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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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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朕这个皇位受命于天,岂论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官员不服?

燕景冷哼一声,前太子党的众人忘不了燕梁恩情的人众多,一个个都已排着队的被他处分发落,下狱砍头。怎得还有人认不清形式,念着那在宗人府关了六年的真废物。

赵霁,赵霁,他心里默念着,燕梁那等人究竟有什么好的,朕还没有杀他,你倒急着为他献祭。

那便让朕看看,你能为他做到何种地步?

他的眼神愈发阴鸷,脸上挂起令人胆寒的笑容来。

“刘胜!”他呼喊在外面侍立的太监。“去唤赵将军进来。”

赵霁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他的影子晃到第一千八百九十一下的时候,刘胜才让他站起来,道皇帝唤他进殿。

起身的时候,赵霁头脑多少有些眩晕,然而很快便稳定下来。好歹他是个武将,他不由自主地想,若他是个文臣,跪倒现在,怕是不太好起得来。

殿里的皇帝今夜第三次换了他的面孔,不发怒也不怨忿之后,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见赵霁神色如常的行礼下跪,便缓缓地踱到了他跟前,好声好气地将跪在地上的赵霁扶起来。

“赵将军。”他弯起那双一向阴鸷的眼睛解释道。“朕生气,实在是因为将军的才能很高,但是却始终没有用对地方。朕年轻时,曾有幸与赵将军一起上过战场。朕难道不知道赵将军是国家之栋梁?只是因为重重原因,赵将军始终得不到重用,朕也深感叹惋!近些日子,朝堂内上奏赵将军的折子太多,朕也是一时心急,方才才失态了。赵将军,千万莫要见怪啊!”

赵霁不懂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得低头道。

“微臣不敢。”

燕景似乎真心有意同他和好一般,见他道不敢,竟欣慰地笑了笑。

“朕就知道,赵将军不是气量狭隘的人。”

又道,“不如这样,后日晚间朕叫上钟若飞,同赵将军你三人一起去朕先前的府邸坐坐,吃顿家常菜,就当朕给你赔个不是。”

哪里有帝王向臣子赔罪的道理,赵霁应道:“微臣不敢。”

燕景笑着拍拍他的肩头,仿佛先前所有的算计都未曾发生,道:“赵将军莫说不敢了,让朕作一回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初春时节,人们裹得衣服还厚实。冰河解冻,草木焕新,京城里的人们也走出大门,市集逐渐活跃起来。赵霁先应了谷同要陪他置办家里该用的东西,因而傍晚总是等着他一同回京,昨日他被皇帝叫走之前,本是打算同谷同一起去逛逛瓷器,为他家里置办些花瓶器皿。

他牵着马在门口等着,但见谷同坐于马上缓缓地走出来,却似没看见他一样,径直地往路上走去。

“崇和!”他提高了声音唤道。

谷同拉住了马向声音来处观望,看到是他时,原本沉着的脸上有意挂起个笑容,看起来心情倒更加不好了。

他驱着马向赵霁处走来。

“你昨日去哪里了,我等了你好久。”

赵霁被皇帝叫走的时候明明找了士兵去告诉谷同,谷同今日表现的却不像被通知到了。他心生疑惑,道:“我下午被皇帝叫走了,找了人通知你,你没收到?”

谷同摇摇头,心情复杂,他昨日和苏昌不欢而散后,马上就想找赵霁将当初的情况说清楚,以免被苏昌挑拨离间,可是一直等到校场里无人了,赵霁还是没出来。今日见面后,赵霁也不对昨日的无声离去作任何解释,他不能不怀疑:肯定是苏昌抢先一步,说了些什么,让赵霁厌烦起他了。

“我以为你怪我了。”

如果不是校场附近没有镜子,赵霁一定会拿它让谷同看看自己的脸,他两道浓眉拧在一处,脸上的神情无比纠结,好像是世家小姐手里攥起来的丝绸帕子,自以为掩藏很好的复杂小心思昭然若揭。

“我为什么怪你?”赵霁禁不住笑开来,他昨夜受了点风,笑的时候牵动喉咙,禁不住咳嗽了两声。“你替我担罪,我谢你还来不及。”

“苏昌先前来找过我,说让我当日安分点,我想着可能跟你有关,但是没告诉你。”谷同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坦白道。“先前来将军也宴请过我们两个,说你不是好人,让我们给你使绊子。”

“可是你没有做。”赵霁揉了一把谷同靠过来的头,温声道。“崇和,你不用解释,我知你是何人。”

