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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共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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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括的衣襟被风吹得鼓胀起来,身上汗涔涔的,又被风吹干。

“老戚!”

他手上一滑,油桶险些被砸在地上,他连忙双手抱住,喘了几口粗气,叫道:“喊什么!”

风小岚放好了两个油桶,走出帐,郁闷道:“我就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

“不要不要,就这点儿事还能难着我了?”戚括用头顶开帐子,放下油桶,一起身就踉跄了几下,他心里骂了一声,“这他娘的人老了就是不顶用啊。”

“岚哥,我爹就这样,倔得很,”戚文秋抱着油桶,嘿嘿着走过去,“爹,我搬了五桶了,你呢?”

“滚滚滚,少在我前边儿碍眼,”戚括推了他一把,正想继续搬油桶,却发现已经没了,“这就搬完了?”

骠骑们笑起来:“人多力量大嘛!”

戚括哦了一声,就着一块石头坐下来,调了个方向,眯眼看朝前边儿瞅。

驻军地位于随州边沿,坐在这里已经能够看见百越山林乌漆麻黑的影子,不绿,大概是因为天是阴的,显得更黑。

戚文秋想过去跟他说话,又怕被他骂,忽然瞥见一个身影,眼前登时一亮:“哥…公子!”

话到嘴边临时改口显得有点生硬,但寻醒和寻熹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弈暮予冲他笑笑:“戚公子,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我如今也是兵,这些算得了什么,哥哥这是要上哪儿去?”

弈暮予余光扫见戚括,佯装不知他投来的视线,说:“随便转转。”

“这附近挨着百越的边儿,走得远了难免危险,我与公子一同去吧,”戚文秋热情地边说边上前,还没走近几步,眼前倏地横出一根木棍,“咦?!”

寻熹没有放下木棍,脸上有点冷淡:“多谢戚公子好意,不过不必了,我自会护佑公子周全。”

戚文秋总算知道她的这股敌意来自哪儿了,乐道:“寻姑娘,我没别的意思。”

寻熹显然没兴趣听他有没有别的意思,她不喜欢跟不熟识的人多说话,更瞧不上这种读了点兵书就嚷嚷要上战场的公子哥,何况他还一点眼色都没有的哥哥哥哥叫了这么多天,活像一只大花公鸡。

寻熹早就看他不爽了。

“公子,我们走吧,我刚刚在这附近发现了几株有用的……”寻醒拉着弈暮予的袖子就要往另一边走。

三步尚未走出,戚文秋伸出手道:“等等!”

寻熹骤然捏住他的手臂,生生将他的胳膊往下压去,戚文秋反应也快,顺着弯腰几寸,转身抽出臂膀,反向她擒去。

两个人几息之间交手数次,将士们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有的惊道:“这姑娘厉害啊!”

蔡牧牧吹了声口哨:“戚文秋你小子不行啊!”

寻熹棍间带风,戚文秋偏头躲过一劫:“你有武器我没有,这不公平吧?”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把长刀,戚文秋腾空而起,稳稳接住:“谢了!”

戚括勃然色变,地下打滑,站了好几次没从地上站起来。

“戚老,慢些。”弈暮予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稳稳扶住他。

戚括连道了几声谢,再抬头朝前看,戚文秋一把长刀舞得飞起,寻熹以棍相迎,两人竟是不相上下。

“好刀法。”弈暮予称赞道。

戚括的表情很难看,弈暮予似是未觉,说:“平日里并未瞧见文秋佩刀,竟是现在才发觉。”

戚括说:“他那点儿刀法上不得台面,公子抬举了。”

“我瞧着这刀法也很是不错,老戚,你教的?”临羡手里玩着一副刀鞘,走了过来。

戚括的鬓间有些湿,不知道是不是先前累出的汗:“我年轻时学过点儿,就教给他了,还得劳侯爷日后多指教指教这小子。”

最后的话显然是句套话,但临羡忽然笑了:“行啊,先生帮个忙?”

