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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摩擦(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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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原秀一个横扫千军再来个力劈山河,剑气化作两道海浪呼啸而去。趁空看顾向晚时,却发现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漫天的暗器上一一点过,放着打击面大的招数不用,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屠蝇剑法第一式,流星四十八!”花向晚打得兴起,报了个乱七八糟的剑招。

“不是说要保存体力吗?四十八是什么东西?”花原秀凌声问。

“就是那一阵击落的暗器数目。”

花原秀咂咂嘴:“又来了,你老实点!”

话音未落,一阵风拂动她发间的璎珞,绯红的衣裳宛若晚霞升空,向晚纤腰扭转,扫出一条宽宽的月牙形剑气:“屠蝇剑法第二式,斩首示众!”

“这什么破名字!”

“没时间仔细思考,或者叫斩断银河?”

“随你。”这个也好听不到哪里去。

“嗤,撒了这么多暗器,他真富有。”向晚替自己的对手感到惋惜,“分一半给我多好。”

“原来你的‘银河’是指银子汇成的河?”花原秀抖抖眉毛,那还真是小看了她的单纯实在。

说话间,他的视线一直紧紧锁着沈河:“如果能一举制住他,我们不守在这里也无所谓。”

“你想怎么做?”

花原秀二话不说,剑锋忽地一侧,又抛出一个暗能球。

这次的暗能球比往常大了许多,状如流星,拖着一条长长的雾尾,似曾被无尽渊底的幽风掠过,又在一池浓墨中浸洗过,最后从地底借来几分衰颓阴森之气,越过土墙,落在沈河身后。

左边和右边,会从哪一边出来呢?

花原秀端着剑冷笑,正想好好活动筋骨。旁侧却是人影一闪,向晚已经冲过去了。

巨大的暗能球炸开,激起的气浪即使在墙这头也能看到,与此同时还有“轰”的一声脆响传出来。

不等沈河选好左边还是右边,花向晚直接就一拳,把墙捣碎,帮他省了麻烦。

电光石火之间,两个人使尽了十八般武艺,从地面一路打到半空。

沈河的目标始终是花原秀,但是花向晚发挥了牛皮糖一般的实力,没有一丝空子可以钻。沈河咬咬牙,左手使劲探出,抓住向晚的胳膊,将她整个人甩向身后。

花向晚倒飞出去,身形未稳,又见如同怒涛卷霜雪一般的剑气迎面扑来。她急忙挥剑化解,虽然只伤到了皮毛,却被这几道剑气送得更远了。

沈河扬长而去,才腾挪出几步,就感觉背上的衣服一紧。向晚揪着他一片锦缎,干净漂亮的一个后空翻,在高处适时松手——抛投。

沈河被狠狠地砸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一个丫头片子有这么大力气,若非他反应快用灵力垫了垫,怕不是连内脏都要摔出来。

然而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向晚为了补刀痛快甚至用上了乱花步,他手忙脚乱滚过一圈又一圈,避过重重剑影回头一看,肇事者沉眉凝睇,清凌凌的目光结满了怨气。

“小心!”花原秀高喝。

可是向晚离沈河实在太近了,一柱泥浆几乎贴着身子喷过,团团污点溅在半新的衣裳上,染得面目全非。

向晚气恼地皱眉,却顾不上挠他一爪子,因为那柱泥浆经过她后如利剑般向花无垠射去。

“如何?”沈河发出扬眉吐气的笑声。

花家兄妹反应很一致,两道花落成衣咒后发先至,细碎的光芒浮动在花无垠肩头。

就在这个时候,藏书阁的大门豁然开启,一团白色花瓣洋洋洒洒地飘入风里,在空中旋转翻飞,如同绵绵的细雪。

花无垠退开一步,众人眼睁睁看着雪浪把一个人影推出来,然后被大团泥浆浇在脸上,又直挺挺地摔了回去,留下沉闷的一声响:嘭——!

“二哥!”沈河一抹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飞花片刻不曾停歇,翩然卷向天的尽头。

“哦,内讧了吗?”无垠面露激动之色,“真是太冲动了!仇怨再大也不能当着我们的面动手呀!”

“你混蛋!”沈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一个箭步冲过去,小心地将他哥扶起来。

花原秀皱了皱眉头,他突然明白了向晚刚才的一切举动。

花无垠应该很早就解开了禁制,却没有声张,马上使用咒术“穿花”,寻找潜入阁里的沈清。

而以向晚对花无垠的了解,肯定会发现他用的时间超出了预计,然后顺势猜到他的想法。创造“屠蝇剑法”不是为了好玩,而是要尽情吸引沈河的注意力;急着冲出去不是因为暴躁记仇,而是不想让沈河离门太近。

这个细腻又周到的……刁蛮姑娘。

沈清被人捉出来,只是尴尬地笑笑,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向晚那儿掠过。

沈河用身子将他的视线一挡,狭长的眼眸中流淌过阴鸷,语气倨傲毫不掩饰:“可惜毫光将军的璇玑只出一招就被召回了,否则你们……”

话未说完,就被沈清阻止:“输了就是输了,有什么理由可找?下回再比过!”

“你……”沈河极为诧异,转头却见沈清在暗暗地向他递眼色。他顿时反应过来,如今兄弟几个都在沧阳,理应小心谨慎。

还是二哥厉害,一场足以引发两城不满的冲突,被他说成贵族之间的比试胡闹。花无垠就算恶心也得认了,难不成还能承认自己想开秘洞?

