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围坐火焰旁，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忽明忽暗的火焰跳动着，雪露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其余三人看。
那兔子最后没有被做成烧烤，现在还好好地被雪露抱在怀里。
他们的计划是先假装被离间，接着看他们有什么动作。这段时间里，薛还宴联系上了司空濯，并表示可以帮他达成他想要的。司空濯再三斟酌，同意了，并按照其计划到达山洞。
司空濯觉得很离谱，真的，就没有见过这么离谱的皇帝，他的十三弟，真的就那么信任这个叫薛还宴的青年。
“十三弟，你是有把柄在薛丞相手里？”不然为什么这么听话，他都让你以身试险了！
司空无言看着跳动的火焰，并不理会司空濯，转而对薛还宴说：“现下已经布好了局，我们可是要请君入瓮？”
薛还宴颔首：“如今他们在明，我们在暗，他们也可放弃放弃这个机会直接撤退，但鱼儿已经浮出水面，该收网了，这些人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
雪露抱着兔子，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在兔子的肚子上，很暖和。
她好像终于知道她的主人为什么总是在冬天抱着她了。
说实话，对于这些阴谋阳谋，雪露听不懂，也不是很想掺和。甚至听得有些昏昏欲睡……然后脑袋一偏，挨着薛还宴的胳膊睡着了。
其余几人看着她，但雪露那时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所幸由着自己就这样睡着了。
“这小丫头是患了什么绝症吗？这两天没精打采的。”
司空濯放轻了声音。
薛还宴也只摇头，同样放轻了声音：“我找到她时就这样了。”
“……”
昏昏沉沉间，只听得到这几句，再多的便听不太清了。
睡梦中，她似乎又见到了主人。
这次主人坐在案前，手里拿着一副长卷。长卷为锦布，其中金丝银丝绣成的花纹是在好看。其中的内容……雪露眯了眼，尽全力想去看清长卷上的内容……
很奇怪啊，她明明就在主人怀里，是正对着长卷的，却看不清长卷的内容，有种越是想要看清，越看不清感觉。
主人她看不见，便以手覆于其上，一点一点摸索着，也幸好这长卷是针线绣成的，落在手指上的感觉应该是凹凸不平的，除去主人年纪还小，有些字应该不认识，但大部分的应该是知道的。
雪露看不清长卷，便抬头看主人，她的主人，白衣镶金线，白纱遮素面，眉心有一金钿。此刻她阖着双眸，眉心舒展，阳光从窗棂斜落，照着她眉心的金钿泛着细碎的光，漏在翘卷的睫毛中，似有光尘在跃动，而后落眼睑下一片阴影。在她白嫩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司空宁……”
良久，她低声喃喃，手指停留在这三个字上，轻轻摩挲，像是回想起了什么。
“雪露，你知道吗？这一副长卷，记载了上千人的名字，其中哥……这些人生来便是要受苦的，此卷名为‘命书’，当然，也可以唤它‘命数’，命书先前是在眠眠那里放着的，如今是归我掌管……”
“今天我翻阅命书，发现了个有趣的人，这个人……你想听听他的故事吗？”
雪露似乎听到过这个名字，司空濯便一直称司空无言为“司空宁”。
“喵？”
“并没有哦，我没有念错，这个孩子的名字的确念作司空宁，宁可的宁。”
雪露窝在小圣女的腿上，再去看这命书，发现还是什么都看不清，但她能看清小圣女的手停在哪处。
它放弃了，不看了。
“喵！”
“我虽不是这个故事的见证人，但我自认是个合格的聆听者，眠眠同我讲过这个的，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但我可以给你念一下命书里氏怎么说的。”
“司空宁，泰安九年生。命中孤苦，亲人尽失，其血缘单薄，命里无妻。于一十一岁丧母，于一十五岁失父与兄弟姐妹，于二十岁亲缘断绝……于太平一十二年间卒，享年二十七。”
“喵……”
“命书中皆是凡人，无帝王将相，黎明百姓之分。”
“说来也奇怪，命书中，这人的生平被修改过，此人原本在一十一岁时便会离世……”
小圣女低头思索着，雪露有点不乐意了，这写的都是什么啊？那个温柔好脾气的君主这么早就……
“雪露，别闹。”
小圣女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雪露的脑袋。
这只碧眼白猫安静了下来。
“喵。”
“你说照着念不算讲故事？想让我同讲眠眠的那个故事？”
“喵！”
“虽然你是只猫，觉得自己不是人没问题，但……好了好了，你不是外猫好了吧……”
-
“未曾想，眠姑娘都成为明阁的圣女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司空宁十一岁时，月妃曾在皇宫中见到过云眠。那时的她早知会如此，心下平静无波澜。
“月姑娘，许久不见。此次前来……”
