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我只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
那晚我确实死了,但我的意识还在,我亲耳听到他们如何官商勾结,更亲眼看着十方明堰将妖丹塞到我嘴里……复活了,又折磨我,那么狠,我不该忘了!
我怒瞪傅思昭,他却笑了:“总算活过来了。”
什么意思?
“还是第一次见你发脾气,哈哈,”他戏谑着,晃了晃红绫的手,“难道你们成为好朋友了?”
朋友算不上,见不得脏男人在这聊骚而已。
我上手去扒他握着不放的手,一想到他犯下的风流韵事,在不小心碰到手的那一刻都觉得自己手脏了,更对此时的红绫失望。
“红绫!刀呢?”
红绫甩了几下胳膊,也没能将手抽出来,无奈道:“放开!我该走了。”
“我这次放你走,下次别深更半夜来了,”傅思昭语气跟哄小孩似的,“行吗?”
“不来了,跟你断了,没下次了。”
红绫嘴快,这三句话冒出来跟没经大脑一样,但她斩钉截铁的样子,又像是已经对眼前男人完全不在乎了……我左看右看,觉得应该信任她,默默送开抓着她的手。
出乎我的意料,傅思昭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仅是站直了。
说实话,傅思昭这么平静反倒有些吓到我了,他九尺男儿,单凭身高就赢我太多,我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同时伸手去扒拉红绫。
这次拉动了。随着傅思昭起身,红绫再次发力,发脾气似的用力将他的手甩掉,转身大步迈起的同时,顺手拽上我。
“……”她没拽动。
“……”我太沉了。
傅思昭歪过头瞧着我们,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又眨眨眼放过了。
“等下……”
我见他动身,警铃大作,而他只是从外套内夹层里抽出一小沓银票,递过来:“还记得你是来要钱的吗?”
红绫回头瞧见那一沓,顿时来了精神,接到手里飞速点了一遍。
我在旁默数:一千两的票,整十张。
“昭郎~”红绫笑呵呵地扑回去往傅思昭脸上亲了一口,“你最好了!我怎么舍得跟你断了呢?你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看你~”
…
……
…………
好想骂人!
“红绫!”我见红绫要把钱往怀里塞,严肃地制止她,“不能要!”
“怎么了?”红绫迟疑。
还问怎么了……这么要钱跟春雨楼的做派有什么区别?啊啊啊!我真的要发火了!
“不能要就是不能要!”我想把那一沓钞票从红绫手里抢过来,但红绫拽得紧,迫使我放了狠话,“再不松手我就撕了!”
我真的会撕!
“啊!我的钱!”红绫恋恋不舍地松开每一根手指,“柳念你发什么疯啊!”
我拿到钱就立刻将钱递回去,傅思昭皱起眉头,抬起手。
他抬手迟疑,我放手干脆,于是本就皱皱巴巴的一沓钱没被接住,从我俩的指间散落一地。
傅思昭瞧着这一幕,眉头紧皱,张嘴想说什么,却在与我的对视中生生忍住了,变作一个深呼吸,连带着怒火一并咽下去。
我没打算激怒他,但这么冷静的态度可一点儿不像他,是忌惮我什么吗?
蔡婆一直在不远处侯着,看见这一幕快步走过来,将一直抱着的箱子往我怀里一塞,便蹲下身开始捡钱,一边捡一边说:“哎呦!姑奶奶啊!好好的干嘛跟钱过不去呢!”
好什么?我把怀里的木箱转手塞给红绫:“这些都给你,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啊?什么……”红绫一脸懵圈地打开箱子,看清了,眼前一亮,“有好东西!”
我看了一眼傅思昭,见他沉默,不再理会,伸手把箱子扣上,也不再等红绫再犯傻说些什么,打定主意,伸出双臂将她和她怀里的箱子紧紧抱住。
“干什么?”红绫又懵了。
红绫想推开我,我却抱的更紧,试着把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成木头,直到感觉身体变轻,双脚可以轻松脱离地面。
“抱紧我!”
首次试飞就带人,有点冒险,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干什么?等等!啊——”红绫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急忙抱紧我,在我耳边连连惊呼。
直到飞了一段距离后,我才发现她不是害怕,是兴奋:“柳念?!你怎么会飞了?吃了妖丹的缘故吗?可我记得他们是陆妖啊?话说你飞的是不是太高了……”
“不能被发现巡卫发现,必须飞高,”我哆哆嗦嗦地说,“别担心,应该可以顺利降落的。”
“应该?”红绫终于开始害怕了,“是错觉吗?我感觉你好像在发抖?”
废话!飞这么高我能不害怕吗!
“快找位置!”
“你头发挡着我视线了!”
“快、快找,我、我要没劲了……”
“什么?啊?别开玩笑!啊啊啊啊……”
试飞不太顺利,耳边充斥着一阵又一阵失控的尖叫声,有我的,更多是她的,好在我们方向是对的,最终平安着陆在小院子附近的街道。
红绫还算平稳落地,但双手撑刀蹲立在我面前,一脸的杀气:“柳念……信不信我砍了你……”
身下是一张黏糊糊的网,将我坠落时不太雅观的身姿都粘住了,我挣扎着,对此十分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没下次了!我再也不带你行动了!你这个……莫名其妙的蠢女人!”
