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
月光撒在窗棂上,温柔的像泪。
闻人尽麻木的坐在窗棂旁,纤细的手指颤抖着覆在月光上。
月亮温柔的亲吻他。
一切都很静寂。
风声婆娑,佛香寥寥,万物归一。
闻人尽颤抖着伏在窗棂上。
他痴痴的睁眼,眼都干涸了。
今夜的月亮又亮又圆。
哦,对。
今天中秋。
是要吃月饼的。
象征着团团圆圆嘛。
和朋友、家人相聚。
毕竟是团团圆圆嘛。
中秋就得团团圆圆的。
院子里桂花就一直开的很好,繁茂的澄黄澄黄的。
但没什么香气。
真是奇怪。
明明开的这么茂盛的桂树,怎么一点花香也没有呢?
是不是他生病了?
难不成他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搞笑哦。
这么繁茂的桂树怎么可能死了嘛?明明还活着。
只是看他的人生病了而已。
闻人尽呆呆的看着院子里澄黄澄黄的桂树。
他有些恍惚。
他好像看到了有个伪君子在桂树下面拣花。
那个什么时候都在算计他的小人在记忆深处回眸一笑:“闻人尽,我给你酿桂花酒喝。”
闻人尽嘴一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越罄表字阙疑,原广安宗宗主之子,后拜入春云门下,与春云宗闻小师叔从小交好。
于裕安七十四年身亡。
月亮很圆,很亮。
江涷误推开门,他衣角飘过之处幻境寸寸迸裂,包括悬嵌在墨蓝天空的月亮、繁茂的桂树、和记忆里温和的小人均化流沙,碎成一块一块的,扎在闻人尽身上,疼的他说不出话。
江涷误眼神微冷:“阿渡,不要做徒劳之事。”
闻人尽趴在窗棂上,一动不动,像一座木雕泥塑。
他听到了,但他无能为力。
江涷误看着闻人尽单薄的背影,想起以前有人跟他说,说阿渡面冷心不冷,比他母亲还要重义痴情。
江涷误面无表情:“阿渡。”
闻人尽闷闷的应了声:“嗯。”
江涷误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闻人尽也不说话。
江涷误意识到那句“重义痴情”没说错,自己姐姐的儿子遗传了他母亲最懦弱无能的样子。
上位者重情重义简直就是个笑话。
到底是怎么养成这个性格的……
江.无所不能.涷误眼神里难得的闪过几丝迷茫。
明明从小就把他捧到高处,明明小时候还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小心眼又记仇,怎么长大了就变成了这多愁善感的样子?
是哪里出了什么错吗?
江涷误迷茫,江涷误不解。
半晌,他轻声道:“别伤心了,阿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别伤心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闻人尽瘪着嘴,他不说话。
他不说话江涷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江涷误就像个手新手家长,看着哇哇大哭的婴孩手足无措的忙了但没完全忙。
小孩子哭怎么办?
小孩子朋友死了怎么办?
再给他挑一个朋友小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小孩子不说话怎么办?
小孩子是不是因为我没救下他朋友所以在生闷气?
小孩子生闷气怎么办?
小孩子生闷气该用什么把他哄好?
如果用小孩子以前喜欢的东西哄他小孩子会像以前一样开心起来吗?
江涷误轻声道:“阿渡,舅舅给你重新造个门派好不好?”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舅舅就造什么样子的,你要多少人陪你玩都可以。
江涷误绞尽脑汁:“我记得有一个新秘境,舅舅已经把它劫下来了,你喜欢的话可以带人去玩。”
江涷误记得那个秘境里好像有个大能亲手修的瑶池?好像是为了哄他道侣修的。
应该会好看吧?
“不要哭了,阿渡,舅舅陪你去。”江涷误又说:“你喜欢哪里,舅舅就陪你去哪里。”
“我不会让你再受伤了,阿渡。”江涷误说:“舅舅已经派人去找那个墓穴了,阿渡,舅舅帮你杀了他们。”
孩子还是不理自己怎么办?
