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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乱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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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霞峰虽名为“丹霞”,真正抢眼的却是那万绿丛中捧出的一片小桃林。粉红地盛开,粉红地飘落,带来梦幻又轻盈的气息,花瓣贴在土地上,不但不显得颓败,反有一种淡妆浓抹的美感。

没过多久,花无垠就察觉到这地方很诡异。大家先后出发,其他人按理说不会甩开他太远,然而一路走来,竟全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四周总是窸窸窣窣的,落叶被压过的声音,不明动物絮絮低语的声音,仔细一辨,又像什么都没有。

一股不太寻常的旋风呼呼吹来,花无垠就地一个翻滚,避到旁边,“锃”地抽出武器。就在这时,在桃林的更深处,一声尖利的呼救撕破了寂静。

花无垠拔足向那边冲去,空气里回荡着他急促的脚步声,拐过弯后,一块低洼地渐渐展露在眼前。

花无垠被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看不到起源和止尽的长藤震惊了。

空气里散发着难闻的味道,枯如柴棒的老藤贴在参天古树上,在不远处虬结成团,紧紧地缠着一个人,并且以那个人为中心迅速地返青,生长出巨大的树荫,好像得到了养分的滋补!

花无垠纵身跃起,剑锋削出,在长藤上猛地砍出几个裂口。长藤受到震动,拖着一具几乎干瘪的女体一下子转过来,与他面对面……

花无垠打了个哆嗦,只见那个女人忽然睁眼,挣扎着倾下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枯槁的双手向他伸来。

恐惧顺着血液灌入四肢百骸,花无垠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前方,那双瘦手却在即将抚上他的面颊时,蓦地停住了。

“回……你的……地方去。”

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上,黑幽幽的双眼却闪烁着温柔至极的光芒。

花无垠说不出话来,到处摸索了一阵,扯出一截雪隐花根,将贮藏的灵力一股脑释放。

温润的灵力似潮水涌动,藤蔓在冲击下往后退缩,捆绑霎时松动了些,然而更多的藤蔓顺着地面爬到附近,蠢蠢欲动。

不等第一段能量全部用完,他又抽出第二段,接着便是第三段,周而复始。终于,他手上紧握着最后一段根须,而那些被短暂逼退的和新来的藤蔓在四周盘根错节,不知不觉织成一张更大的网,将两人包围。

花无垠顿了顿,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大滴大滴的汗水砸在土地上,晕开深深的颜色。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背后一推!他感到头晕目眩,视线被扭曲,刹那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然而不待他回头,周围的景色就全变了。

桃林,微风,清新的空气,一切都归于平静。

花无垠艰难地喘着气,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突然听到一声尖细而稚嫩的叫唤,一团褐色的绒毛擦着他的脚脖子逃走了。

“只拦人……不伤人……”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淡淡的苦笑声蔓延开来。

“小兄弟,你怎么了?”一位老人家站在他面前,犹豫着用拐杖戳了他一下。

“老人家,此地机关众多,您怎么上来了?”花无垠回过神,擦了擦头上的汗。

“哪有什么机关呀,全是一些调皮的灵兽。”鹤老人笑呵呵地道,“它们多受华英的照拂,如今见她不在家,就自发跑来替她看剑。”

“方才的褐色动物是——”花无垠有些惊讶。

“那是一只狐狸,自它从秦霜回来,脑袋就有些不清楚,说什么秦霜那边风暴不止,有长得像鬼怪的树藤,还有慢慢被抽干生命的女孩子。”鹤老人叹了口气,“这不都是些梦话吗。”

……真的是梦话吗?

女孩漆黑迷离的双眸又在眼前划过,她向他伸出手,用颤抖的嘴唇对他说话……

花无垠使劲甩甩头,那场景太过真实,角度也很独特,就好像他用狐狸的视角全部看到了。

那女孩将它从地狱里推开,而它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所以才会惘然若失,才会有如此真切的遗憾,在须臾之间向他传递。

鹤老人举起拐杖在他眼前晃了晃:“老夫方才见小兄弟的灵力以火性为主,而山中遍地草木皆未引燃。你小小年纪便能娴熟地驾驭灵力,着实难得。”

花无垠还是头一次听人在这上面夸奖他,一不小心就耿直起来:“晚辈的灵力极不稳定,怕是同龄人中最不擅长控制灵力的。”

“非也,非也!”鹤老人捏着胡须道,“小兄弟会有此困扰,全因体内的灵力来自许多人,种种阶数、种种性质,难以整合驾驭。你自小学着控制它们,能力非但不弱,反而强过大多数术师呐。”

花无垠听后一怔,一种奇异的感觉忽然涌上来,好似充沛的甘霖浸润在胸膛。

原来如此。

原来不是他控制不好啊。

一个人再有志气,经不住周围的人都说他是庸才,难免会对自己打上一个问号。若不是他心态沉稳,别于普通的孩子,恐怕已经长成自卑、懦弱的人。

其实这个庸才之名安在他身上是没有道理的。他并不愚钝,还很勤勉,只是有花知源在前面顶着,才把他比得不显山不露水。在寻常家庭里,小该子的才干参差不齐本非奇事,五根手指头还不一样长呢,但在丢失了一颗明珠的城主府,他安安静静的“温水之态”反倒成罪过了。

