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芹受伤了。

来送信的小战士只带来这么一个消息，然后全唯理和柳莺莺就暂时抛下几个老人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上了车柳莺莺才紧张地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是郑团长让我来送信的。”小战士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听说好像是打架了。”

“怎么可能？”柳莺莺激动地喊了一声，直接把小战士给吓到了。

全唯理忙拉着她，说道：“好了好了，他不知道你问他干什么，我们回去就知道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毕竟是在家属院里。”

被他牵着手，柳莺莺这才放下了点心，可是若是真没什么事怎么郑立要让人来叫他们呢，而且都受伤了呀。

“伤得重吗？”柳莺莺声音缓和了些，问那个小战士。

小战士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说：“应该不严重吧，好像头磕破了，流了点血。”

这一听还得了，别说是柳莺莺，就连全唯理都有点急了，喝道：“你开快点，是在卫生所吗，我们直接去卫生所！”

“诶，好勒！”

明明小战士已经开得挺快的了，柳莺莺还是觉得很慢，她突然想起书中的柳芹芹，似乎也曾有过磕破头的经历，那是在外面受了欺负，但是她受了欺负也不告诉家里人，只说是自己摔了一跤，难道她们都到这儿来了，命运还是无法改变吗？

全唯理感觉柳莺莺的手心一直冒汗，整个人也几乎在发抖，心疼得不行。

当时她说起自己不是真正的柳莺莺的时候全唯理就很好奇她既然不是真的柳莺莺为什么还对王秀兰那么好，还觉得她的话里多少有些漏洞，现在看来，并不一定要是血肉至亲才会有感情，就像当初她明明和自己也没有关系，却还是冒着被自己怀疑的风险告诉自己郑立有可能会背叛自己的事情。

当初她还为了一个毫不相识的小孩，以自己做套跟着拐子走，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明明她是可以自己跑的。

他到底是娶了一个什么宝贝回家啊？

被全唯理拥抱着，柳莺莺依旧心乱如麻，她不仅担心芹芹，还担心王秀兰担心全唯理当心身边的所有人，当心大家都会有书中那样的炮灰下场。

“谢媛怎么样了？”

柳莺莺突然问起这个，几乎是一瞬间全唯理便明白了她的顾虑。

“你放心，她做错了事情，组织自然不会放过她，我们不会让每一个坏人逃脱，也会保护每一个好人的，别担心了。”

看到全唯理的眼睛，柳莺莺莫名安心了些。

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是回握着全唯理的手没再说话。

果园的位置还是有些远的，开车也花了二十多分钟。

一到卫生所门口，柳莺莺赶紧下车往里面冲去，刚走到门口就见芹芹头上包了个疤和王秀兰一起走了出来。

她上前一把抱住芹芹，说：“怎么了芹芹，没事了吧？”

“没事。”芹芹摇摇头乖乖地喊了一声姐。

全唯理看到人就知道没什么事了，他有些严肃地看了郑立一眼，问道：“怎么回事？”

郑立叹息一声，“还不是那个小霸王，说芹芹不跟他玩，非要拉人家芹芹，结果两个人都摔了，芹芹不小心磕到地上去了，破了皮。”

全唯理无语，“那说什么打架不打架的？”

“没有打架。”芹芹主动道，“文玉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带他一起种菜，然后不小心摔的，他还送我来卫生所呢。”

“哟，这还帮那小霸王说上话了。”郑立笑了笑，对上自己老大的眼光，讪讪道，“这也不能怪我嘛，谁让那小霸王天天打架，我一听说是他俩，还受伤了，可不就以为是打架了吗？”

“人呢？”全唯理懒得搭理他。

“被他爹罚跑去了。”

小霸王名叫文玉，在大院里很有名。

但凡是住在这大院里的，不管是男孩女孩，高个矮个，几本都没能逃脱他的魔爪。

他的父亲是许师长手底下的一个团长文东。

文东平常暴躁得很，也是唯二能治得住文玉的人，另外能治得住文玉的就是小霸王的姑姑，文东的姐姐文蕊，卫生所的护士。

据说跟钟护士不同，这位文护士那就是卫生所的魔王，整个家属院，别说是孩子怕她，若是能选，家属们都不乐意她给打针。

而那文玉又是个亲妈不在了的，大概是在这样高压的家庭环境下，文玉在外面越发霸道，渐渐地就有了这个恶名。

听到郑立说起来，柳莺莺也没那么生气了。

今儿个这事情似乎也不能只怪那孩子。

“那文玉来找你一起玩，你怎么不带着他呢？”柳莺莺有些心疼地看了自己妹妹一眼，虽说今儿个这事情怪不得孩子，但到底是受了伤。

芹芹低着头，仿佛也觉得自己错了，说道：“我有点怕他，我怕他欺负妈妈……”

