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艾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她总爱在凉凉的夜里起身梳洗。然后打开窗子,任夜风吹来,肆意的抚弄着她的长发,发丝融在黑暗里,犹如鬼魅的幽灵在发间游荡。
同室的晴苒起身去厕所,在黑暗里看见这样的美艾,吓的惊呼一声。
美艾回过头,冲她鬼魅的一笑,然后纵身从窗口跃了下去。
风呼啸着从她的耳畔略过,她感觉她的长发欢欣极了,这样的自由,让他们快乐的,欢畅着在空中起舞。
美艾的身下漾出一滩还带着余温的鲜红色花朵来,发丝失了生命一般杂乱而无章的覆盖在上面,又像是匍匐在地,饥渴的吸取着最后的养分。
饮了美艾血的长发犹如重新有了美艾的意识一样,冷冷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警车呼啸着而来,同样冷漠的警察漠视着在美艾的身下划着警戒线,然后盖上白布,拖走。
被盖了白布的美艾无法看清周围的状况,只能感觉到有人的呼吸,可都异常的安静,美艾拼命的挣扎着,她不想被束缚在这里,她还要在黑夜里起舞,让她的发丝在夜空中自由的绽放出一朵玫瑰来。
不知隔了多久,美艾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可仅仅也是从这个床板抬到了另一个床板上。
美艾感觉到有彻骨的冰凉从脊背处传来,美艾喜欢这样的凉意,她觉得这样全身都舒畅透了。
周围很安静,美艾喜欢这样安静而静谧的时光,但这时,一阵细谧的脚步声传了出来,美艾感觉自己被拉了出来,蒙在脸上的白布被揭开。
“噢,美艾,你怎么就那么傻?我不要你离开我,呜,……”
一个男子扑在美艾那冰凉的身上号啕大哭起来。
哦,那是美艾的爱人陈时。
美艾想要拥住他,让他不要难过,可是,美艾颓丧的发现,现在的她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不能给予。
美艾有些悲伤,可她现在只有一丝魂魄,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任由那头青丝在她的爱人的手臂上缠绕,那样的温度,美艾异常的留恋。
她记得,生前,陈时也是用那温厚的掌心抚摸着她的长发。
这时,站在旁边的晴冉拉起了悲伤的陈时,那缠绕的发丝瞬间从陈时的手臂上跌落下来。
美艾被送进火葬场,烧尸工在看见那头长发后,心里想着,那头长发拿去换钱,不知能换到几百块呢。
事实上,烧尸工也是这么做的,烧尸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找出一把剪子,齐根的就把长发剪了下来。
美艾愤怒的望着烧尸工,要知道,她亲爱的陈时最爱的就是长发飘飘的她。
现在竟然轻易的就被别人夺了去,没了头发的她,陈时一定就不会再爱她了。
美艾的愤怒就连那些发丝都感觉到了,一根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慢慢的滑向了烧尸工。
烧尸工正在搬运着美艾的尸体丢进炉内,并没看见那些诡异的头发,已攀向了他的腰迹,爬向了脖子处,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脖子一紧,而肺腔再也感觉不到空气的涌进。
烧尸工手脚胡乱蹬着,那缠绕脖间的发丝却越来越紧。
终于,停止了挣扎,尸体被那些头发拖进了焚尸炉内,和着美艾的尸体一起烧着了起来。
“哐当”炉门被关上了。
美艾的所有感知意识都依附在了那长发里,她有些悲哀。
以后,她再也没有身体了,但既而又有些欢欣,没了承载着欲望的身体,她可以没束缚的在这广大的空间里游荡,随心所欲。
过了一段时间,有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可是却寻不到烧尸工的身影。于是,工作人员自行的去扫骨灰。
扫完,工作人员有些诧异,明明那么瘦弱的女人,怎么烧出来的灰像两个人的分量?
