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郁的树林之间,一高一矮两个素衣身影并肩行走。
从山腰到山下,汩汩泉水伴随着悠闲的一路。静谧的山林之间万物无声,只偶尔传来清脆的鸟鸣,都融进无声流动的泉水里去。
虽然山上的方圆门才刚刚发生过灭门惨案,但白珂和青于蓝行走山林时都心情不错,那些似有若无的阴森鬼气都被他们抛之脑后,眼里只有一片可爱的自然。
泉水汇入河流,山路也抵达尽头。
他们都没有说话,一路默契地走到山下。白珂环顾四周,在视野的尽头能看见湛蓝的海,海边则是人们热闹的集市。
“我们去集市看看好吗?”
青于蓝点点头,和白珂一起从画般的仙境走进烟火气的人间。
由于临近海边,集市上的大多数商贩都叫卖着各种各样的海产品,从晒干的鱼到形状各异的珊瑚,再到跟鱼虾一起打捞上来的奇珍异宝,一种带着腥气的香味在街道弥漫。
白珂走在木竹搭建的市集里,感觉一直紧绷的心境都放松不少。
她终于鼓起勇气,问身边的人:“青于蓝,如果我想找一个人……你能帮我吗?”
青于蓝垂下眼睫,心中一片了然,但问道:“谁?”
“我娘。”
这时,有热情的商贩邀请他们去尝尝新鲜出炉的烤鱼,青于蓝微微皱眉,白珂笑着摆手拒绝。
商贩还想再邀请,被青于蓝一记眼刀吓得后退几步,灰溜溜地跑回自己的棚子里。
白珂噗嗤一声笑出来。
“白漱琼掌门向来来无影去无踪,你是有什么事情才要寻她么?”
揣着明白装糊涂。
白珂抿唇:“不是,她失踪了。”
她接着道:“我现在只想找到我娘,如果你能帮我,我也一定会尽全力帮你,不管是对付你父亲还是别的。”
她自认为这是完全平等、互惠互利的交谈,但实际上二人之间巨大的信息差异决定了白珂必定会白给。
青于蓝就是个人模狗样的大灰狼。
大灰狼认真地点点头,毫无负担地欺骗着可怜小羊羔:“自然是好,那你讲讲你娘失踪的事情。”
又要讲那段故事了。
其实经过十年的消化,白珂现在不会一提到白漱琼就掉眼泪了。
她尽可能平和地叙述:“你也知道,她当时带着我,还有鲛晚渔一起在南海里调查魔源。她也是怕我危险,说要自己去,明明说了只是几天,可是从此消失了,就这样。”
这些事情,青于蓝当然是早就知道了。
“那你呢?你当时在哪里,为什么没能立刻去找她?”
很显然,这其中就隐藏着白珂从簪娘进化成法器师的关键。
青于蓝洗耳恭听。
白珂也正打算讲她拜师的故事,才开口说了个“我……”,就突然一怔,转头看刚刚路过的某个商铺。
“怎么?”
“等一下……”
白珂小跑回头,在一家无人问津的铺子前面停下,目光在矮桌上摆着的商品之间来回扫着,寻找自己感应到的东西。
青于蓝也慢悠悠地跟过来。
这大概是老板今天难得的客人,原本坐在椅子里快要睡着了的老板睁开眼睛,打量了一眼白珂,有气无力道:“姑娘,这些都是我儿子今早出海带回来的东西。唉,今天运气太差了没捕到什么鱼,破烂倒是带回来不少,你要是喜欢就看看吧。”
他说的没错,相比较周围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这间商铺里摆着的东西确实能称得上“破烂”:破裂的贝壳、形状诡异的风干海星、不知名的石块一二三四,实用性极低而且观赏性也很差。
但是白珂刚才分明感受到这里有着什么吸引她的东西,她的法器师天赋会喜欢的东西,一定就藏在这些破烂里。
就像鲛融教给她的一样,沉下心来仔细地感应,不动声色地寻找,免得对方开出自己难以接受的高价……
然而这老板也是个精明人。
见白珂一脸认真地站在自己店前看了半天,老板就知道她是真心想买,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口风也换了:“哎,不过我儿子可是这海边有名的探海高手,对咱们家来说是破烂,要是放在别家也没这么差啊。”
青于蓝暗笑,这才是做惯了生意的人。
白珂没工夫跟他周旋,扫视了两三遍终于确定下来,是这其中的一块碎贝壳有着很强的灵性,而且恐怕还能和这摊子上的另一块石头打出配合效果。
她把那两件东西挑出来,放在手心掂量:“老板,这两件怎么卖?”