再者,那藏书阁并非禁地,二哥在里面走一圈,顶多道歉了事,沧阳断不能借此大作文章。

沈河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朗声笑道:“诸位的身手在下十分佩服,有机会再切磋。”

切磋?花原秀不满地将眼一眯,抚了抚袖子,皮笑肉不笑地道:“阁下过谦了。令弟精通远射,至今只破了点皮,若是这样也能输,世人会以为他皮娇肉嫩,胜过韶龄之女。”

向晚听得讶然,以她哥的脾气,换作是以前早袖子一撸冲上去了,而他方才的做派,除表情以外,居然隐隐有无垠哥的风格。

花无垠则微微一笑,表情干净又真挚:“沈兄又何必安慰我们!沧阳人向来知足,今次打败大名鼎鼎的璇玑,已经够大家放礼炮庆祝很久了。”

沈河登时感觉不好,这事儿你们想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

还未反驳,花原秀的目光又是一闪:“璇玑此时出动,贵城城主还蒙在鼓里吧?沧阳会派个使者去说明原委,以免他会错了意,惹出不必要的冲突来。”

“啊?此事就不劳……”

“你都这么说了,人家还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花无垠埋怨地看一眼原秀,“应该趁他不注意,悄悄派个人去嘛!”

沈河翻了个大白眼。你们能不能要点脸!在自家宣传宣传就够了,还想捅到我爹跟前去?

“贵城既然甘拜下风,难道不该老规矩付点彩头吗?”向晚脑袋一偏,不懂就问。

“谁跟你老规矩?!”沈河憋屈啊,终于插进一句完整的话了。

“什么?你想赖账?”

“事先根本就没有约定赌注!”

花无垠拍拍向晚:,安抚道“不急,等沈伯伯出手,一定比他们大方许多。”

“你们都是混蛋!!!”沈河大叫。

沈家兄弟的居所,今日宾朋满座,多数是随行出使的秦霜官员。

沈祁热情激昂的演说已经持续小半个时辰,古大人一直在找机会插话,十句中倒有七八句是在奉承或是附和这位大公子,以示耿耿忠心。

却有一个异类,除了偶尔动动杯著,满身挺拔清正之气,对周围不闻不问,像一棵冬日悬崖上的雪松。元不惜跪坐在她身后半步,只拾起木勺添了一次酒,就察觉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身子微微地僵硬着。

他以为华英今天不会来。

“华英姑娘何故正襟危坐?莫不是薄酒小菜,怠慢了姑娘?”沈祁与众人说笑正酣,突然又把话题引到华英身上。

四方的视线一下子汇集,其中夹杂着探寻、玩味,也有好奇。

瞧瞧,一名沧阳的术师出现在这里。

华英坦然地抬首,墨发在耳畔扫过,眸光淡漠疏离,朱唇微启,声若寒泉:“府上规矩严,护卫不得多饮。”

沈祁就呵呵一笑:“今日既与吾等同乐,想必花二公子好心放了假,姑娘何不放下顾虑,开怀一饮?”

言毕瞥了一眼元不惜,示意他有所表现。

没见满屋子伶人媚眼如丝,依偎着座中嘉客,或是劝酒,或是喂食,没有一个像元不惜这样木讷紧张的。到底懂不懂规矩?

可满屋子宾客中也没有谁像华英这样,坐得笔直端正,目不斜视,仿佛四周的热闹欢乐丝毫影响不到她。

这个人和他们处在两个世界。

元不惜看着她的侧脸,犹豫片刻,实在是有口难言。

场面渐渐安静下来,包括沈祈在内的其他人也停止作乐,等着看华英会怎么做。

元不惜暗自深呼吸了几口气,托着杯盏跪起来,嚅嚅地开口:“大人……”

方说出两个字,修长干净的手便在杯盏上稳稳一握,一个眨眼,满杯的琼浆玉液就已经转到华英手上。

华英接过酒,在一众诧异的目光下向沈祁致谢:“在下量浅,仅以此杯谢罪,幸勿见怪。”

字数之多差不多到了她的极限。元不惜着实吓出了一把汗,同时着急宴会为什么还不结束。华英不习惯奉承客套,坐在这里一定浑身不自在。

他有些后悔,自己昨日没有拒绝她的帮忙。

华英夹了两口菜,长长的睫毛低垂,掩盖眸中的幽暗。

场面话嘛,只要完整得体,表意清楚,谁不会说?但她偏偏就怀疑自己嘴瓢。感觉就像抱着乐器闲弹,虽然音色悦耳,却只拨出一个调调来,没有注入感情,任谁都听得出来敷衍至极。

重点是身份显贵、要灌一个人连理由都不用找的沈祈,居然体贴入微,纵容了她的行为。

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无利不起早。

“无妨无妨!朋友之间本不在乎什么虚礼,岂有强人所难之理?”沈祁大度地笑着。

华英淡淡地一颔首,努力想要抬一抬嘴角,但失败了。

以前是模仿灵兽,现在是模仿人类。人心复杂,一个人在不同的时候遇见同样的事情,折射出的情绪也不一而足,模仿起来难度要大得多。

但有时候为达到目的,即便内心一片荒芜连杂草都不生,也要练习着把合适的面具套在自己脸上。

她可以是任何样子,也可以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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