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将姜老爷子送离时还没见到如此多人，忽地看见这么多大娘站在她家门口，倒叫她吓了一跳。

不出所料，大娘们都是为了那瓷器生意来的，苏莯粗略扫过一眼，除却昨日见过的那几个，村中剩余几家也尽在其中。

“苏姑娘，怎们今日来，是为了您昨儿个说的那桩买卖。”大娘们热切地将篮子里的物件都放到苏莯手上，殷切地说着自己的来意。

此番来的人比苏莯预计中还要多上不少，围坐着竟将她的小院填得满满当当。

她环顾一周，发现连着家中有着两桩商贩买卖的也都来了，想来是听着她搭上了西市的大船，叫她不由感叹着蒋家的名头可真是管用。

大娘们落座后，皆面面相觑，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大娘们心中其实早就捏好了成算，就差着那临门一脚，苏莯心知此时，直截了当地先行开口，将昨个儿与她们说的好处又扩写了一番，娓娓与他们道来。

越是多说几分，院中的大娘们便越是动容，话音落定，苏莯满腔的忽悠还未出口，院中围着的人便当即拍了板，说要加入她这桩买卖。

苏莯自是乐得她们如此爽快，连着夜为村中的大爷大娘们量身定制了烧瓷的课程，想着趁买卖还没上门，能教会多少算得多少。

谁料还未等来姜老爷子的回信，村中先来了个不速之客。

彼时苏莯正在后院与大爷大娘们讲述着制瓷理论，村中本就人少，都去到苏莯的后院后，更是寥无几人了。

蒋无梭刚到此地，便见到个一片寂静的村庄，无人的小道上被寒风卷起两三片落叶，更显凄凉。

“... ...”他来错地方了？

蒋无梭狐疑走进，在看到蒋家守在外边的侍卫后，在终于确信自己没有来错地。

在守卫的指引下，终于磕绊地寻到了苏莯的小院，一开门便直愣愣地对上了满院大娘们的视线。

“你怎么来了？”苏莯意外地看着出现在此的蒋无梭，心中琢磨着他来此的目的。

蒋无梭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眼睛在大爷大娘们之间来回穿梭，最后不可置信地问道：“这就是你用来制瓷的地方？”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知那烧瓷极为费时，这小炉子一次能制几个瓷？

“... ...”蒋无梭的到来出乎了她的意料，眼下的讲述算是进行不下去了，苏莯只能让大爷大妈们先行离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待人尽数离去，蒋无梭大咧地坐上苏莯家中的木椅，脚一伸抬上了桌面，一派大爷的嚣张样。

苏莯一脚将他身下的凳子踹开，叫人直直地摔在了地上，脚也从桌面上移了开来，“这是我制瓷的地方，怎么了？”

“还怎么了”被踹翻的蒋无梭怒目圆睁，刚要开骂又被井肆充满杀气的目光吓得憋了回去，听苏莯这般言语，直接转移了矛头，“那商贾要的气质一两件瓷器，你这小炉子能盯上什么用？等你吧货烧出来了，人早走了几千里了。”

原来是担心她供不上货，苏莯不甚在意：“后面的炉子已尽数安排上了，你不用操心。”

如今有了村民的加入，制作窑炉之事也不比从前了，只要原料到齐，随时就能将炉子制出来。

刚开始做买卖，那商贾要的瓷器定然不会太多，苏莯就是想到如此，才敢先去与寻那蒋家交谈。

“你方才在作甚？我寻了半晌才找着你们。”眼看一茬没找上，蒋无梭又寻了另一茬问她。

这人这般老远跑过来，就为了问些这无关紧要的？

“在教人制瓷。”苏莯三两字回了他的问题，不耐地问道，“你究竟是来此做什么的？”

制瓷之事算不得麻烦，可终归还是叫大爷大娘们上手操作几番才得熟练，她本想着几日与他们讲完，明日便与他们一同将窑炉制出，好叫人尽快上手。

她本就紧着时间，这蒋无梭一来，今日算是彻底浪费了，自是不想给他什么好脸。

“当然是带买卖来的...”蒋无梭总觉着哪里不对劲，话才过半，倏地反应过来，“你们村中不是都会烧瓷么？怎么还要你教？”

？那不是她忽悠大长老的话吗，这人怎么知道？

苏莯面上无辜地眨眼，作出一派不知你所说为何的模样：“我们还是来说说那买卖吧。”

“你别想框我，那日我可在门脚听得一清二楚。”蒋无梭对她这番表情不买账，紧着追问。

你个堂堂蒋家家住胞弟，怎么还干些听墙角的勾当，苏莯见他紧着不松口，只能梗着脖子道：“那等我教完，不就是尽会烧制了么。”

蒋无梭被她这番言论震惊地说不出话，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说的，能制各式瓷器那些...”

