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峤南和白池安正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见他们走过来，就往旁边让了一让，没想到沈念知竟在他们身前停下，朝他们笑道：“多谢。”然后才领着那群人上楼。
白池安在江峤南耳边感叹道：“那就是沈刺史啊，第一次见，真是没想到。”
江峤南也没想到，沈念知竟然是这样的形象，他还以为是那种留着胡须、一脸苦相的中年人，不过转念一想，这位刺史十八岁中状元，现在也不过三十左右。
江峤南也感叹道：“竟是个皎皎如月、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不过在他身后的那位是谁啊？”
白池安道：“那是他的师爷，我听说两人是在望都遇见的，应是志同道合吧，那人一路跟沈刺史来了梁州。”
江峤南感兴趣道：“这么说，这位师爷应当很得沈刺史信任吧。”私运玉矿的事他应该也知道吧。
白池安道：“那当然，我听那老板娘同我说，这二人可是过命的交情，沈刺史当年在户部也不知怎么得罪了许多世家的人，在望都有杨尚书倒还好，但他被贬来梁州，有些世家就坐不住了，听说一路过来惊险万分，多亏了这个师爷会武，一路护送。”
“这样啊……”那看来也套不到什么消息了，不过江峤南还是问道：“那这位师爷姓甚名谁，祖籍哪儿的？”
白池安道：“说是姓陟，叫陟卿，不过听着像个化名，祖籍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江峤南笑道：“不用了，我就是随便问问。”白池安从不好奇他问这些做什么，这点让江峤南还挺喜欢的，“走吧，我们也上去。”
之前和纪北旭来时，他也没心思好好参观，今日看了才知道，除去玉石展柜厅，二楼还有很多雅间，花样也很多，有些是带有西南特色的，有些是可供玩乐的，就像江峤南前世的那种棋牌房，还有些就是吃饭休息的，走上来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一点琴声。
江峤南选了个最普通的休息雅间。
在二楼的走廊上往下看，一楼大堂的场景清晰入目，白池安从进华瑾阁起就一直很兴奋，根本坐不住，一进雅间就又出去了，嘴里不停道：“这可真是不错……不错……”
“白公子觉得不错就好，我还怕梁州这小地方，招待不好望都来的人呢。”原来沈念知就在他们隔壁的房间，旁边站在宋掌柜，应该已经和他说了白池安的身份。
好在白池安身上职衔，远抵不上他白家人的身份，他这时也机灵道：“哪里哪里，我到处游玩，见过不少地方，梁州可是十分不错了。”
沈念知走到他身旁，道：“皇上仁慈，听说拨了第二批赈灾粮过来，不知白公子来梁州的路上有没有见到？”
这是明晃晃的试探了，江峤南怕白池安说错，插嘴道：“皇上又派了一批粮吗，我们三月里就从望都出来了，倒还不知道这件事。”
沈念知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还是那样和煦的笑容，道：“这位是？”
江峤南也笑道：“望都江家，没什么名气，沈刺史应当没听过。”
沈念知：“哈哈，我离开望都好些年了，江公子别见怪。”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宋掌柜道：“怎么不见那天来的另一位公子？”
江峤南不动声色地捏了捏白池安的手，道：“那是池安的表哥，嫌我们磨磨蹭蹭，自己先去了南边。”
白池安认道：“是啊是啊，我那表哥是个急性子。”
江峤南一想到纪北旭那面无表情的脸，拼命忍着笑，如果此时纪北旭在场，白池安这么说，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沈念知好像还想说什么，就听下面有人宣布道：“赌石开始！每块赌石都已明码标价，诸位挑好后可以拿到前方，由华瑾阁师傅切开，若是不放心，也可由各家自行解决。在此预祝诸位赢得金玉满堂！”
白池安激动道：“峤南峤南，咱们去买一块吗？”
江峤南对这种比较无所谓，道：“可以啊，走。”
“两位，沈某也想一起，不知是否方便？”沈念知笑眯眯道。
白池安看看江峤南，见他没有反对，道：“好啊，沈大人在梁州这么些年，对这个有自己的经验了吧。”
沈念知闻言笑容更大了，道：“哈哈哈……不知白公子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叫‘神仙难识寸玉’，沈某不爱赌石，不过爱看热闹罢了。”
江峤南玩笑道：“池安，看来我们今天全凭运气了。”
说话间，几人已下了楼，江峤南对这个没有研究，看也看不出什么，就随手指了一块两个拳头大小的原石。白池安虽然也不懂，但他兴致一直很高，这里不乏一些“赌石高手”，于是他就满场乱窜，想从别人那里听到消息。
