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正在议事大厅与蓝启仁和诸位长老商量重新修缮云深不知处,特别是藏书阁里面的藏书要整理一番,有些老旧的书籍要重新誊抄以及开春后重新开启讲学事宜
突然,一名蓝氏弟子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宗宗宗主……不好好了!”
蓝忘机冷声斥道:“何事如此惊慌?”
“是是是……大大大大公子……”,那名弟子哆哆嗦嗦半天没说出来
蓝忘机闻言心猛地一沉,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往下坠,霎时脸色惨白,急问:“兄长他出什么事了?”
“他自刎……了!”,那名弟子话都还没说完,只觉一阵疾风驶过,眼前哪里还有蓝忘机的影子,接着蓝启仁也冲了出去
蓝忘机以极快的速度一口气跑回寒室,眼前惨烈的一幕好似雷轰电掣般轰得他肝胆俱裂,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寒彻刺骨的冰水,浇的他全身麻木,愣愣地戳在那儿,兄长神色安详的倒在血泊之中,莹白色的朔月滚在一旁,上面斑斑血迹刺得蓝忘机双眼生疼
“兄长……?!”,蓝忘机急火攻心,’噗’一口鲜血喷溅出来,随即眼前一黑陷入黑暗
恍惚之间登云而上,隐隐群峰之中飘着薄薄的雾霭,清晨的风混杂着草木清香拂面而过,两个年幼的孩子手牵着手,走在一条青石小径上
“阿湛,我听你气息有些乱,走累了吧?要不要歇一歇再走?”年纪稍大些的孩子微蹲下身,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擦着弟弟额上的细汗
“不累!”小些的孩子执拗的咬咬唇,浅流璃色的眼眸对上那人深潭一般的双眼:“兄长,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不急阿湛,前面就到了,你再叫我一声’哒哒’,叫了我就带你去见娘亲”,蓝涣眼里满含笑意的逗着他
“兄长!”,蓝湛撅着嘴对兄长的逗弄有些恨恨的跺了跺脚,他实在有些恼火兄长对’哒哒’的执念
“噗呲”,蓝涣笑了出来:“好好好,不逗你了,走吧”,说着仔细的理了理蓝湛的衣襟,复又温柔的牵起小手
“嗯!”,蓝湛点点头,小手紧紧牵着兄长的手,感受那里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热,兄长细腻的掌纹摩挲着他的掌心,常年习乐练剑留下的薄茧是那么让人安心和温暖
“阿湛,到了”,兄长温柔的说道
开满紫色龙胆花的小筑就在眼前,蓝湛开心的弯起亮晶晶的浅色双眸就要向前奔去,他把手伸向蓝涣:“兄长我们快点……兄长?”
画面陡转,母亲去世后小蓝湛执拗的跪在冰冷的石阶上,面对那扇再也不会打开的门低垂着头,凄冷的雨丝淋湿了他雪白的小小衣袍,显得分外可怜,这时一只温软的手把他冰冷的小手捂在怀里,肩头感受到对方传来的体温:“阿湛,跟哒哒回屋!”
小蓝湛把自己埋进兄长同样稚嫩但犹为温暖的怀里:“哒哒,娘亲不要我了吗?”
小蓝涣一霎那红了眼,心隐隐抽痛起来,他伸手将弟弟紧紧的拥在怀里:“怎么会?娘亲最喜欢阿湛,她托付哒哒照顾你,爱护你!别怕,哒哒在!哒哒陪着你!”
小蓝湛抬头看着兄长深邃的眼眸,似水的温柔如同皎洁的月光一般纯净,使劲的点头:“嗯!”
“忘机!忘机!你醒醒!”
是谁在叫自己?
蓝忘机皱着眉睁开迷茫的眼,看见叔父蓝启仁满脸焦灼的看着他,见他醒过来,才放心的呼了一口气:“忘机,你可算醒了”
“叔父,兄长呢?”蓝忘机脱口而出,兄长明明刚才还在身旁,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他惊慌失措的看着周围
——这里是静室,他恍然想起一切,才猛然意识到,他再也没有兄长了,兄长不要他了,就像母亲和父亲一样永远的离开他了,意识到这一点,不禁悲从中来:“为什么?叔父,为什么连兄长也不要我了?”
“唉!”蓝启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怅然说道:“可能最近我们太忙了,疏忽了他,可这孩子怎么就想不开了呢?那么温顺的一个孩子啊”,他说着也忍不住落下泪来,颤抖着拿出一张溅血的信筏递给蓝忘机
蓝忘机呆呆的看着上面隽秀工正的字迹,突然双手插进发间把头埋在双膝之间无声的抖动着,过了好久睁开猩红的双眼,哑声问道:“叔父,他就那么恨我吗?那么恨姑苏蓝氏吗?不入蓝氏墓葬,不准任何人在他的墓碑上留下名字,他是要彻底断绝与我们有关的一切吗?”
蓝启仁亦闭着眼,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方才睁开眼说道;“忘机,节哀顺变吧,人已经走了,我们就随他的心愿,他既不愿入蓝氏墓葬,就把他葬在后山吧,那里山清水秀,又较清净,就让他在那里安息吧”
此时,蓝忘机蹲在墓前用手细细临摹着碑上的字,清冷俊逸的脸上俱是痛意:“兄长,记得你从小就很宠忘机,无论忘机做错什么,你都可以原谅忘机,为何这次你就如此决绝,连一丝一毫改正的机会都不愿给我?兄长,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这时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蓝湛!”
蓝忘机身子僵了一下,并没有回头,这世上叫他蓝湛的人也就那么一个而已:“你来干什么?”
“我刚刚回云梦,就听闻了蓝大哥的事,所以把一摊子事甩给江澄,立马就赶来了”,魏无羡说道
蓝忘机:“你走吧,我没心情招待你”
“你我之间哪里用得着客气,不需要你招待”,魏无羡看着墓碑又说道:“没想到蓝大哥看着那么温婉柔和的一个人,居然如此血性,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蓝忘机闭着眼没有说话,额角抵着冰冷坚硬的墓碑,心中懊悔万分:兄长一定怪我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不仅没站在他那一边,还打了他……
“蓝湛,说真的,你当时为什么要打蓝大哥啊?真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这不像你啊?”,魏无羡就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过了好久,蓝忘机都没有说话,正当魏无羡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道:“温若寒待兄长那么好,他能够随心所欲的达成兄长的一切愿望,甚至抄家灭门只为满足他的喜好,就连温旭都能为了兄长放弃围攻云深不知处,而我……”,蓝忘机蹭着墓碑,声音愈发哽咽
魏无羡捏了捏她的肩头,安慰着他:“好了好了,蓝湛,别说了!”
蓝忘机继续说道:“而我作为兄长的道侣,姑苏蓝氏的家主却瞻前顾后,什么也不敢为他做……”
魏无羡闻言愣了一下,恍然大悟:“所以你吃醋了?你听到蓝大哥私下吊唁温若寒,你就……”,他看着蓝忘机难过至极的样子,眸光闪动了几下,没接着说下去
这时一个蓝氏弟子过来禀道:“宗主,聂明玦聂宗主和金光瑶前来吊唁大公子”
蓝忘机从墓碑前慢慢站起身来,沉默了一会儿对弟子说道:“先把他们请到议事厅,我马上就过来”
“是”
蓝忘机转身对魏无羡说道:“你去客房休息一会吧,我先去见聂宗主和金光瑶”
“蓝湛,你和我客气什么,你去吧,我和蓝大哥说说话”
蓝忘机看着他,踌躇了一会儿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向议事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