“咱们还是聊聊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吧？”眼见这人要刨根问底，苏莯紧着转移了话题。

蒋无梭：“... ...”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人之前的话都是用来诓那老头儿的，心里有万般吐槽，奈何契约早已拟下，也只能认了。

“近日西绥来了个商贾，那老头儿正张罗着笼络人家，我与兄长一番商议，想着将那商贾从老头儿手中抢过来。”蒋无梭重新攀回木椅上，将来意拖出，“听闻那商贾近日对瓷器起了兴趣，便想用你烧制瓷器去搭上这根线。”

前几日才得了第一桩买卖，没想到这么快第二桩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虽不是与她谈瓷器买卖，可多搭上个商贾总是好的，没准对方就有那么两个想要做瓷器生意的朋友呢。

苏莯满心想着此件事情的好处，蒋无梭见她半晌未有回话，当她是不愿意，想着这人心气还挺高，便又补上一句：“这可是个大商贾，手上什么买卖都有涉及一二，若能搭上这条线，好处可少不了你的。”

闻言的苏莯不由感叹，这地方的大商贾可真是随处可见，姜老头那边才搭上一个，这边蒋家竟又碰上了一个。

“成成成，你这边什么时候要瓷瓶？”既然是大商贾，那对瓷器感兴趣的友人必定不少，苏莯兴奋地搓搓手，两眼发光地发问。

“哼”蒋无梭露出个算你识相的表情，“两日后辰时，蒋家会派人前来接你，你尽快将瓷器准备好便是。”

万事买卖为上，想着两日后遇上的大商贾，苏莯连着蒋无梭欠揍的表情都直接无视了，满心都是即将搭上的两大商贾。

送走蒋无梭后，苏莯直接蒋这两日大娘们的课程往后推了几番，领着柴牧一头扎进了制瓷之中，想着定要拿出让商贾满意的瓷器。

倒没想制瓷途中，姜老头的信件也随之而来。

这些个商贾商量好的吧，不来就不来，一来就都来了了。

苏莯满心吐槽地展开姜老爷子的来信，发现姜老爷子那方竟约在了与蒋无梭他们同一天，真真是扎上堆了。

所幸姜老爷子那商贾约的是酉时，正好与蒋家分错开来，否则还真是叫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这信中提到的地点，路痴苏莯不由有些担心，不知与蒋家去见了商贾后，剩下的时间是否足够赶至这个地方。

“这地方距西绥半个时辰的路程，是个享玩的好去处。”站在她身旁的柴牧看她盯着那处地点，开口为她解释道。

哦，半个时辰，那定是能赶上的。

苏莯想着，注意力却不在此时之上了，她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看向柴牧：“你不是不记得了？”怎的看着对此地如此熟悉，不仅知晓去此地的距离，还知晓这是个享玩的好去处。

柴牧在她质疑的眼神下面不改色：“我听人聊起过此地，所以有所了解。”

你就扯吧，你醒了后基本上都没怎么离开过，听谁说的这个地方。苏莯只觉此人的马甲摇摇欲坠，奈何她没什么证据，只能听凭他胡说八道。

二人的聊天被柴牧一句话完结，苏莯将递来的信件妥善收好，继续准备着过两日需要的瓷器，如今又多了个会面的商贾，准备的瓷器自然得多上一份，叫她的任务又重了不少。

日升日落，两日时间转瞬而逝，转眼就到了与商贾见面的时候。

苏莯将两份瓷器妥善包好，上了蒋无梭来接人的车辆。

“哟，这怎么还多拿了一份。”蒋无梭见着两个木盒，伸手就想掀开来看看。

“啪”

一声脆响，柴牧面无表情地将伸过来的手打了回去，疼的蒋无梭龇牙咧嘴，看着无动于衷的苏莯，吼道：“你管好你的侍卫！”

苏莯无辜眨眼，眼神示意对方在何人她管不了，叫蒋无梭更气了，却又拿他们无可奈何，只能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了。

他这番幼稚的动作看得苏莯生笑，这人以为她在护短，却不知旁边坐着的她还真管不了。

今日要与姜老头那边的商贾谈买卖，井肆又恰好不善买卖谈判之事，井肆无奈之下只能留下守家。

“咱们现下要去何处？”苏莯问道。

“哼，说了你也不知道。”蒋无梭虽一副说了你也不懂的模样，嘴上却很诚实地为苏莯讲起此行的目的地，“咱要去的地方叫熹楼，坐落在距西绥旁的圩镇上，那地方，可算得个玩乐的好去处...”

...这地方，颇为耳熟啊。

蒋无梭倒豆子般讲述着圩镇此地的好，苏莯缺是半句都听不进去了，她脑中清晰地浮现出姜老爷子递给她那信上的地点，与这蒋家要去之地竟别无二致。

她轻瞥了柴牧一眼，发觉对方面色无异，只能又慢慢地收回视线。

该是这地方颇受欢迎，才叫商贾们都乐意将地点定于此处。

苏莯忽略了心底那不祥的预感，安慰自己般想到。

在蒋无梭唠叨的声音下，一行人终于到了圩镇，该说不说，此地确是个游玩的去处，一路上红墙绿瓦，小贩呼吆喝此起彼伏，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各个面上带笑，一派繁貌盛景，与荒败的西绥呈现出全然不同的面貌。

他们顺着大路网城中行去，一幢风格迥异，拔地而起的古楼映入眼帘，想来便是蒋无梭口中的熹楼了。

“愣着干什么？这边。”

蒋无梭没有领着他们想熹楼行去，催促着将他们领进了旁边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