不管怎么说,他多年来悬在胸口的那口气,就在这一刻被打散了。

鹤老人自脚边捡起一团泥疙瘩:“譬如水性灵力异动,就要催发同等的土性灵力压制之,多一分少一分,都可能误伤那女孩。此平衡之法,是合虚秘技的根基。”

花无垠听到“平衡”二字,点点头:“以前有位姑娘也说过类似的话,晚辈经她提点,受益匪浅。这合虚秘技倒是未曾听说。”

“是了,是了。”鹤老人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花无垠不明白他在“是”些什么,就听到“喀嚓”一声,那根铁梨木拐杖有一半插进了土里。

“老伙计,来口酒怎么样?”鹤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罐,朝那根拐杖晃一晃,哗哗几声水响,随即不急不慢地在它头上一倾。酒水顺着拐杖注入泥土中,地面顿时发出一阵频率极快的抖动,好似千军万马奔腾而至。

花无垠身子一歪,“咚”地撞在树上,余光中那老人还在亲昵地和拐杖说话,神态安详愉悦。乖乖,这莫非是什么神秘的□□仪式?

烟尘紫幕中,一根需六人合抱的石柱破土而出,一经露头,便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向上生长,片刻后直指云霄,将天空霸道地劈成了两半。

接着那石柱笔直地垮落,好像柴木棒子被利斧轻松劈开。花无垠还在揉额头上撞出来的大包,一看这阵势吓得手指都僵了,连忙把头捂住。

四散的石屑在半空中就化作点点光斑,风吹即散,一股磅礴的剑意却如烈火般喷吐而出,荡六合,分溟蒙。

花无垠心底“扑通扑通”直跳,定睛一看,石柱塌下之处斜插着一柄锋利的宝剑,通体隐泛红光。

在老人的召唤下,宝剑发出激越长鸣,飞到他们面前。鹤老人拔剑而出,聊发一把少年狂,外柔内刚地舞了一圈,又笑着递与花无垠:“小兄弟拿着它,每日将灵力覆满剑刃,挥个几千下。这第一剑刺出后,在靶子上留下一个洞,以后的每一剑务必正正地穿过那个洞,不得因灵力紊乱而使之扩大,慢慢儿你就得心应手了。”

花无垠一眼就瞅见剑镗上有个墨色草体的“凤”字:“前辈,这莫非就是那凤游剑?”

“正是。此剑与火性灵力最是亲和,华英无法发挥其最大威力,曾说要找一个更合适的人接手。”鹤老人道。

“宝剑有灵,应伴英杰左右,晚辈不敢据为己有。”花无垠推脱。

“灵兽们各施手段,上山之人已大多退却,而小兄弟临危救人,井然不乱,此等秉性和胆识,如何当不得剑主?”鹤老人的话让花无垠脸上一红,“况且,教你控制灵力的正是华英本人,这大约上天注定的缘分呐。”

“什么?!”花无垠震惊非常,“那个教我用灵力的人就是华英?”

并不是质疑那个人年纪轻轻便头角峥嵘,毕竟他天生不才,只对最弱的人该是什么样子颇有体会。

只是那姑娘是如何木着一张脸照拂灵兽的,他根本想象不出来。

假设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窝狐狸崽子捏着她的衣角请求:“您可以在我们睡着之前陪着我们吗?”

她点了一下头,就像老僧入定般坐在旁边,空气陷入一片死寂。

半个时辰后,她问:“你们睡着了吗?”

“没有,华英大人。”小狐狸怯怯地道。

“哦,那我待会再问。”

……

再假设有一天,老人家忧心忡忡地说:“请您帮忙劝劝新来的大猫,让它切勿带宿神木上山。风归已经在这附近游荡了,大家都很害怕。除此之外,大家不希望风归惊动隔壁山头的那只赤瞳双尾狻猊。”

几分钟以后,众兽大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华英与那大猫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老人家拄着拐杖嘚嘚地赶过去:“华英呐,你怎么跟它说的?”

华英面无表情,冷淡地重复了一遍:“把宿神木放下!”

老人家一拍额头,果然字数太多的话她是不会说的!

……

花无垠将不可置信的目光投向鹤老人,后者肯定地一点头:“正是华英。”

花无垠郑重地把剑接过,心想整个过程一点也不草率,非常的棒。

鹤老人正要多鼓励两句,却忽地指向他背后,满面骇然之色。

旋风突至。一抹鲜妍丽色高高跃起,挥舞着七八尺长的大刀照他头顶削来。

花无垠猛地斜身,那刀眼看就要落空,却是银花一抖,又硬生生拗过来三寸。

“又扮成我堂兄!”随着一声怒喝,一刀一剑“乒”地架在一起,刀锋停在他鼻尖下嗡鸣不绝,凤游剑焰光四射,染得刀身一片通红。

“喝啊!!”长刀划过一段极为短锐的弧,再度斩下,带来的风压竟让人几乎站不住脚。

“喂,花向晚!镇静一点!”花无垠喝道。

少女双臂一滞,清眸中闪过几分犹疑之色,但紧接着手上力道遽增,刀锋豁地一沉:“还以为你要变身了呢,没事儿别打岔!”

花无垠简直要吐血,极促的闪避下,红袍大袖“哗啦啦”地飞展,就跟放风筝似的。流过几遍冷汗,他脑袋终于不卡壳了:“等等等等!我有话要说!”

“遗言吗?”花向晚略一思量,觉得对方耍不了花招,听听也无妨,“说吧,只给你一首七步诗的时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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