弈暮予没多说,冲寻熹唤了一声。

寻熹侧身避过戚文秋的一刀,当即收势,挽了个棍花,走到弈暮予身旁。

“辛苦你啦。”弈暮予莞尔道。

寻熹打得尽兴,脸上也带上了笑:“公子哪里的话。”

戚文秋郁闷地挠挠头:“等等等等,怎么不打……”

一语未落,面前倏地袭风,戚文秋反应不及,心头一惊,当即抬刀接住——一副刀鞘。

他的神情先是错愕,看清来人后变为狂喜,再不说话,提刀刺去。

围观的将士爆发出一浪更比一浪高的呼声:“三爷,什么嘛,陪个小孩子玩有什么意思,我们也要!”

“是了是了,我们也要!”

霍兮也掺和了一脚,笑道:“排队去排队去,我第一号!”

临羡偏头避风,刀鞘斜扫,在戚文秋脖颈处蜻蜓点水似的一划,戚文秋心道糟糕,当下朝后仰去,翻了个跟头,一跃而起,劈刀砍下。

冷汗一下子从戚括的额上沁了出来,他舔舔干裂的嘴唇,嘴唇竟是有些哆嗦。

“戚老身子不适?”弈暮予关切道。

戚括似乎无所畏惧地看向他,搓搓脸颊,作疲惫状:“人老了,多走了些路就累得慌。”

“原来如此,”弈暮予了然地点点头,“寻醒,稍后为戚老备一些药吧。”

寻醒欣然道:“是,公子。”

弈暮予从戚括的脸上移开视线,向临羡投去一个眼神,不知临羡注没注意到,只见刀鞘在戚文秋胸膛一点,戚文秋的脸刹那间白了,士兵们再次爆发出哨声和吆喝声。

临羡将刀鞘在手中一转,直直盖上了戚文秋袭来的刀。

“哐当”一声,戚文秋手一软,刀连同鞘一起落在地上,他双手撑着膝盖,不住地喘着气,脸上又是兴奋又是苍白,他知道,如果临羡拿的是把刀,他早就没命了。

黑色的靴尖在刀上一掂,长刀顿时听话地落在临羡手里,临羡把刀递到戚文秋面前,说:“刀法不错,这刀以后就是你的了。”

戚文秋震惊地抬起头:“可我不是输了吗?”

“傻小子,你还真当你能赢过三爷?”风小岚大声笑道。

军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不似嘲笑,戚文秋有点不好意思地搓搓后脖子:“谁比武会抱着必输的心态啊?”

临羡笑了,说:“说得对。”

戚文秋接过刀,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侯爷,我以后还能跟您过过招吗?”

“嘿,你小子还得意上了?”风小岚佯怒,上前勾住他的脖子往后拽。

戚文秋苦不堪言,冲着弈暮予的方向嘴里不停嚷嚷着:“哥哥、哥哥,您帮我跟侯爷说说呗,我唔唔唔!”

他的嘴巴被捂住了,寻醒摸摸腰包,遗憾地说:“我还想喂他吃一泻千里呢。”

弈暮予拍拍他的头,寻醒仰头嘿嘿一声:“我开玩笑的,公子不让我做我肯定不会做的。”

“你最好是。”寻熹睨他。

寻醒脸一红,跳脚道:“我肯定是!”

临羡走过来,听见这话,笑道:“这么听话,晚上赏你个鸡腿吃不吃?”

“真的啊?”寻醒惊喜道。

“假的,”临羡毫无愧疚之意,对弈暮予眨了下眼,卖乖似的,“给先生。”

弈暮予瞧着他没说话,临羡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朝他凑近了些,低声道:“这可不是赏的,是我实在很想给先生尝尝,先生若是不吃我会寝食难安、日日难眠的。”

弈暮予有些想笑,但他忍住了,温文尔雅地说:“进帐吧,双珏。”

傍晚,霞光未泯,伙夫做了整整五大锅肉,鸡鸭鱼俱全,闻着喷香,一干士兵皆是陶醉不已,但陶醉之余又有些尴尬。

秦意面色僵硬地坐在地上。

这是骠骑与南下援军第一次在同一个帐子里吃饭,几个时辰前还差点打起来,这会儿一个二个火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尴尬。

骂得越凶的越尴尬,帐内气氛十分微妙。

临羡没有开口的意思,侧着头跟弈暮予说着话,夹了一根鸡腿放在他碗里。

“那个……”戚文秋馋得不行,忍不住张了嘴。

几道锐利的视线顿时朝他投去,戚文秋连忙低下头不吭声了。

霍兮朝坐立不安的蔡牧牧使了个眼色,蔡牧牧脸上发红,但还是端着一碗酒站起来,对临羡说:“侯爷,我有话要说。”