他想起了那个这会儿怎么也找不到的烧尸工,难道他和这女人一起被烧了?随即又笑自己是想多了,没人会想不开自己跳到焚尸炉里吧。
美艾的长发最终被毫不在意的工作人员扫进了垃圾堆里。
苍蝇飞舞着在美艾的长发上‘嗡嗡’乱叫着,更有可恶的蟑螂爬进了头发深处。
美艾觉得又脏又恶心。
于是,在夜色里,她钻出了垃圾堆,美艾想起了陈时,她不想他那么难过,她想再看一看他,可现在的她实在太脏了,所以她决定先回去洗洗。
一束头发就这么在街边匍匐着前进,如果,此时被人发现看见了,一定会大声尖叫着,‘见鬼了!’可是夜晚很好的掩盖了这一见鬼的行为。
如若不是头发臭烘烘的,美艾是很喜欢这样的夜晚的。
到了生前租住的地方,屋里的灯还没开,看来,同室的晴苒还没有回来,美艾从门缝下溜进了屋里。
水汽氤氲着在浴室里荡开,美艾的头发在浴缸里舒服的伸展开来,热水浸透了发丝里的每一个毛孔。让人的身心都愉快极了。
噢,不,现在的美艾已不是一个人,只是一束头发而已。
‘喀哒’一声,是外面屋门被打开的声音。
是晴苒回来了嘛?美艾这么想着,这时,客厅里传来一阵嘤咛的喘息声。
美艾拖着湿漉漉的头发游到了客厅里,沙发上两个赤身裸体的人正在纠缠着,那两人对于美艾来说,是如此的熟悉,那是她最爱的陈时和她的室友晴苒。
呜,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美艾觉得既悲哀又异常的愤怒。
她努力的克制住了那些躁动的发丝,她那么爱着他们,怎么会去伤害他们呢。
两人完事后,晴苒就去洗浴间,陈时仰身躺在沙发上抽着一根烟。火星明明灭灭,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啊~”晴苒尖叫着就蹿出了浴室。
“怎么了?”陈时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头发,头发,你看,浴缸里的水没放,而且还是热的,一,一定是美艾回来了。”
美艾有些惊慌,刚刚她怎么会忘了把水放掉呢?她们会不会发现她回来了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陈时恼怒的吼道,然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来到浴室里看个究竟。
浴缸里还泛着点温度的水面上漂浮着根细长的发丝。晴苒哆嗦着嘴站在陈时的后面。
陈时转过头瞪了一眼晴苒,“一根头发你也大惊小怪的,这水是你自己出门时忘放了的吧?”
“不,肯定没有……”
美艾也缩在角落里望着水面上漂浮着的那根孤零零的头发,明明继承了她意识的头发,犹如有了生命一般,怎么还会遗落下一根呢?是不是因为没有依附的养分,他们也会一根根的死去,那时,她美艾就是真正的彻底消失了吧……
陈时的眼里突然爆发出一抹凶光,狠狠的掐住了晴苒的脖子,咆哮道,“你心里有鬼吧,说,是不是你把美艾推下楼的?”
晴苒的脸被憋的通红,想要挣脱开他的钳制,无奈,她哪里是陈时的对手。
不,是我自己跳下去的,美艾急切的喊着,可是她只是一束头发,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陈时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晴苒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失而复得的空气。
“要是让我知道是你下的手,我一定会杀了你!”
说完,陈时就摔门而去,晴苒则趴在底墒,‘呜,呜’的大哭着,可是,这样的夜里,没有人来安慰她,只有暗里的那束头发同她一样的悲伤着。
美艾悲伤的想,陈时还是在乎着他的吧,那他为什么还要背叛自己呢?一次又一次,和不同的女人,甚至还和自己同室的好友绞在了一起。
伤心的黑发从门缝里溜了出去,融进这无边的黑夜中。
街上的霓虹灯闪烁,人们还在灯红酒绿中唱着情歌,说着虚伪。
美艾想,毫无疑问,这些人一定是和她一样,热烈的喜爱着夜晚的降临,可她又和他们不一样,她只喜欢着安静的夜晚,喜欢那夜凉如水的怡然自得。
黑发专挑没有人的黑暗角落里往前游走,发丝游过逼仄的巷道,甚至还从一趴卧着休憩的猫身上越过,惊得那只猫一下就弹跳了起来。
美艾在心里轻笑了一下,真是着胆小的猫呢。
也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但好在,长发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陈时的家里。
屋里是刺鼻的烟味夹杂着酒味,美艾皱了皱眉头,噢,忘了她现在只是一束头发,怎么会皱眉呢?
陈时躺在床上,怀里抱着美艾的照片,嘴里喃喃的,“美艾,美艾,……”
眼里落下了咸湿的泪来,床下是一堆空酒瓶及烟头。
看着这样的陈时,美艾难过极了,陈时,你是真的爱着我的,对吧?