“哎哟,姑娘真是好眼光,我这摊子上最好的两件东西可全捏在姑娘手里啦。”老板两眼放光,看向白珂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串铜钱,一眼就知道肯定是准备狠宰白珂一顿,“您二位气度不凡,一看就是修仙的,我生平最敬佩你们这些修仙者,也不跟你多要,你就给我一百个铜币吧!”
白珂嘴角抽了一抽。
别的不说,刚从海里出来,她身上哪有什么钱啊。
逛集市本来就是临时起意,谁知道真的会遇见好东西。虽然这两件东西做成法器之后的价值一定远超一百个铜币,但是她身上没有哇!
白珂跟老板对视一眼,双方都有了些数,那老板一定是不打算退让的。
修仙者是多,可是这一身白衣上还有刺绣的、仙气飘飘的可不多。稍微有点见识的人,看见青于蓝那一身衣服和花纹,就知道是青龙门的人。至于白珂嘛,能跟青龙门的人走在一起,又会差到哪里去?
在这个世界,最有钱的不一定是修仙者,但一定是青龙门哇。
见白珂面露难色,老板眼珠子一转,也不跟她多说什么,转头就开始跟青于蓝攀谈:“这位公子,和道侣一起逛个集市多不容易,姑娘又难得看上了好东西,不如公子就抓住这个机会给姑娘送个礼!”
白珂笑不出来:“他不是我道侣。”
“道友!师兄!哎呀,都差不多。”老板笑眯眯的,“有些东西和人之间哪,就像这人与人之间一样,是有缘分的,错过了可就没有喽!”
作为法器师,白珂认可这个说法。
虽然没有钱,但她有别的东西呀,那大乾坤袋里的值钱东西可不少。
正当白珂绞尽脑汁想要从那些金山银山里琢磨出一个最不值钱的,来跟这老板以物易物时,一旁的青于蓝慢悠悠地开口了。
“你说得不错。”青于蓝瞥了白珂一眼,“那么,我就送这个礼好了。”
一百个铜币,对青龙门少主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本来想摸摸白珂的底,不过他实在也是没有耐心再等她纠结了。
干脆就做个好人。
白珂着急地拉住他的袖子,低声快速道:“你别激动!”
她开始向他使眼色,说明她不是付不起,只是在思考要用哪个东西跟老板做这个交易,青于蓝完全不用当冤大头付这一百铜币呀。
这一串流利的眼语在青于蓝脑海中没能翻译成功。
他所能看到的只是白珂用她漂亮的脸做出一系列生动的表情,很有趣,但可惜看不懂。
既然看不懂,青于蓝拿出自己的乾坤袋准备掏钱。
白珂彻底急了,一手去挡青于蓝的动作,另一只手随便从乾坤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拿了个什么,总之避开了最值钱的东西,是在相对廉价的原材料里拿的。
“我用这个换!”
“……”
老板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盯着白珂手里足足有她拳头那么大的珍珠,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讨好了财神爷。
正常的蚌里不可能产出这么大的珠子,这一看就不是凡物,可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随便见到的东西呀!
“好好好,我给你包起来。”老板生怕她反悔,几乎是用抢的动作夺过白珂手里的珠子,再抢来白珂看中的东西就开始包装。
这一系列动作流利连贯到,白珂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这么换。
海底嘛,最不缺的就是能产大珍珠的低阶妖兽,那珠子在她的储存里不算很突出。
但是不想让奸商占便宜!!!
老板好声好气地送走两人以后就立刻关店,一副怕白珂后悔再找回来的样子,把白珂给整不会了。
她只得有些懊恼地跟青于蓝继续逛市集,脑海里琢磨该怎么做这个东西才能让它发挥最大价值。
这时,青于蓝的通讯石亮了。
他拿起通讯石查看,眼睛里闪过白珂没能捕捉到的诡谲光芒。
傻乎乎的白珂还在问呢:“是谁呀?”
“你哥,说的公务。”
白珂对门派事务不感兴趣,白朔既然是直接跟青于蓝沟通,也就是知道白珂不感兴趣。
“哦,那我就不问啦。”
青于蓝笑,笑得没那么真诚:“也不能完全算是公务,跟你也算有关系。”
他这话说的,白珂原本不好奇也好奇起来了。
她催促道:“那就快说,到底是什么事?”
“玄武门,玄霜颜死了。”
“……啊?!”
白珂难以置信地张开嘴巴。
不是……为什么青于蓝的神情能这么平静?玄霜颜不是在他手底下做过事吗?当时她办走秀的时候玄霜颜还帮了大忙!
青于蓝声音缥缈:“尸体在玄武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照顾好自己!作者又重感冒了呃呃呃,好难受,这个气温变化真是折磨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