临羡看向他,抬抬下巴表示应允。

“我叫蔡牧牧,祖籍沧州,沧州沦陷后入军充数,一直待到了现在,身上也有几个军功,镇南骠骑就是我的命,侯爷就是我的天。”蔡牧牧刚开口是还有点臊,说着说着就昂首挺胸起来。

“我这一辈子,最听不得的就是外头那帮龟孙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揣测咱们,战场上流的是咱自家兄弟的血,凭什么三言两语就把咱们归为乱臣贼子那里头,咱们做的都是保家卫国、平复战乱的事,三爷是个怎样的人,你们现在不清楚,以后就会清楚!”

他说着说着,发觉自己好像又要开始骂人,轻咳了几声,却意外发现先前跟他对骂的南下援军都听得认真。

蔡牧牧接着说:“刀尖对着敌人,背后交给兄弟,这是咱们骠骑的规矩。先前我正在气头上,把规矩忘得一干二净,我以这一碗酒向诸位兄弟赔不是。”

他举起面前的酒碗,朝周围敬了一圈,一饮而尽。

秦意豁然起身,蔡牧牧一口酒还没吞干净,瞪向他。

“我秦意,受命南下支援,领了总兵的活,却没尽到总兵的责,现下我受陛下之名留在随州,已不再是总兵,既然留在这里,便是当了骠骑的一份子,”秦意捏紧拳头,朝临羡挥衣跪下,“还请侯爷不计前嫌!”

弈暮予眼梢扫向临羡。

临羡没立即说话,指腹贴在酒碗上慢慢地摩挲。

弈暮予清楚,他心里这关没这么好过。

无论秦意知不知道内情,他这个人的存在,就是造成临瑜身死不可或缺的一环,也许没有他也会有别人,但事情是不是会延后?延后是不是就会发生转机?

一切未可知,一切又都有可能,就是那一点可能性逼得临羡难以逾越心里那道坎。

但弈暮予隐隐觉得,他会跨过去的。

须臾,临羡举起酒碗,清澈的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荡。

“骠骑不留无用之人,”临羡将酒碗移至唇边,喝了下去,“别让我失望。”

秦意顿时心头一热,叩了三叩:“是!”

霍兮适时举起碗,说:“自家兄弟不说二家话,喝!”

“喝!”士兵纷纷捧起酒碗,皆是感慨万分。

防着醉酒,每个士兵只能添两碗酒,酒虽然喝不尽兴,但个个都推诚相见。

“我从前待在皇都,听人家揪着侯爷家说来说去,我当时就怪难受的,现下到了这儿,却是叫我用那些谗言伤了兄弟们的心,我实在是……”先前骂得最凶的南下士兵眼里泛了红。

蔡牧牧也有些哽咽:“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

“兄弟,我说的那些话,并非我真实想法,现在更是没了丁点儿念头,”士兵懊恼不已,“还望以后莫要生了芥蒂才好。”

蔡牧牧拍拍他的背,将余下的酒咕噜咕噜灌下去:“一切都在酒里。”

灌酒的咕噜声和杂七杂八的说话声混做一团,吵闹又温情。

临羡瞧着弈暮予将鸡腿剥完,又瞧着他十分斯文地吃下去,在他终于忍不住投来无奈的目光时,临羡才若无其事地偏过头,指节在桌案上敲了三下。

原本喧哗着的军帐顿时安静了下来,将士们齐刷刷放下碗筷,朝临羡看去,看过去时视线难免飘到他身边端坐无言的美人身上,又觉冒犯,纷纷收敛神色。

“这位是弈暮予弈公子,我的先生,”临羡简明扼要地说,又对弈暮予扬起唇角,“先生此次南下为的是歼灭外贼、护佑山河,今后在军中,见了他便是见了我。”

他将话说得这般真挚又断然,摆明是不许任何人小瞧了弈暮予的位置,但也不许他翻出什么别的花。

弈暮予浅浅一笑,点头示礼。

“是!”众将士齐齐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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