“是来通知我寿期将近的吧，我已……”月妃面上的是释然。
月妃话还未尽，便被云眠打断。
“不是月姑娘寿期将近，是一个叫司空宁的孩子。”
月妃恍然抬头，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不可思议道：“你说是小宁儿……可他还是个孩子啊……他才十一岁……他……”
云眠看着月妃惨白惨白的脸，没有说话，似是在等她缓过来。
良久，一滴眼泪沿着月妃那搽了淡色胭脂的脸流下。
泪混着胭脂，看着格外美丽。
但云眠不是个会欣赏这种美的人。
“我知道的，眠姑娘，这件事你我都无法避免……因着是旧识，你才来通知我……这一点，我已经很感激了……”
“也不是没办法。，可这样，你……”云眠皱了皱眉头，显然不愿意见到那样的情况发生。
“眠姑娘聪慧，同我想到一处了。”月妃擦掉脸上的泪，笑着道。
“我倒是愿意做这个见证者，可……”云眠犹豫不决，她知道月妃一但敲定了主意，便很难让她改变。
“眠姑娘，小宁儿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知道的，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月妃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格外坚决。
那一天的事云眠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不管是司空宁怎么也不愿意画押，还是月妃的坚决。
事后，云眠给司空宁服用了消忆丹，让他忘记了这三个时辰里发生的一切事，但这孩子同月妃一样执拗，明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同月妃闹了别扭。
直到月妃离世的那一天。
他的执拗让他接受了这一事实，也接受了易名之事。
“……”
雪露整只猫有点懵，她的主人好像讲了个大事，她是不是不该问的。
小圣女发现了这只猫竟然在担心她，摸着白猫的脑袋宽慰她：“安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命里注定，我不会死在这里，要死也不会在这里……”
雪露：“……”感觉自己没有被安慰到。
很好，主人，安慰的很好，以后不要安慰了。
一觉睡醒，雪露发现其他三人都在看着自己，她摸了摸嘴角，没流口水啊，怎么这样看着她？
“小丫头，你做噩梦了？刚才一直哭个不停。”
很好，丟尽了猫脸。
雪露试图“萌混过关”，开始了一问三不知，到最后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应该是喝的水太多了，那是水，不是泪。”
她名义上的哥哥都没说什么，你怎么问题怎么多？
还是司空无言为雪露解了围：“司空濯，先说正事。”
司空濯：“我是你亲哥……”你这直呼其名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吗？
司空无言温声道：“我还是皇帝呢，也没见你跪我。”
司空濯一噎，不说话了。心里唾骂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就没见你让薛还宴跪。
见司空濯还想说话，薛还宴率先截住了他的话：“噤声，有人来了。”
果不其然，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司空濯的心快提到了嗓子眼，这脚步声，这频率，这熟悉的布料摩擦地面的声音，他熟啊。
是单姒娘，他后面还带着几人。
是小红和小白。别问司空濯为什么不记得这两人的名字，这两人估计也不记得他的名字，单姒娘的面首中的“梅竹兰菊四君子”素来换得勤。
依旧是乌纱轻笼着曼妙的身姿，但在场的人，薛还宴和司空无言不感兴趣，司空濯和梅兰避如蛇蝎。
气氛怪怪的，雪露自以为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冬天光着腿，以后老寒腿，很遭罪的。”
其他人：“……”这小姑娘，很勇啊。
单姒娘娇笑一声：“小姑娘，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场面一触即发，司空濯，梅兰两人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蛊虫又发作了，一整个人腿软直接给跪下了。
很好，这样看看，对面加上单姒娘，有五个能打的，而他们这边，去掉他自己和雪露，他十三弟……
算进去的话，也就是五对二。
“阿濯，奴家来找你了。”这媚若无骨的声音让司空濯和梅兰两人听了只想起鸡皮疙瘩。
单姒娘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在看到薛还宴和司空无言时，感觉到了心动。
司空濯：看来四君子又要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