柳莺莺沉默，听起来那孩子也不是个混不吝的，若真是那种不管不顾的小霸王，断不会送芹芹来卫生所。

但柳莺莺也不能过于放心，甚至在心里暗自赞同芹芹小心的做法。

“没事就好，这次就算了，下次小心点。”

现在看来，不仅需要带着这些孩子练习防身术，安全意识也很重要。

今天的事情，文玉可能是错误不大，但拽着人疯跑，这种事儿肯定也是不对的。

本来以为孩子也道歉了，芹芹也都原谅人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文东带着文玉又上门来了。

“全师长，我们来看看孩子，让这臭小子给孩子道个歉。”

人都来了，全唯理也不好不让人进，而且来得还真巧，柳莺莺几人正准备吃饭，就多准备了两副碗筷，这下可让文东闹了个大红脸。

“饭我们就不吃了，就是专程上门来陪个不是。”

他这做法其实挺妥帖的，孩子伤了人，就算孩子间说妥了，大人来跟大人交涉一下也是对的。

只是他对文玉的态度却不怎么样，一脚就踢在自己儿子屁股上，“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人道歉。”

“诶，你别这么打孩子！”柳莺莺看不过去，忙上前拦住了他，将孩子拉到了身边。

柳莺莺看着年纪还没芹芹大的小男孩儿被踢了委委屈屈的样子莫名其妙生出点心疼来，将人拉到饭桌前，说：“疼吗，来，坐芹芹旁边，今天家里烧了肘子，错过了今天可不知等多久。”

文玉眼神在桌上飘了一圈，咽了下口水，摇了摇头，“我不吃。”说完老老实实地走到芹芹的身边对着芹芹就是一鞠躬，“柳芹芹，今天是我不对，请你原谅我。”

那气势足的，知道的是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芹芹，吓得芹芹蹭地站起身来，“没……没关系。”

柳莺莺憋笑，看了一旁同样忍俊不禁的全唯理一眼。

全唯理无奈，拍了一下文东，“瞧你给孩子吓的，怎么管孩子的，孙主任找你谈话多少次了，对孩子好点。”

“他就是欠抽！”文东面色不是很温和那一挂，瞧着真挺凶的。

柳莺莺却不怕这样表面看起来很凶的人，说道：“文东同志，坐下边吃边说吧，别客气了。”

正所谓盛情难却，柳莺莺都这样邀请了，文东也没好意思再拒绝，坐了下来。

文玉显然是怕他爸的，见到他爸，他才老实地坐下了。

“这臭小子真的是不省心的，但我听说了他也真是不小心的，瞧给孩子磕的，疼吧，叔叔回去教训他啊。”文东对芹芹的语气倒是缓和了，但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吓人。

柳莺莺扶额说：“先别教训孩子了，孩子也不是故意的，来，文玉吃，别客气。”

今天的肘子是柳莺莺亲自做的，本来是想明天炖的，但是今天回来了，柳莺莺就打算趁这个机会给芹芹补补，也算是压压惊，还正好让这父子给赶上了。

柳莺莺知道教育的重要性，有点见不得文东那样教导孩子，就想着多关心关心孩子，谁知道文玉埋着头却闷闷不乐的样子，完全没有吃到美食的那种开心，自己也不主动夹肉吃，柳莺莺只好帮着他。

“下次你没事就来找芹芹玩，正好芹芹到这院里还没什么好朋友呢。”这话柳莺莺倒不是说的假话。

大概是因为芹芹不怎么出去，院里的孩子成群结队地玩，也很少来找芹芹，像这文玉这么主动的还是第一个。

文玉听她这样说十分惊喜，“真的吗？姐姐，你不怕我欺负了芹芹吗？他们的家长都不让他们跟我玩的。”

此话一出，饭桌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柳莺莺瞬间反应过来，笑道：“那你告诉姐姐，你会欺负芹芹吗？”

