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姚白霜的提前到来,他们后面也提到了。
姚小雨与姚始断绝关系的时候,姚全恩派来送信的信使正好将信送达,在姚三太爷爷家等回信,三太爷爷便将代位收子这事与信使提了,也在信中写了。
信使送信到达隔壁省府的时候,想起自家六公子正在府尹家做客,便顺道把将军家即将多个小哥儿孙子的好消息告知了六公子。
姚白霜听说这个好消息,当即将信拆开读了起来,读完就央求好友陪自己提前过来。
这便有了后面的事。
姚小雨听完,只觉得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妙。
他重生,提前跟姚始断绝关系又被过继出去,消息即时发出,引来了六哥。
他到镇上卖吃食,引来了山匪。
山匪拦路抢劫时巧遇六哥,六哥抓了山匪救了他,对山匪审问时起了疑进行详细调查,最终救了姚全恩一家。
整件事可谓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只要缺了其中一环,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姚全恩一家因这事,将姚小雨当成了他们家的福星。
本打算等祭祖后再好好联络一下感情的,谁曾想姚白霜直接跟人混熟了,干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一起祭祖。
之后,他们将见面礼、改口费与救命之礼放到一块,以至于姚小雨收礼收到无处放置。
姚全恩的夫郎陈云季听丈夫描述山匪时仍心有余悸,他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姚小雨的手,“雨哥儿啊,你注定是咱家的小哥儿啊。”
刚认为孙,就机缘巧合救了他们全家。
两个伯母听到爹么这话,也笑得非常和蔼地附和:“是极,咱家盼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小哥儿了。”
姚小雨鲜少跟长辈这般亲近,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只好傻兮兮地微笑点头,小模样令人怜爱。
这场谈话,进行了足足四个小时,姚小雨坐得屁股都痛了。
次日,姚小雨和于舜到镇上卖吃食的时候,姚白霜领着好友和六个兄弟去捧场。
姚小雨和食客反应一致,均是无语望天,不需要捧场!
卖完东西回去后,姚小雨看到于家门外站着一个士兵和十个人,忍不住皱起眉来。
士兵上前,冲姚小雨抱拳,“小公子,这些人是将军夫郎和两位夫人送您的见面礼。”
说完,他掏出一叠卖身契,又拿出四张房契,“这也是他们给您的礼物。”
姚小雨第一反应便是摇头拒绝,“你回去告诉奶奶和伯母,心意我领了,人和房契我不能要。”
士兵一脸为难,“小公子您就别为难属下了,要不这样吧,您先收下,等见着将军夫郎再跟他说明?”
“可,”
于舜揽住姚小雨的肩膀,冲士兵说道:“人和东西我们都收下了,你回去复命吧。”
“多谢于公子。”
姚小雨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于舜,“舜哥,为什么收下?”
“等会再跟你说。”于舜把那十个人领进去,跟于秀才说明情况,让于秀才找村长帮忙,给他们暂时安排住宿。
他自己则拉着姚小雨回屋。
关上门后,他开门见山道:“雨哥儿,你不收,是不是感觉收了就是欠他们的?”
“嗯。”姚小雨点头。
“那如果是我买的人,你收吗?”
姚小雨眨眨眼,“收啊,为何不收?”
于舜笑着揉了揉他发顶,把他抱进怀里,“所以在你眼里,收我的很正常,收他们的就不行,是吗?”
“是啊,他们和我的关系,与我和你的关系不一样。”
姚小雨说得理所当然,却把于舜听得心疼不已。
姚小雨的第一世,有亲戚却过得比没亲戚还惨,第二世直接就是个孤儿,所以他不懂,不懂亲人之间也可以很亲密,可以真心付出不求回报。
“雨哥儿,且不说长者赐不可辞,就说以后你给你孙子或孙女送礼物时,他们不收,你是什么心情?”
“我,”姚小雨顿住了。
于舜又问:“是不是会很失落、很难过?”
姚小雨把头埋进于舜的怀里,闷闷“嗯”了一声。
于舜低头亲了他一下,“雨哥儿,真正对你好的人,只是单纯想对你好,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想要你的回报。”
“可是为什么呢?”姚小雨不理解。
于舜:“为什么会真心把你一个外人当亲孙子和亲侄儿?”
“嗯。”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哪来那么多为什么。雨哥儿,你把事情看得简单一点。在没发现他们假意时,你就当他们是真心的,接收他们的真心,也付出你的真心。如何?”
姚小雨仔细斟酌一番,点了点头,“好。”
于舜说:“你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就做些好吃的给他们送过去,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嗯。”
接着,于舜问他:“雨哥儿,如果我说我想去当兵,你同意吗?”