红绫说着朝我拔刀,我吓得闭眼,却迟迟没感到疼痛。听她砍了两刀,才发现她是想斩断身上粘连的丝,总算松了一口气。
不过红绫斩断的丝很快复生,并在第二刀后反应过来似的,以更猛烈地生长速度将我们丝丝缠绕起来,连恐惧的惊叫声也一并封印……
啊啊啊……我早就猜到了,但我害怕得问不出口:紫烟?蜘蛛?是吧?就是啊!啊啊啊啊啊……
紫烟兜转了一圈,将我们打包带回结界里,红绫窝了一肚子火,一进入结界,就立刻从里面斩出道口子。
丝囊顺着刀口缓缓脱落成两半,我有些害怕地向囊外看去,看到紫烟的模样,一下子愣住。
她不是蜘蛛的模样,还受伤了,脸上有一道从额角到嘴角的斜劈伤口,流着黑淋淋的汁液……说实话,她这样比我想象的更恐怖。
红绫同样一愣,停下砍丝囊的动作。
未被斩断的丝顺着紫烟的指尖不停地回收,收完,她脸上伤口肉眼可见地变小了,但依然流……原来不是夜里太暗了,她血就是黑色的。
“是谁?”红绫将刀握紧。
紫烟没说话——我很感谢她照顾了我的眼睛,她这样子要再开口说话一定会让我做噩梦的。
“是十方明堰吧?”我猜。
“他?他可是我的手下败将!”红绫不信我的话,看着紫烟,等她开口说出正确答案。
我继而解释:“被神力斩过的伤口是不能愈合的!他已经有神力了。”
我不知道两人当初是如何交手的,红绫不信,急得拿刀去指紫烟:“你说话啊!哑巴了?”
紫烟摸着自己的脸,一言不发,被指到后动身往小棚子走去,而这时我们才发现,她背后还有一道更可怖的伤口,从肩斜穿到腰。
我一下子想到方才丝囊闭合时,我们被外面一束扫荡的金光晃了眼……恐怕就是那时……她保护了我们?
不,不是那时,出门时她根本没说找十方明堰什么事——她一开始闹出动静引走十方明堰,就是为了帮我们争取时间。
而红绫……红绫竟然还在……
红绫还是不信,挥刀乱砍:“神力?他一个小毛孩怎么可能!一定是有其他十方氏的高手!对!一定是这样!”
我懒得再理红绫,追着紫烟进到小棚子里,结果被里面一阵风推出来。
倒是吹得我冷静下来:是,我又帮不上什么忙……
我在小棚子外面静候,突然,地面剧烈晃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急忙向红绫求证,却见一道金光降临在我们面前。
“闯进来了?报上名来!”红绫面迎强光,眯起眼睛辨认来者,“师父?是师父吧?”
她师父还是白天做饭婆婆的样子,一开口就更加确定:“你们搞什么呀?怎么有个小孩在破坏我的结界呀?”
此事因我而起,我心虚地低下头,瞥见木箱摔在地上无人理会,还有饰品散落,赶紧快步过去收拾。
“啊对,收拾收拾吧!不是让你们去砂海收妖吗?看那小孩的熊样儿,这结界维持不了太久,为师去引开他,你们天亮就出发吧!咱师徒~骨砂码头~不见不散~”
随着让我肉麻的颤音远去,金光于眼前消散,一切重新归于黑夜。
“阿徽……”紫烟从小棚子走出来。
“她已经走了。”我说。
紫烟失落地闭上眼,整个人也无力支撑自己,靠着小棚子的栅栏门缓缓倒下,我上前扶她,扭脸呼唤红绫。
红绫五官扭在一起,比此时毁容的紫烟还难看:“完了,你完了,你竟然敢碰她,就等着被她毒死吧!”
“她已经昏过去了……”
红绫摊手:“难道你觉得我有办法吗?”
紫烟脸上的伤口尚未愈合,我不敢下重手,轻轻拍了拍,大声喊她:“紫烟醒醒!你千万别死呀!我还没还你的恩情……”又多欠了一次。
“她手里拿的什么?”红绫走过来问,“反正你也中毒了,掰开看看。”
我掰开紫烟半握拳的右手,发现握着一个开口小玉瓶,极其眼熟,很像白天婆婆借我手送她的小玉瓶,里面已经空了。
难道说……
我快速查看自己的状况,确定道:“我没中毒。”
“好像真是……”红绫上下打量我,觉得奇怪,“她浑身都是毒,除了师父,没人能碰她,但我看你好像真的没事?”
因为身体是辟芷木吗?
“红绫,我有一个推测,”我说,“紫烟用了我的眼泪——是不是因为辟芷木可以治疗神力扩散?
红绫:“没懂。”
我被红绫气哭的概率,可能比我戳心窝子哭出来的概率还要大……
结界外不知在干什么,院里频频有震感,时间紧迫,我起身进入小棚子,从桌案随便摸出一把尖锐的小刀,回到紫烟身边。
“你要干什么?”红绫惊得站近几步。
瞧她现在紧张的样子,明明还是关心师姐的。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把扶桑木改成辟芷木了,走自己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