见她被戳了老底恼羞成怒，一时之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个个笑的嘴都快要咧烂了，连连弯腰躲在一旁堵住嘴，免得把饭食渣子喷到兄弟们脸上。

听到将军的话，大家笑过之后也觉得有道理，反正这次跟了一个好将军，她富有的很，拿着自己的粮草养士兵。

参军的将士们在家时条件都不好，行军途中的伙食是大家这么多年吃得最好的一次，平日里在家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沾点荤腥，哪像这一路上，顿顿有肉，大家过得不知道有多好。

纷纷拿起面前的肉和烤饼，就着水把肚子吃得饱饱的，撑出来一个圆形，差点没把身上的盔甲勒到极致，喘不过来气。

吃饱喝足，黄昏也逐渐黑沉沉一片，压得天都好像低了几分，又好像好了几寸，让人朦胧的看不清楚前路究竟。

郑柔若已经换下沉重的铠甲，和暗卫同样的黑衣包裹全身，即使在月光的照耀下，照样看不清楚原貌，影影绰绰好像哪棵树的影子在夜色中招摇，不消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郑柔若一身黑衣打扮，头发高高束起，脑门上光滑的一丝碎发都没有，整个人干脆利落，但和主人却不那么合拍。

无他，郑柔若现在已经兴奋起来，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杀伐之气，握着陌刀的手指挨个松开又紧紧握住，跃跃欲试想要砍下几颗人头，好给这片土地的胜利率先助兴。

军队已经到了河边，先锋已经全副武装好，郑柔若冲着廖大海点点头，就率先带着一众暗卫，手上的武器锋利无比，偶尔还能和与月光打个擦，一抹柔光落在刀身，一点看不出临战前蔓延四起的血腥气。

郑柔若一马当先运气轻功踏过河面，朝着敌军方向急速而去，跟在她身边的暗卫挨个排开，队形呈扇状，在中心点郑柔若的带领下，比天空中最迅猛的海东青也不差什么，浑身煞气朝着对面席卷而去，场面势不可挡。

郑柔若足尖刚触碰到土地上，还没站稳，轮值的士兵终于从打盹中清醒过来，扯着嗓子怒吼道：“敌袭，敌……嗬……”

士兵眼底就见敌军首领是一个矮小的人，手中的刀比她人都高，可惜还没说完，头和身体已经分离两半。

士兵临死前的话到底传了出去，郑柔若本也没打算就这样悄咪咪地暗杀，毕竟这几万大军，他们几百人是真的很不够看，还是得拖延时间，让大部队横渡过来，才好把敌人狠狠收拾一顿。

军营逐渐嘈杂起来，那颗头颅早不知道滚动到哪里去，不过双方对战最不缺的就是脑袋和残肢断臂，不到一地上就铺满了血水混合着血肉。

“迎敌，列队迎敌，混账，你跑什么，他们就几百号人，怕个屁！”

敌军帐前嘈杂声不绝于耳，颇有一种散兵游勇的架势，可面对强势的对手，终究是临死前的挣扎。

前头郑柔若带着人已经杀出一条血路，后面廖大海带着一部分士兵也逐渐泅渡上岸，趁着夜色摸黑跟在自己人身后对敌，己方队伍在敌军不知不觉中壮大数倍，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想要从别处调防，已经晚了。

信号弹升空的一瞬间，照映着郑柔若白皙的小脸犹如罗刹在世，手上陌刀只要挥出，一横扫就是一大片的人头，有些个子高的郑柔若够不到，便横腰斩断，不消几息身边站着的就只剩下自己人。

等到这时候，廖大海才发觉先前将军那般晃悠自己，还真是手下留情到了姥姥家去。

就她这身手，和身边那群人的身手，廖大海毫不怀疑，她想玄武门之变，靖难之变一下，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几率成功的。

当然，如果加上她身后的家族，当个女皇完全没问题。

等把刺头全部杀掉，剩下没有心气的俘虏赶到墙根底下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郑柔若终于停手，扬起一抹笑，看向在东门围堵忘龙城的敌军，挥起手上的大刀，犹如看菜瓜一般轻易，骨头都受不住，她的刀锋依然锋利无比，连个刃都没卷。

她前脚刚把这一茬菜瓜砍下来当球踢，后脚南门的敌军也紧赶慢赶赶了过来。

郑柔若看着南门那群敌军浑身泥泞，就知道自己提前分派的人手把他们压着打，而逃离的唯一线路只能和他们来时一样，武装泅渡上岸。

不得不感慨，这群傻子按照既定的线路救援，还真是葫芦娃救爷爷。

“将军，这些俘虏你看？”廖大海看着两万俘虏愁眉苦脸。

半夜时分忘龙城城门打开过一次，可将军看他们有气无力，显然饿到了极致，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不是给人送菜么，就把人赶了回去。

等现在结束战争，守在城里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士兵，终于等来了援军，大家简直热泪盈眶，和百姓一起出城迎接大军进城。

刚走出来，就听见领头的小女娃，被叫做将军的郑柔若看也不看那群俘虏，往百姓那边走去，边走嘴上说着什么：“都杀了，留着浪费粮食。”端的是冷酷无情。

廖大海……“将军！”

“我最喜欢的名将名叫白起，他撑得住百姓和士兵的性命，没有无用的儒家傻逼思想，你说对吗，副将廖大海！”说完横扫陌刀，一排俘虏的头眨眼间滚在地上。

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等反应过来是敌军之后，这群百姓很可爱，最起码在郑柔若眼中，比廖大海那个夯货可爱的多，已经迸发出一阵欢呼声，没有人叱责郑柔若心狠手辣、不留余地。

因为他们知道，哪些是敌人，哪些是自己人，经历过生死的百姓，立场就是这么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