美艾想爬上床去拥住陈时,可现在,她只是一束头发,如果陈时看到这样一束有生命的头发,一定会吓坏的吧,那她就这样望着他就好,就这样静静的陪伴着她亲爱的陈时。
“咚咚,……”
有人轻敲着屋门,隔了很久,都还在敲,终于,陈时醉醺醺的去开门。
刚打开门,一个女人扑在了陈时的怀里,陈时要推开她,可是女人吻着陈时,手在他的身上游弋,终于,唤起了陈时本能的欲望,陈时一把把女人丢在了床上,就扑了上去。
美艾心里绞痛的难以忍受,但更多的是愤怒,她终于明白,她的陈时从来没有背叛过她,而是这些该死的女人在勾引着她的陈时。
女人在离开时,美艾的长发尾随着她跟了出去,女人就像是猎物一样在前面走着,长发则像那躲藏着的猎人,亦步亦趋,等找到绝佳的时机就出击。
女人觉得脖子那儿有些痒,就用手去摸,摸到的却是几缕长发,女人有些疑惑,自己留的明明是短发,哪儿来的长发?不容女人思考,如瀑的长发环住她的脖子,紧紧的勒住了她,失去了呼吸的女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美艾觉得有股畅快袭遍全身,不,应该说是长发因了这阵畅快都颤栗了起来。
美艾的长发回到了陈时的身边,这时的陈时已熟睡了过去,沉静温和的脸让美艾迷恋不已。
长发注视了一会儿,就挤进陈时的臂弯里,那温暖的温度让她觉得舒服极了。
美艾记得,当她还有着鲜活的生命的时候,总是这样的,依偎在陈时的怀抱里,听着他的心跳,跟随着他的呼吸,甜腻而幸福的睡着。
想着这些,美艾又有些生气,因为那些可恶的女人总是想袄来剥夺属于她的温暖,她的幸福,不,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陈时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她不会让这么美好的陈时,被那些肮脏的身体玷污。
白天,陈时会去上班,美艾只能静静的在偌大的房间里等待着陈时。
在这样空谧的时间,美艾欢欣而雀跃,游走于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让发丝的每一处都玷染上陈时的气息,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在等待丈夫归来的小媳妇。
有时,美艾的长发又觉得很不舒服,因为总是有那么些人觉得讨厌的女人出现在她眼前,她不得不去碰那些让她恶心,而令人作呕的躯体。
有人‘咚咚’的敲着门。
又是那些讨厌的女人嘛?美艾这么想着。
陈时打开门,却是几位穿着警服的警察。
原来,最近被勒死的女人都和陈时有着最近的联系。
陈时被带走了,美艾拼命的呐喊,那些都是她做的,和陈时无关。
可是,没一个人能听见一束头发的声音。
美艾觉得自己的天都快要塌了,长发围成一团,像失去了光泽一样,就这么藏在房间的角落里,终日,悔恨交加。
还好,三天后,陈时又回来了,警察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他。
望着这样憔悴的陈时,美艾的心都纠结在了一起,陈时一定在里面吃了很多苦头吧。
陈时坐在沙发里抽着一根又一根的烟,烟雾缭绕似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了一样。
美艾心疼的想要上前摸摸他的脸,可她只是一束头发,什么慰藉都给不了他。
突然,陈时打开房门走了出去。那样骇人的样子美艾还是第一次见。于是,也悄然的跟在他身后。
陈时,来到晴苒和美艾租住的房屋。
晴苒打开门,见到是陈时,立即悲喜交加的扑在了陈时的怀里,哽咽道,“陈时,我忘不了你,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陈时眼里冒出一股凶光,狠狠的掐住了晴苒的脖子。
“你这个变态的女人,那些女人都是你杀的,对吧?美艾也是你推下楼的,对不对?对不对?”
陈时,越说越激动,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而晴苒的脸也已成了青紫色。
有人迅速的冲了进去,美艾想制止也已来不及了。
便衣警察抓了个陈时一个人脏俱获。
陈时愤怒的挣扎着,怒吼着,可没人会听他的解释,所有的人都认定了他就是一个恶魔。
晴苒被迅速的送往了医院,美艾的长发更是无法抑制的痛苦颤抖着,都是因为晴苒这个女人,如若不是她,陈时就不会被警察抓起来。
“呜,……我也不知道,我一打开房门,他就冲上来想要杀了我,他就是一个恶魔。……”
晴苒哭诉着,而警察就在一边记录着,美艾的长发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
终于,警察记录完,就关上病房门离开了。
美艾从角落里游弋出来,爬上了晴苒的床,晴苒的瞳孔瞬间放大,这是什么?只见洁白的被单上是一束长发,正向她移动过来。
晴苒惊吓的想要跳下床离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束长发已紧紧的缠住了她的脖子。
晴苒痛苦的扑腾着跌下了床,她想叫人,可是喉间却迸发不出一个音节。
美艾望着那扭曲而痛苦的脸,兴奋的缠绕的更紧了。
噢,我亲爱的陈时,你的宿愿就是杀死这个女人吧?即使,她曾是我的好友,可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我的朋友。……
亲爱的,噢,亲爱的陈时,……
美艾在心里轻快的哼起了歌谣。
晴苒停止了挣扎,手也无力的捶了下去,由于缠绕的太紧,发丝都嵌进了脖颈的血肉中,那殷红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浸了出来。
长发松了下来,美艾觉得很恶心,她要回去好好的洗干净,等待着她的陈时回来。
美艾的长发天天的在陈时的房间里等待着,寂寞孤独着,却又充满了期骥,时间等的越长,美艾就越绝望,因为她的长发一点一点的失去控制,一根根的躺在那里,如一具尸体一样
屋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有着美艾长发的尸体,美艾悲伤的想,陈时回来的那天,看到这到处可见的长发,会不会想起曾有一个有着一头柔顺长发,名叫美艾的女子曾是那么温柔而绝望的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