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没看闻人尽,目光毫不隐晦的看着逢扶。
逢扶冷冷的回视他。
闻人尽看着两人的对峙,只觉得奇怪和莫名其妙的想跑。
逢扶脸色不悦:“这哪来的郎中?以前的那个呢?”
以前哪有郎中?
小厮也光头和尚摸不着头:“这、这……”
逢扶道:“这郎中我不喜欢,换一个。”
闻人尽看着那冷冷笑着的郎中,话也不敢说了,心里莫名心虚,躲在逢扶的身后不看那郎中的脸。
郎中这时才开口:“原先那个死了,我来接他的班。”
逢扶的脸色难看极了。
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祸福旦夕。
他刚刚不惜自伤一臂才把无怖关在棺材里,现在就来了个劲敌。
闻人尽只觉得心里发憷,勉强道:“阿扶……”他咽了口唾沫:“要是阿扶不喜欢的话,那就换一个吧……”
那郎中眼神冷的能把闻人尽冻死,他寒声道:“没其他,就我一个。”
闻人尽顶着那郎中恨不得把他俩这对狗男男原地捅死的眼神,怂兮兮道:“那、那我、我也不知道啊……”
为什么在这郎中面前就这么感觉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心虚的恨不得找个缝儿把自己埋了……
郎中哼了一声,不再看闻人尽,望向逢扶:“要看就看。”
不看就滚。
逢扶脸色苍白且冻人,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毛病?哪里需要这郎中来看?他自己都门儿清。
闻人尽心里暗暗吐槽:这郎中怎么这么没有医德……
逢扶也有模有样的哼了一声,闻人尽心里一惊,侧目小声对逢扶道:“阿扶……”
郎中的脸色更冷了。
“要不还是让郎中看看吧?”闻人尽心里默默道:虽然看起来医德不靠谱……
逢扶执起闻人尽的手,微笑道:“既然夫君都发话了,那我肯定在所不辞呀。”
他施施然的坐好了,摊手,阴冷冷的看着郎中:“请。”
郎中气的脸色发青,走到逢扶面前,伸出手虚虚搭在逢扶的手腕上。
闻人尽觉得怪异,诊脉这么随意的吗?他觉得这位郎中不仅医德不怎么样,而且感觉医术也不怎么样……
于是他偏头对身后直擦冷汗的小厮小声道:“再去找个好点的来。”
郎中敏锐的看过来,不着痕迹瞪了闻人尽一眼。
闻人尽脖子一缩,对郎中搭讪道:“您,您贵姓?”
郎中冷笑起来,阴阳怪气道:“鄙姓江。”
江?
逢扶脸色一冷。
闻人尽悻悻转而问其他,小心道:“那江郎中觉得我夫人怎么样?”
江郎中笑起来,慢条斯理道:“我医术不好,但也看得出来这位夫人气血不足……”他刻意顿了顿,看着逢扶:“而且,生、不、出、来、孩,子。”
闻人尽愕然的看着一脸正气凛然并且理所当然的江郎中。
他震惊道:“但、但是,我夫人他是男的啊……?”
逢扶哼道:“我夫君不嫌弃我,你又在那里指手画脚干什么?”
江郎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眼皮子一撩,面无表情的看着逢扶:“要是他父母不同意呢?”
闻人尽迷惑了一瞬。
不是,他不是孤儿吗……?
哪来的父母?
不对,江郎中是说的是阿扶吗?阿扶父母也死了啊?
逢扶脸色不好看:“你说的什么屁话,我们夫妻拜过天地……”
江郎中冷冷道:“此天地非彼天地。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逢扶脸色难看极了。
被封住五感多时的闻人尽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他疑惑的看向江郎中:“此天地非彼天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他猛的住了嘴,看向了逢扶。
逢扶眼波流转,看着望向自己的闻人尽,轻声唤道:“哥哥。”
他说:“我怕。”
闻人尽什么都不想了,只看到逢扶苍白无力的脸色,心疼死了:“那你先好好休息,不要再这里吹冷风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柔弱可怜的新婚妻子扶起来,百忙之中转头对江郎中道:“我夫人身体抱恙,您先担待担待,我去去就回。”
也不管郎中什么反应就急冲冲的和侍女一起把逢扶扶回房了。
他伺候着逢扶躺在床上,细心为他掖好被角,一边动作生涩的干从来没有干过的事儿一边说着几百年没说过过的软话附和逢扶。
他把一切都整理妥当了,正准备去找江郎中,逢扶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黯然神伤的看着他。
逢扶一个一米九几的杀神可怜柔弱的对闻人尽诉苦:“他说话好凶啊。”
闻人尽心疼死他了,自然什么都依着:“是凶了,下次我们不让他诊脉。”
逢扶黯然销魂道:“夫君,若我生不出孩子……你、会不会嫌弃我?”