姚小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反问于舜:“为什么想去当兵?”
“雨哥儿,我想保护你,不想出了事却无能为力。”于舜每次想起山匪拦路抢劫的情景,就十分后怕,也倍感无力。
听到这话,姚小雨沉默了,可是,“舜哥,你可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哪怕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顶上还有个圣上呢,他一个龙心不悦,我们仍然会遭殃。”
于舜拍着姚小雨安抚道:“姚爷爷当众拒婚,圣上不也拿姚爷爷没辙?”
姚小雨从于舜怀里抬起头来,径直望进于舜的眼底,“舜哥,其实你早想好了,对吗?”
“雨哥儿……抱歉。”
姚小雨注意到于舜有一瞬间眼神闪躲,知道肯定另有原因,也许还与他有关。
可是会是什么事呢?
罢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于舜想去,那就去吧。
他靠回于舜的胸膛,“好,舜哥,你去当兵,不用担心我。”
他这般平静的姿态,反令于舜担忧起来,可于舜已无退路,只能说道:“雨哥儿,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死在战场上。你等我五年,就五年,好不好?”
“好。”
听不出语气的一句“好”,让于舜忐忑不安,“要不我不去了”这句话,在他喉间滚了几轮,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空气中寂静无声,于舜能清晰地听到怀中人轻轻的呼吸声及自己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于舜以为姚小雨睡着时,怀里突然传出一句话:“舜哥,你什么时候走?”
于舜闭了闭眼,实话实说:“四天后,与姚爷爷一块。”
“哦,我知道了。”
于舜:“……”
没别的了吗?
于舜心情复杂,却又说不清自己想要听什么话。
那之后几天,俩人的关系好像僵住了,又好像没变,因为喊人时都有应,问话时也会回。
于舜拿姚小雨没办法,只能通过晚上的抵死缠绵告诉他——雨哥儿,我很在乎你。
时光转瞬即逝,一眨眼就到了于舜离开的日子。
于秀才舍不得,又拿于舜没辙,他懂男人的野心,他年轻那会不也想考取功名吗?
姚小雨一脸平静地送别于舜,后者越发不安起来,总以为姚小雨在憋着什么大招。
可是直到他上马,队伍开拔,姚小雨都没说话,只是朝他挥手道别。
姚家村其他人都感觉姚小雨的反应很奇怪,为什么看不出不舍呢?
而这几天气得快把脚跺断的姚金花,今天乐得嘴角都快裂到耳尖了。
“大姐你傻了?怎么笑成这样?”姚始小儿子姚金宝捅了捅姚金花,笑得真难看。
“于舜就要死在战场上了,我高兴啊。”
姚金宝听得直皱眉,“大姐你怎么能这样想!士兵守卫边疆保护的是我们,没有他们,我们哪能活得这么安逸!”
姚金花怒火中烧,一把推开姚金宝,“滚去玩你的泥巴,边疆那么多人,少一个于舜能死多少人啊。”
姚金宝不想再理这个蛮横无理的大姐,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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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舜离开一周后,姚小雨找到于秀才,“爹,你可要随我一起去边疆?”
于秀才笑了笑,“爹前天已经向村长请辞了。”
“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姚小雨瞪大眼,惊讶不已,于舜都没看出来。
于秀才慈爱地摸了摸姚小雨的头,“因为爹和你一样舍不得舜儿啊。咱是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不分开。”
再舍不得离开这里也要离开,儿子是他的命啊。
“嗯,不分开。”姚小雨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于秀才将家中房屋交给村长代为看管,牛车就当做看房子的报酬。
第二天,姚小雨与于秀才带着家中十个仆人,赶着两辆马车上路了。
于舜对此毫不知情,一路上除了不舍就是担心,姚白霜见状,纵马到他旁边跟他聊天。
其他几个兄弟也凑了过去。
赶路的时间,他们说了许多边疆的情况。
听得多了,于舜眼前便不由浮现出一张边境全景图。
烈阳高照,土地贫瘠,水源紧缺,长期受战乱干扰,百姓生活疾苦,个个面黄肌瘦……
他眉头紧锁,“圣上不管吗?”
姚白霜那么活泼一人,聊到边境时,情绪也低了下去。
他叹息一声,“太远了。”
于舜听得不是很明白,到底傻了二十年,哪怕有之前的记忆,但于秀才从不跟他谈这些事,恐怕于秀才自己也不懂。
于秀才教得最多的,是生活自理和照顾夫郎。
姚白霜见人眼神懵懂,这才想起面前之人傻了二十年,是最近才恢复正常的,哪会知道这些,便掰碎了跟于舜分析。
作者有话要说:2023.1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