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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诱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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狻猊剧烈地扑腾,想要挣回水面,卫镰被它胡乱伸来的爪子蹭了好几下,混乱中随手一抓,竟拽住了它一条尾巴。

狻猊像触电似地僵直了一瞬,咧嘴龇牙地回头咬他。却见头顶上有点点星光闪烁,渐渐地星光越聚越多,汇成一大片银河。

大泽中哪里来的星星?那分明是少年布下的禁制“陨魂”。

禁制覆盖的面积有限,但少年在岸边沿劈下不少泥沙,混混沌沌一卷,光咒果然大受限制。

卫镰提起长枪重重地一刺,撕下那狻猊一块皮肉来。狻猊吃了亏,一口咬住少年的衣角,后腿在枪杆上一蹬,瞬间游开十来尺,浑身上下突然迸发出璀璨的光芒。

少年心头一凛,难道是同归于尽的大招?

卫镰奋力游向少年,枪尖划向他的衣角。

光芒由狻猊之身蔓延到少年身上,一眨眼便将他的全身裹住,连不断靠近的卫镰也沾染了不少。

卫镰的动作一顿,这是……灵兽认主?!

大泽之畔,茵茵碧草间横卧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剑眉紧蹙,薄唇微抿,发丝在打斗后有些凌乱地飘着。虽身着粗麻布衣,却有一股轩朗的贵气蕴在眉间,这是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气质。

狻猊趴在他身旁,亲昵地用鼻子蹭着他。

这是天上天下唯一一头赤瞳双尾狻猊,灵力甚高不说,还生得十分威武俊美。天浪城公子莫唯曾撰写一部《灵兽谱》,将他有限认知里的所有灵兽按长相排了个序,它便排在第五位。

当然,如果按照能力排,它也排不出前十去。

这头狻猊占着诸多好处,难免生出一些傲气,总是掰着脚指头细数,能被自己认主的人需得满足条件一二三四五;偏它枉活了近百年,见过的人就会流着口水夸赞它一二三四五。

直到有一天,它以肉眼难以看得到的速度飞跃沧阳城头时,一个腰间别着铁剑的小子追了它二十里地。

这速度,还看得过去。

它回转身,两条长尾优雅地摆动,背对着阳光,红色皮毛流淌着近乎透明的水润光泽,赤瞳炯炯有神。

来者只是一个身量还没长开的小少年,不满足一二三四五中的任何一条,但胜在根骨清奇,万中无两。以灵兽长远的目光来看,只要加以磨练,将来别说那几条,说不定连它对着夕阳懒洋洋地磨爪时胡思乱想的附加条件都能满足。

但它不想把期望放在什么“假以时日”上,人类的世界最是复杂难懂,孩子越长越残的案例不是没有。再说,它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连五阶灵力都没有的术师呢?

铁剑小子似有些怔忡:“我见过你,在《灵兽谱》的插画上。那时旭日东升,你站在青石之巅,昂首张嘴,似要把太阳吞入腹中。我父亲说你那个动作是在仰天长啸,但我觉得,像你这么有灵性的生物应该不兴用吼叫来抒发感情,你应该只是在打呵欠而已。”

铁剑小子的推测已然堪破真相,但赤瞳双尾狻猊不知道该赞赏还是该郁闷。

“公子!”忽然一个侍者模样的人甩着旋风小短腿跑来,发现一只长得好奇怪的大狻猊,连忙钻进树丛,探出一只手使劲儿朝铁剑小子招了招,见他没有动,又发出“噗呲噗呲”两声。

狻猊的眼神从“又来了一个”变成“什么鬼”,最后变成“哦这人类是个智障”。它敢肯定放任不管的话,铁剑小子长残的概率就和它此刻的血压一样高。

狻猊狠狠一咬牙,一阵风把铁剑小子掳回了太神山。先定一个小目标,帮他上五阶,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同意自己认主。

它的召唤者,必须由它亲自培养!

然而天意弄人,认主仪式还未完成时,卫镰闯了进来,导致这赤瞳双尾狻猊的召唤者变成了两个。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狻猊和卫镰不约而同地互相望了一眼。

还……还凑合吧。

接着,他们听到那铁剑小子哼哼了两句,卫镰给他喂了点水,问起他的来历。

铁剑小子略带迷茫地眨了眨双眼,头脑渐渐恢复清明:“在下……花知源。”

狻猊看着陡然变得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觉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之后的日日夜夜,他们都将成为对方心中永久的痛。花知源处心积虑地阻止卫镰回战场,卫镰也不会放他回沧阳,且因为有狻猊在,他们都无法实现把对方砍了喂狗的梦想。

在安长老出事后的第六日,魏阳来如期找到了凶手,一审之下,发现此人和沧阳早有勾结,那长老追查到他身上,故而他杀人灭口,顺便陷害卫镰。沈瀚大怒,命追查有无同党,牵连了很多人才罢休。

随后魏阳来在卫镰的手下发现了一个叫洛河东的人。此人有野心,有手段,专爱使阴险刁滑的计策。

昔时洛河东有位好友,看上了一个名叫燕梁的姑娘。然而燕梁已经有相好之人,两个人暗送秋波,就差私定终生,男方是城主府里的管事,地位不低。洛河东便千方百计,往燕梁家送了个极为貌美的丫头,目的只有一个——等她搞事情。果然,那丫头心气很高,意图勾引燕梁的父亲,不久便与燕梁产生了矛盾,竟买通大夫,造谣燕梁年轻时亏了身子,已经无法生育。洛河东三天两头的请管事喝酒,席间安排美人相伴,拉着管事彻饮达旦。燕梁听说后,疑心管事听信了谣言,又慌又乱,一言不合就开始与管事争吵。那管事平日里都是被人巴结着的,哪里受得了这个?吵过几次就有些嫌她烦。燕梁无法,找来大夫证明自己身体健康,欲挽回管事的心,谁料洛河东屡屡不经意地向管事说起“远房表姐买通大夫假装怀孕,败露后来找我夫人诉苦”等后宅故事,让管事反而觉得燕梁有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管事和燕梁又是一通大吵,燕梁慢慢地就心灰意冷。这时,洛河东让友人趁机给燕梁献殷勤,在她孤单无助的时候送去熨帖的温暖,两个人的关系渐入佳境。

卫镰是看不得洛河东这般小人行径的,平时就对他多有敲打,偏他自恃手段,并不服气,一来二去的,二人之间互相不顺眼。

魏阳来既得沈瀚看重,带兵攻打沧阳军,连连得胜。但他有意韬光养晦,而让洛河东去出谋划策,去立军功。如此一来,洛河东入了沈瀚的法眼,地位越来越高。

术师间渐渐传出“没有卫将军也能行”的说法,只有卫镰知道,洛河东的那些小计看似可行,却有很大的隐患。卫镰料想自己去劝说的话,洛河东是不会听的,于是托自己的好友旁敲侧击,结果被洛河东看了出来,嘲讽了一番。

卫镰又去找沈瀚说,然而沈瀚对洛河东宠眷正浓,认为卫镰要打压新人,或者报复其之前的忤逆,没有容人之量。

终于,在一场大战前夕,洛河东要冒敌轻进,卫镰忍无可忍,理论无果,带人把他绑了,夺了指挥权。

如若这回旗开得胜,卫镰的忠实拥护者们还能颂扬他火眼金睛、当机立断,然而军中还有一个魏阳来。

再加上洛河东早已笼络了许多术师,那一战,秦霜人心不稳,铩羽而归。若不是卫镰持危扶颠,秦霜的损失何止如此,然后事实是他临阵生变还打输了,沈瀚对他越发不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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