江涷误有些苦恼的蹙眉。
真麻烦。
听到墓穴两字,闻人尽像是反应过来什么的,迟钝的动了动,哑声道:“我要去。”
那墓穴是唯一的线索了。
江涷误顿了顿:“不可以。”
“你现在不过金丹,阿渡。”
对哎……
现在还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闻人尽慢吞吞的转身,双眼红肿:“舅舅。”
他轻声道:“舅舅会保护我的。”
江涷误顿了一下:“你要乖。”
“你乖乖的,舅舅就带你去。”
不要又被人抓走了。
闻人尽点点头:“嗯。”
我要去找越罄。
江涷误又补充道:“三月内元婴。”
不然容易死。
闻人尽并不觉得什么,他以前半步大乘,元婴不过了了。
江涷误继续道:“一切都听我的,不准违令。”
闻人尽顿了一下,不过他还是乖乖点头了。
反正到时候违不违令还要看舅舅能不能抓到他。
阳奉阴违。
江涷误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还是个小孩子。
比以前更不听话了。
但小孩子总得有特权。
江涷误平静道:“好了,现在很晚了。”
“阿渡,好好休息。”江涷误走出房间:“这段时间我希望你能把状态调整到最好。”
月色如洗,微弱飘荡。
纪洛澜抬头看天:“这月亮一点都不圆。”
今天不是中秋吗?
这月亮怎么不圆?
他坐在恢宏雅致庭院屋檐下台阶上,驱魔铃叮叮当当,风清和温柔,左手边放着一盏摇曳烛火。
纪洛澜在这里旁敲侧击出了一些信息。
比如闻顷不是闻顷,他新认的大哥是春云宗的长老之一,姓江名客渡,是天下第一人江涷误的亲侄子。
纪洛澜感慨万千。
难怪闻哥敢和圣殿硬刚,感情人家就是圣殿都得避让三分的硬茬子啊。
不过他很真幸运,毕竟不是谁出逃都能遇到江客渡这种普通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人物的。
但纪洛澜不仅遇到了,还傍上了。
纪洛澜觉得这一路走来就像是一场恍惚大梦。
莫名其妙的在人均狂热信仰邪神的传销圣地鹎罗圣殿,然后费尽心思经过了无数次失败后携阿弥成功逃出那见鬼的鹎罗圣殿,一路上危机重重,几次险先被圣殿人手发现。正当他对未来恐惧迷茫时,他又碰到了江客渡,于是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在这异乡得有一方立足之地。
纪洛澜又想起他一路走来时见到的景象。
红顶仙鹤在彩云中轻盈施展洁白双翅,长长的黑石阶附着翠绿青苔,高山低谷,水流空灵,高耸树木郁郁葱葱,一路上来都绑着随风飘扬的红绸,仔细一看红绸上还绣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山回路转,一座奢华金殿沉默的傲立在山之巅,附着金殿而建的是一座座朴素精致木屋,屋檐下挂着风铃,叮叮当当叮叮当当,煞是好听。
进了木屋才发现里面别有天地,仿佛打开了异空间,幽回弯折的长长走廊,假山流水,庭院深深不知几许,雕廊画壁,光影交错都别有一番雅致。
纪土鳖被深深的震撼了。
之前还疑惑为什么哪些宗门都建在山上,山上会有那么多空间给他们造吗……
现在看来,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为首的黑衣人看着他走进长廊,便道道:“我等且送纪公子到这里,就不叨扰公子了。”
说罢,走出木屋,利落的啪一声关上了房门。
江小师叔只说把他带来,但又没说怎么处置,就思量着把这位“纪小公子”软禁了。
纪洛澜有些震惊,但又立马反应过来:闻哥刚刚莫名其妙把他丢下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把他困在这里他肯定有自己理由。
毕竟纪洛澜也不敢脸大到觉得春云宗的江小师叔会在他身上瞧上什么。
人家就什么东西没见过?
