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衫抬手扫开，护腕与钢刃发出剧烈的撞击声，大当家用的是刀背，虽然钝但是力道很足，顾衫只觉得自己腕部震得发麻，他微微皱眉，发力把刀背反击回去。

顾衫自觉收敛些力道，以免被人怀疑。他看向大当家，这个魁梧的男人脸上呈现出一丝不可思议，但随即更加凶狠的力道冲过来，几乎要把顾衫从地面上掀飞。顾衫躲开了他的进攻，在大当家猛冲向他时，他右胳膊肘硬生生地撞上大当家的腰际。

其实他可以一脚踹在他的??上面，但是顾衫压抑住自己一击毙命的本能，选择一种较为温和的方式去回击这位山寨的大当家。

顾衫只觉得大当家身形有那么一瞬间是僵直的。

估计力道有点大……顾衫默默想到。

顾衫垂眸:”在下名唤苏默，自义州逃亡至此，望大王可以收留我。我必定为大王当牛做马，肝脑涂地。”

大当家打量了顾衫一番，二当家嘟囔道：“大哥你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吗？”大当家把刀一收，道：“时候不早了，带这位苏兄弟去歇息吧，燕飞，你明天带苏默去熟悉巡防的弟兄。”旁边一位身材中等的男子忙不迭地答应，领着顾衫去后面一排房屋。众人也渐渐散去，毕竟大半夜没几个不想睡觉的。

顾衫抱拳：“多谢大王。”他往后面看一眼赵大姐和晓晓，赵大姐对他羞涩一笑，抱起晓晓,示意自己先行告退。

顾衫也回以点头，被燕飞看见，他撇下嘴道：“这位新来的，喜欢这种婊子啊。“

顾衫有些没听清：“什么？“

“那个女人是个贱婊子，什么男人的床都想爬，还带着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野崽子……要不是看她长的好看，早就把她浸猪笼了。“

顾衫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略一点头，道：“谢谢这位哥的提醒，女人嘛，都是这样……”

燕飞一听来劲了，骂骂咧咧一通，而后给顾衫指明他的床位，便关门离开了。

顾衫听着周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一切回归于夜色的寂静，他起身，隔着窗子观察这一个流民组成的山寨。

按照他所听到的说法，这个山寨应该有三个当家，以及小兵队伍，他们甚至有长居的女人，周围的防备机关等什么十分完善，除去他看见的那些在树林里面的短弩，山寨的围墙上面也有一些机关，易守难攻，顾衫大致估计一下需要的兵力去攻下这个山寨，大概需要三万兵力。这个山寨的匪兵大概有二万人左右，但是……

顾衫闻到了火药味。

这个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在西北，一年中总有那么十个月泡在火药库排查隐患清点数目，火药事关重大，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于是自己和陈长生一块去仓库查看，久而久之，顾衫便对火药敏感极了，甚至闻到味就知道火药的数量。

顾衫眉头拧成一团——谁给山匪的火药？西北没有经过江北的火药运输途径，那这份数目不小的火药是从哪来的？

走私，抑或是内奸，不过这都足以表示西北那里有问题。顾衫扫视一圈视线有限的山寨，重新回到了床上。

待此事结束后，他必须与陈长生通信来确定西北的火药库来去……顾衫猛睁眼，不对。

凭什么只有朝廷西北才有火药？

当初因为其杀伤力过于大，始帝下令严禁交易火药，火药的制造及运输使用一切由朝廷管制，但黑市仍有火药流通，只不过数目较小，打压不过来，于是黑市的火药生意虽然屡禁不止，但终究也没成气候。

还有一个地方会有火药——

千机司。

顾衫听说过千机司，不止是因为那封被截的信件，早在他在天一阁时，就在一堆陈年书卷中翻到过这个组织，寥寥几句，让顾衫不爽好久。

“山河虽在，支离破碎，几载几载，惟谁千秋。”

发黄脆弱的纸张下方，黑色的半碎山河纹如同一个诡谲的纹身刺在历史的最深处。

如果真的是千机司，那他们为什么要往江北的山寨中送火药，是被意外劫持了吗？顾衫深吸一口气，不知不觉发现天居然已经有要亮的趋势，他赶紧闭眼休整一会，没想到还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包括但不限于李展鸿炸了自己书房，自己的亲弟弟顾齐因为新交的名家小姐而忘了亲哥，白三搞砸送往西北的文书卷宗……以及，他梦见苏言静静地坐在他的面前，似乎用手轻轻一推，人就散开了。

……真是奇怪……顾衫揉下只睡一个半时辰的脑袋，随手将墨色的长发盘起，推开房门————

是雾。

浓厚的雾气将周围的一起包裹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顾衫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带着些许的慌张，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顾衫还来不及反应在哪，一个身影直冲冲撞在他身上。

“啊？是你吧苏默！”燕飞的声音传来，“刚好要来找你，你起的还挺早的……今天什么鬼天气，那么大的雾，今天的巡逻可不好干……”

顾衫听他嘀嘀咕咕，问道：“山上巡逻？“

“是啊，不过你是新来的，就做个简单的巡逻就行了，注意啊，看到偷偷埋伏的，统统杀了。“

顾衫道：“不会有官兵来查吗？“

燕飞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的，瞬间笑得止不住：“你真是从外地来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去看看当今的青州知州，看看当今的青州，成什么样子了哈哈哈哈哈哈……“

燕飞直起腰，道：“青州的官府，比义州还酒囊饭袋，有个什么组织来青州来无偿救助流民，你猜怎么着？那群狗官说……“

“他们拿的是假药，假药，吃了会死，只有他们找的医师开的药才是真正可以治瘟疫的方子……”

顾衫感觉自己的额头今天一天都不会松下了。

燕飞的情绪似乎有点失控：“可是我娘就差最后的三副药就好了啊，我亲眼看着她醒来，吃饭，对我说话……没了，都没了……”

顾衫不知说什么，直得道一句“节哀”

青州的官员比他想的更加离谱，顾衫只是想到了他们克扣资金，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还会哄抬物价强制购买，真是……愧为官者。

“苏兄弟，你这话语气就跟那些狗官一模一样。”燕三鄙夷地看他一眼，在雾气弥漫的松林中喊一句：“我﹡你亲妈的青州狗官！”

然后山林中便此起彼伏涌出:

“我﹡你奶奶的狗皇帝！”

“我﹡你祖宗八代的狗官“

”我﹡﹡﹡﹡﹡﹡”

“…………”

顾衫：“…………”

谢谢，第一次听到有人当场骂自己。

“啊你熟悉一下，这是对接的信号，便于了解各自在什么地方。”燕飞热情地拍拍顾衫，示意他去学习一下，谁知看见顾衫的眉毛越来越拧巴。

燕飞觉得不对头，拉拉顾衫：“苏苏苏默你怎么了？”

顾衫把燕飞腰间的佩剑抽出来，喝道：“那里面是什么人？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上一章自己写的文......简直没有办法直视......太尴了……不过我是真的不擅长写打戏以及这种吧……再练练，慢慢来吧，我争取越来越自然。

天一阁是古代有名的私人藏书楼，此处作为皇家藏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