傍晚的天空宛如一层黄纸覆盖的窗户,炽热的阳光照进来,也只能隐隐透出些昏黄色,初春的晚风吹着青年人与少年人的头发,虽仍是寒凉之气,谷同却从其中感受到一点点暖意。他望着赵霁清澈而坚定的眼睛,顿觉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的复杂心思都随着这晚风散尽了,散到远处去,再也不会回来。

“明彻兄!”他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唤他的名字。

“崇和。”两人的马又并到一处去,赵霁撞了一下谷同的肩膀,少年人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终于在唇边露出一抹笑意。

他二人在由外城回内城的路上慢慢地行进着,谷同将参与武举、被选中、与来宜、苏昌二人交往等事宜一应与赵霁说了、亦坦诚了自己的意图。青年默默地在他身侧听他讲完这一切,一面感动于有人为自己的人为同别人争辩,一面又不由得调侃道。

“难为你叫崇和,为了不让我们打起来,你可是太努力了。”

“你别笑话我了。”谷同撇了撇嘴,看起来颇有几分无奈。“如果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用这种阴毒手段,我根本不会同苏昌住在同一家旅店,知道他在那里,我会马上打包行李连夜离开。”

“是的是的。”赵霁笑道。“谷探花自然是光明磊落的。”

谷同又道:“只是,躲过了这次,苏昌他们再有什么举动,可就不会轻易让我知道了。我们在明处,他在暗处,谁知道下次会怎么样?”

眼见他英气的两道眉毛又卷起来,赵霁急忙宽慰。

“下次的事如何,谁说得准呢?”似乎觉得这话有些悲观,他又解释道。“昨夜皇帝召我入宫,我原以为他要降罪,但是,他却说明日要约我同钟若飞去九王府小叙。我想,昨日一着,也许是一种……因祸得福。”

因祸得福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时,赵霁几乎要咬掉自己的舌尖。被冷落的这几年,他以为自己的死亡已经是一种命定的结局。即使是这一点皇帝的恩德,在他眼里也是十分罕见了。他并不能保证皇帝宴后对他一定会重用有加,只是看着谷同这般率性开朗的脸,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丧气话。

“真的么!”谷同果然很高兴。“如果这样,那可太好了。你本来就该是做大将军的,打退北狄与羯族人的都是你,想来陛下总不像旁人一般盲目,对诸事都是清楚的。”

赵霁望着他灵动的表情,脑海里竟回想起七年前在塞外时看到的清朗的明月,那时他在苦寒之地,望着月亮,总觉得有什么在遥远的家乡,有某种使命在召唤着他,而为了完成这种使命,他必须在寒光冷剑的战场上活下去。他渴望建功立业,渴望冠翎归故里,渴望带着一身荣耀回来,告诉君主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担起守卫山河的重担,向世人证明他无愧于赵家三代将军的门楣。

谷同十七岁。他想,那时他也是十七岁。

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东西。

他喜欢自己在这个年纪的回忆,连带着所以这个年纪的人都变得可爱起来。

“希望吧。”赵霁低声道。一月以来,他一直有意回避去和谷同谈朝堂之事,一方面,他不想见清白少年陷入泥沼,另一方面,他亦不是完全相信谷同是个好人。到了今日,他可以说后者完全是他想得太多,而前者却仍然让他在意。

他于是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我有件事一直好奇,你还不到加冠取字的年纪,为什么早早的就知道自己叫自己作崇和?”

谷同本以为他好奇的是什么大事,结果竟听到他问自己的名字,他应道:“我的名和字,是一起取好的,我们家附近有个算命先生,算生辰八字为我起好了名,字是我父母依着名字取的。取的是《齐论》,大道求同,礼用贵和,以和行礼,而天下大同。”

“好名字!”赵霁叹道,他几乎能感觉到谷同降生之时,他父母对这个孩子美好的期盼和祝愿。愿他生在大同之世、或自己为大同之世尽一份力。然而想到现实,他又不自觉为谷同的父母感到难过。他们怎么敢把这样一个赤诚的少年,放心大胆、不加任何教导的交出来,交到朝堂上这等阴险诡谲的地方。难道是常山离京城太远,皇宫中的风声吹不到谷同家中去?

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想到京城来?”

“谁不想到京城来呢?”谷同对他的提问感到惊讶。“莫说一个郡,一个州,全大齐的学子都挤破了头,想考来京中呢!”

“可是京中算不得好。”赵霁摇摇头。

谷同拿打马的鞭子轻轻在空中甩了甩。

“明彻兄,你在京中长大,所以不知道,京中再不好,也是大齐最好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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