而且纪洛澜觉得闻哥是个好人,他觉得闻人尽不会害他。
遂安安静静的在长廊里七拐八拐拐了不知道多久才满头大汗的拐了出去,找到一间厢房把仍然昏睡的阿弥安置好。
纪洛澜觉得阿弥还会在睡几天才会醒。
没关系,反正也给阿弥喂了辟谷丹,饿不死。等他醒来说不定还比以前还要活泼乱跳。
纪洛澜西逛东逛,土狗为这里的建筑震撼的到处乱跑,结果找到了一间书库。
书库里面排列着一竖又一竖的古籍:
——《基础剑式大集》
——《入门万金油心法》
——《天下君子剑排行》
——《魔蜮游记》
……
——《清心经》
纪洛澜目光一顿,纤细修长的手指摸上那《清心经》,轻而易举的拿了下来。
纪洛澜翻开来看。
他粗粗的扫了一眼《清心经》,决定等阿弥醒了就把这念给他听,看看效果如何,能不能让阿弥脑子好使一点。
纪洛澜翻开《天下君子剑排行》。
没有人能拒绝能劈山斩海、问鼎苍穹的酷炫冷兵器。
【剑,可证人间道。】
【万剑君子为首。】
【剑修皆以圣尊为首,更有甚者自称圣尊门外徒。】
纪洛澜一顿,圣尊是谁?
【君子不复,万物归一。】
【如今剑道大成者,鄙人只认无妄子。】
【无妄子,凡姓江。】
江?
哪个江?
【无妄子之剑名破虚,剑四尺又八寸,取厚土万里下之精,可镇秽降恶;背有樋,柄取十四寒节春檀木华,可凝神静气。】
【……】
【……其剑破万里之时,剑下万灵悲鸣,三千梨树,六百湘水,吾等与夏蝉无异。】
纪洛澜深感震撼。
却听内室传来呻*咛,纪洛澜一惊,他进去一看就看见阿弥迷茫惊惧的看着他:“主、人……?”
纪洛澜:“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怎么样?
阿弥急道:“这是哪里?!”
纪洛澜突然笑了笑,打趣道:“无间地狱。”
阿弥脸一下子就白了:“什、什么……?”
他脑袋还迷糊着,惊慌失措的看着纪洛澜:“无间地狱?怎么会?我难道不应该是去极乐吗?我侍奉鹎罗十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难道是犯了什么神不可饶恕的罪恶?
阿弥脸色惨白,该不会是因为协助祭品出逃,惹怒了神明大人……
他下意识的忘向纪洛澜,眼中泛起无边无际的悔恨:“你……害我!”
纪洛澜见他这模样,心中再怎么样也极为不快:“我?我害你?阿弥,你脑子清醒点!”
阿弥刚刚醒来,浑身无力,双目赤红,又悲又恨:“我本应该去极乐之地永生永世供奉鹎罗大人……”
纪洛澜脸色难看极了。
这洗脑的得有多彻底?!
他想起《清心经》,遂恨声道:“你这知恩不报的小兔崽子!”
纪洛澜把《清心经》拿了来,反正阿弥现在受残留迷药影响只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床上稀里哗啦的哭,还不如给他念念《清心经》,看能不能让着小臭崽子能不能脑袋灵光一点。
纪洛澜搬了个凳子放在床前,看着窝在床上无能为力悲愤欲绝的瞪着他的阿弥,叹了一口气:“以后等你长大了就知道我是为了谁了。”
他清了清嗓子,怼着阿弥大声朗诵起来:“天地间不过清浊两气……”
“……无为非无为,有为非有为!无为非有为,有为非无为……”
——【人心皆浊……可诵此经以安神破妄,回归本心。】
纪洛澜顿了一下,果断的把转头塞进自己掖下。
他又在书库里挑挑拣拣 ,选了几本书——《天下君子剑排行》、《修仙奇事集》、《人间游历【1】》《险闯魔蜮【1】》。
只有《清心经》最厚最重。
纪洛澜兴致冲冲的把书搬到厢房,结束了之前无所事事只能四处迷路的困境。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一定要安安康康安安全全的捏!浅问一下大家中秋月饼好不好吃?啦啦啦啦开心时刻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