沈念知果然向他说得那样，只是想看热闹，他一直跟在白池安旁边满场乱走，倒是那位陟师爷，眼神虽然一直跟着沈念知，人却总是待在江峤南旁边。
江峤南也不挑，逮到哪个都能搭话，他道：“师爷不挑块石头？”
陟卿道：“不需要，你们为什么选择来梁州，这里在世人眼中是山穷水恶之地。”
江峤南笑道：“但我们来了才知道，世人并不了解这里，而且陟师爷你也来了。”
陟卿一顿，道：“如果可以选择……”
“峤南！我选好了，咱们来开吧！”白池安冲过来打断道。
于是江峤南只好先拿上他的那块原石，然而等他们走到前面，却发现开原石处已经围了好几圈人，这时，沈念知走过来道：“我府中一位管家以前也做过这个，不如你们随我回去，按理我也该招待一番望都来的客人。”
这可正中江峤南的心意，他道：“那劳烦沈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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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知的府邸不算大，只是个三进的院子，但打理得十分雅致，院中天井种着两棵开得正盛的垂丝海棠，往里走是正堂，布置着许多玉石摆件。
进来后，沈念知就叫人把他们带着的两块原石拿了下去，然后道：“两位随我去喝杯茶吧，原石处理好后会拿过来的，不过要是你们想看，也可跟去看看。”
白池安不喜这种应酬，听了这话就跟了过去，剩下江峤南跟着沈念知和陟卿走到正堂，沈念知做上首，江峤南和陟卿坐在右侧，待丫鬟放好几杯茶后，沈念知开口道：“小院简陋，江公子见笑了。”
江峤南道：“沈刺史过谦，家中可是沈夫人打理？”
沈念知似尴尬一笑，道：“沈某还未娶妻，不过按着自己喜好随意布置了一番，”见江峤南神色如常，又道：“平素别人听闻我年过三十未娶妻总要问上几句，江公子似乎并不好奇？”
这有什么好好奇的，江峤南前世也快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不过他感觉自从谈论这个话题后，坐在他旁边的陟卿好像有点紧张？江峤南道：“婚姻大事旁人自然不便置喙。”
沈念知笑道：“那，旁人怎么做生意，江公子又为何要管？”
江峤南猝然一惊，他抬眼看过去，沈念知还是那样笑眯眯的神色，他暗自吐了口气，道：“自然是牵扯利益不同。”
沈念知继续道：“原以为有赈灾粮和匈奴的事，你们不会很快查到这里，倒是我低估了纪小将军。”
江峤南道：“你要是不说，我们还没查到这些事之间的关联。”
沈念知淡然道：“你们都已经查去南边了，这些事说不说也没什么要紧。”
江峤南道：“果然我们进入梁州后一举一动你都知道，华瑾阁掌柜也是你的人。”
沈念知回道：“我带着他们发家，他们自然听我的，江公子还有多少疑问，一概问了吧。”
江峤南苦笑：“看来我是出不了这个门了，你想要我的命吗？”
沈念知又笑道：“怎么会，不说你们是朝廷命官，就是白家小公子这个身份我也是不敢动的。”
江峤南心下了然，第二批赈灾粮未到，现在当然还不能杀了他们，也不知道纪北旭那边什么情况。
江峤南继续问道：“沈大人，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捅出赈灾粮一事，梁州似乎并不缺这点粮食，你要是不给朝廷寄信，或许大家根本不会关注到这里。”
沈念知还是笑，只是这笑容却没那么自然：“受人胁迫，无奈之举。”
江峤南懂了，看来这个人就是赈灾粮被劫、匈奴骗局、玉矿流失背后的始作俑者，是南边的人，这是要谋反吗？江峤南对大秦的皇室关系不太熟，到这里了也猜不出是什么人，沈念知显然也没打算告诉他，或许白池安知道？
江峤南道：“池安被你弄哪儿去了？”
沈念知道：“放心，出不了这个院子，不过你们还是先不要见面了。在这院中，不会有人限制你的行动，至于纪小将军，你也放心，他死不了。”
江峤南道：“不限制我走动，但很多地方我也进不去吧。”
“聪明人，”沈念知说道：“纪家人一碰到匈奴的事就容易死心眼儿，我还奇怪纪北旭竟然和他父亲不同，想来是有江公子一路提醒着……我离开望都有些年头了，竟不知望都出了你这号人……行了，江公子，你在此好好休息吧。”
说完起身出门，然而陟卿却没走，不动如山地坐在江峤南旁边，待沈念知走后才波澜不惊地开口道：“我可以帮你见到纪北旭。”
作者有话要说：“神仙难识寸玉”其实是和翡翠有关，文里扩大一下使用范围
小沈：我好吧，我什么都告诉你(^_^)
小沈和陟卿算是副cp吧，不过理解成友情也行，陟卿单相思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