文玉头摇得像拨浪鼓，“当然不会，我文玉从来不会欺负小姑娘，但是他们都怕我。”

“我不怕你，你以后来我院子里找我，我带你看我家种的花。”芹芹一本正经道。

柳莺莺知道芹芹为什么会这样，以前因为柳家的缘故，大队里的小孩都不乐意与芹芹玩，不仅如此还欺负她，所以她跟柳莺莺一样，对那个地方没有半分的留恋，可是到底是个小孩子，当然还是希望能有小伙伴一起玩的。

文玉同样如此，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以后跟我玩，有人敢欺负你，我就揍他！”

“你揍谁？”文东本来没说话，听到儿子的话那火气就又上来了，抄起筷子就作势要往孩子的头上砸。

柳莺莺都要被他气笑了，这人也太暴躁了。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柳莺莺总不好一直教训他，只能对文玉道：“现在可是文明社会，不能随便打人的，你不能被你爸打你就去打别人，明白吗？”

文玉点点头，“我没有随便打人。”像是怕他们不信似的说，“上次我是看到刘权欺负倩倩我才揍他的，他的欺负倩倩了，他去脱倩倩裤子，是个大坏蛋！”

柳莺莺自己都感觉自己瞳孔缩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全唯理两人。

“你胡说什么呢？是不是找打？”文东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儿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脸都涨红了。

全唯理忙拉着他，“你等会儿，你先听听孩子怎么说，他要没看到他怎么胡说八道？”

这话像是给了文东启发，文东连忙道：“就是，我那天看到了，就是在操场跟前，倩倩都哭了，但是……”他说着委屈起来，“但是我不知道倩倩为什么不理我，我没揍她，我不揍姑娘的。”

文东还是有点不信，“那你上回怎么不说？”

“你打我，又不相信我，我才不跟你说！”

这话让文东一时语塞。

柳莺莺自觉不是小事，说道：“先吃饭吧，吃了饭我们聊聊天可以吗？”她问小孩。

文玉点点头，看了自己亲爹一眼，一脸的视死如归。

本来还算不错的用餐氛围，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但好在是柳莺莺烧的猪蹄软糯咸香，几人还是吃了个饱，锅里还留了一半打算明天端到农场去给胡爷爷一行人的。

饭后王秀兰和芹芹去洗碗，柳莺莺拉着孩子在客厅聊天，全唯理将文东拉到了书房。

“文玉，这儿没其他人听到，你跟姐姐老实说，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没有人会喜欢撒谎的小孩子哦。”她其实并不怎么怀疑小孩，就像他刚才说的，没有亲眼见到过这样的事，孩子编不出来，但是他说的那种熊孩子是一定存在的。

文玉很认真地点点头，“真的，我不骗你，我要是说谎我就生孩子没□□。”

“噗！”柳莺莺伸手揉了他的头一下，“谁教你这么说的？”

“我听他们都是这么骂人的，是很恶毒的话，我真没说谎。”

柳莺莺：“……”行，看来这家属院这些家属的素质也有待考究，发这么毒的誓，柳莺莺也真信了对方的话。

又仔细地问了问事情的经过，柳莺莺也大抵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因为文玉的爸爸很凶，文玉也长得凶，所以院里的孩子们都不大喜欢跟文玉一起玩，还会合起伙来欺负文玉，说文玉是没妈的孩子。

每每有人这么说文玉，文玉就要跟人打架，渐渐地家属院里的孩子打不过他就说他是小霸王之类的，这名声也就慢慢起来了。

文玉其实也并不是很在意，因为他觉得说自己妈妈的都不是什么好孩子，他也不喜欢跟他们玩而选择独来独往。

他今天之所以要来找芹芹玩就是因为知道芹芹没有爸爸怕芹芹被人欺负了。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一个人在院里练武，按他的说法是练武，就听到了有小孩儿的哭声，一看不要紧，那叫刘权的孩子伸手要去扒人家姑娘的裤子，于是他就学着爸爸给自己讲的英雄故事里的英雄一样英雄救美。

没想到后来把人给打哭了，文东又不听解释，小姑娘也不帮他作证。

“我是被冤枉的！”文玉很气愤，他看柳莺莺没说话，眼神黯淡下去，问道，“姐姐，你是不是也不相信我？”

“没，姐姐问你，这是还跟谁说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