什么叫若?
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能力生好吧?!
而且就算真要生孩子,按照某些不可言说的体位也应该是他生对吧?!
闻人尽只能心里默默腹诽,表面上善解人意的安慰道:“怎么会呢,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逢扶自然看出了闻人尽的所思所想,心里暗叹:早知道就捏个小巧一点的……就和那时候也一样也不是不行,主要是哥哥喜欢……
又转念一想,哥哥以前说过喜欢肩宽大胸的,无怖那瘦胳膊瘦腿样还只能让哥哥可怜,而生不出喜欢呢。
如此一想,又释然了。他望着闻人尽难掩的担忧,忽而莞尔一笑:“哥哥,我一直都很爱你,你信我。”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闻人尽先是震惊,然后耳朵立马红了,有些无措且懵逼的看着逢扶。
逢扶轻声诱惑,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闻人尽:“爱爱我,好不好?”
闻人尽这时脸都红透了:“爱、爱,我爱你……”他低着头,难堪羞愧的捂着脸,心里哀嚎:不是,怎么就说出来了啊?怎么就那么说出来了……啊啊啊啊怎么办啊好奇怪啊啊啊啊啊……
逢扶看着他,心软的一塌糊涂,觉得好玩更觉得欢喜,恨不得翻身而起把闻人尽抱在怀里哄骗他一遍又一遍说爱。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再逗了,更何况外面还等着一个虎视眈眈的江郎中,便道:“我现在好多了,哥哥还是去看看那江郎中吧。”
闻人尽现在巴不得走,听他这样说更求之不得的飞快逃走了。
见闻人尽远去,一个相貌普通到根本分不清他有没有出现过的小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恭敬的垂手看着逢扶床前几步外的地毯,轻声道:“夫人,准备好了。”
逢扶的脸色稍缓,他也没看小厮,闭着眼睛道:“我知道了。”顿了顿又问:“无怖出来没有?”
小厮一顿,恭敬答道:“还得有一会儿。”
逢扶嗤笑:“废物。”
小厮胆战心惊,不敢说话。
逢扶沉默几秒,又说:“把他放出来吧。”
再怎么样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去打架。
小厮不敢质疑为什么明明上午逢扶和无怖大战三百会然后把他摁在棺材里,现在却为什么又突然把他放出来的原因,只恭敬应道:“小的领令。”
于是就战战兢兢的又不知道从哪里消失了。
逢扶面无表情的盯着床帷,眼神晦暗不明,森冷发寒,也不知道再想什么。
然而这边的闻人尽却如坐针毡。
明明江郎中坐在下位,明明闻人尽坐在上位,但两个人就好似身份对调了似的。
江郎中悠然自得的吧啦着一口热气腾腾的茶,慢条斯理的问:“你和他结婚多久了?”
大厅里的侍女侍卫们都屏气敛息的盯着自己脚下的地板。
闻人尽坐立不安:“刚刚成亲。”
江郎中斜了一眼忐忑不安的闻人尽一眼,审问似的道:“可曾洞房?”
闻人尽耳朵现在还红着呢,一听这“虎狼之词”,脸微红:“嗯,嗯……”他声音越说越小:“已经,是夫妻了嘛……”
江郎中眼神顿然冷了:“是吗。”
那肯定是啊。
闻人尽不敢说话。
他现在屁股还有点痛呢。
江郎中顿了几秒,似乎是在平复自己波澜起伏的心情。他又道:“在这里如何?”
闻人尽不知道为什么这郎中为什么要像他爹一样审问自己,但他不敢问也不敢说,只乖乖答道:“都挺好的。”
郎中淡定的看了他一眼:“什么好,什么不好你自己没点数吗?”
闻人尽哑然,不说话。
郎中又道:“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闻人尽不敢说,只道:“一切都好。”
郎中不咸不淡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闻人尽吞了口唾沫,想叫他。
对了,我应该、叫他……什么呢?
江郎中看他:“你觉得你那新婚妻子怎么样?”
闻人尽立马回神,答道:“他很好。”
江郎中沉默了一下。
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与此同时,无怖终于满身是血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他看着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逢扶长长的叹了口气::“好烦啊。”
逢扶也笑了起来:“咱舅舅来了。”
无怖神色冷冷的:“感觉如何?”
逢扶漫不经心道:“还好吧,反正我看我夫君和他聊的挺好的。”
好你妈。
无怖面无表情。
逢扶笑了笑:“不要那么生气嘛,我这不是把你放出来了吗?”
无怖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滚你妈的。”
逢扶唔了一声:“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哥哥怎么样都喜欢不上你吧。”
无怖神色冷冷:“你也看看你这样子,哥哥也喜欢不了你多久了。”
逢扶乜他:“都一样。”
反正都要死了。
无怖道:“我准备好了,现在要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