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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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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灵安城往西七十多里就是大秦的西南边境,再往西则崇山密林,瘴气遍布,无人居住。

七十多里原来就是从人间到地狱的距离。

纪北旭追上江峤南他们时也看到了那个地方,他也十分震惊,原先他以为只有在幽州边境战乱之地才会有这样民不聊生的景象。

可见苦难是有相似性的。

纪北旭从沈念知那里救出他们后一路驾马车往北,夜色渐浓,只好先在有河流的地方停下休息。

迷药药效逐渐减轻,白池安稍微清醒了些,担忧道:“沈刺史会追来吗?”

江峤南不太想聊这些,避而不答,倒是纪北旭平静道:“他很快就不是刺史了。”

放在平时被纪北旭一驳,白池安肯定不敢吭声了。

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养尊处优、只懂风月的望都公子头一次见人间疾苦,心有触动,还是他没完全清醒,竟敢对着纪北旭语气冲道:“沈大人为梁州鞠躬尽瘁,此番……也定有原因 ,将军何必要这么说!”

可怜的白小公子,还不知道沈念知和东洋人勾结的事。

不过江峤南想,就算他知道了,肯定也会天真地说:这有什么,他们又没做不好的事!不就是没和朝廷禀报嘛,梁州山高路远,皇上定会体谅!

显然纪北旭也这么想,所以他没有争辩,只是道:“白大人且看着吧。”

白池安一噎,忿忿不平地往江峤南那儿看,渴望寻求共鸣,岂料江峤南正看着纪北旭的伤口发愣。

白小公子一腔热血无从发泄,无比烦闷地下了马车。

车内,江峤南还在盯着纪北旭的剑伤发愣,他想,所以沈念知到底是做了什么,竟然让身经百战的将军也防不住。

这个问题一直占着他的脑海,这样他就不用去想沈念知的事了。

马车内静了好一会儿,江峤南以为纪北旭要休息了,却听他冷不丁开口道:“正德二十二年,我深入敌营,取下匈奴大将首级,一战成名。”

江峤南不知道他突然提这个做什么,附和道:“我听说过,将军很英勇。”

纪北旭却道:“那一战,随我去的五百精锐骑兵全军覆没,我被刺中数剑,幸而我哥及时带兵赶到,才保下我的性命。”

“你可知幽州的精锐骑兵共有多少?”

江峤南不知,纪北旭自问自答道:“正德二十二年,不足两千,三年休养生息到现在,三千。”

“这……可真是十分惨烈的一战,”江峤南道:“好在这战后匈奴节节败退……”

“那你可知这一战我们筹备了多久?”

“半个月?”

“半个时辰。”

那是正德二十二年三月初,纪北旭带两百骑兵去往边境村落探查,谁知恰好碰到一队匈奴来边境,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来抢粮的,谁知他们来了后直奔药铺而去。

纪北旭轻易抓住了他们,严刑逼问下才知匈奴帐内好几个高级将领全都腹痛不止,尤其是这次的领兵大将,似乎已经卧床不起。

此时距开战已有三年,大秦后方粮草调配已至极限,也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下毒了,又或者真是天佑大秦。

总之,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但留给他们考虑的时间却很少,匈奴大营一旦发现这队人失踪,必然高度戒备,大秦若是久攻不下,给几名将领恢复的时间就不好了。

于是纪北旭当机立断,派一小队人回幽州军营禀报,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直攻匈奴大营。

“将军心性令人惊叹。”江峤南感慨道,二十五岁的正三品将军啊...

“但我常常还会想到那五百精骑,想到那一战若是败了,大秦会怎么样,有时想想也会一阵后怕,但我并不后悔那时的决定,哪怕我身重数剑,将死之时。”

江峤南一愣,似有所悟,轻轻地眨了下眼,道:“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你知道沈念知和东洋人勾结,但对于是否上报朝廷一事,你在犹豫。”纪北旭笃定道。

江峤南也没想到会被他看穿心事,苦笑道:“我犹豫也没用,将军不是一定会上报吗?”

纪北旭道:“我只是奇怪,一路走来,你识破骗局、分析线索明明大胆果决,为什么会在这件事上犹豫,你和白池安一样,被沈念知的爱民之心打动了?”

“将军高看我了,”识破骗局、分析线索不过都是他前世经验的累积,江峤南道:“将军有没有想过,沈念知一事上报朝廷,梁州百姓会怎样?梁州曾是罪犯贬谪之地,大秦许多人对这里本就存有偏见,沈念知走了,下一任刺史又是怎样的?”

“所以你觉得我们应该瞒下此事,等我回了幽州,放任沈念知继续与东洋人合作,蚕食大秦?”

“将军所言都是假设,经此一事,沈念知未必会再与他们合作。”

纪北旭一笑:“那你说的梁州百姓、下一任刺史不也都是假设?你怎知朝廷一定会降罪梁州百姓,你又怎知下一任刺史不会让梁州变得更好?”

“我们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产生千万种后果,只因我们预料到了那些不好的后果,我们就再也不做了吗?”

“沈念知对梁州百姓很好,可却全然不顾大秦其他百姓的安危,岂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江峤南无意识地睁大了双眼,他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在苏启跳楼后他离开台里之前,那位曾经劝阻过他的前辈对他说:

“事已至此,年轻人,往前看吧,不要因为过去否定现在的自己。那些孤儿或许会再遇到一个更好的院长,新云村也不会只有这一个‘有志青年’。”

但那时江峤南已然陷入深深的自我内耗中,只当这是安慰。

江峤南小心开口道:“将军决定攻入大营时,有几成把握。”

“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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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江峤南问完那句话后,他们就没再开口。

白池安一夜靠在马车旁的树上,天将亮时被生生冻醒,只好灰溜溜地上了马车,却见纪北旭已经醒了,正静静地靠在车壁上看着江峤南。

见他上来,纪北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坐到外面缓慢地驾起了马车。

灵安城城西的两座山坍塌后,附近许多没被殃及的房子也无人居住了,他们就挑了其中一间暂时落脚,等郭帆前来。

两日后,江峤南从外面买菜回来,推门而入,直接将菜篮放到了床上,人走到桌边坐下。

纪北旭正在他的床边擦剑,这两日江峤南总是这样魂不守舍的,他都快习惯了,把菜篮放到旁边矮几上。

见江峤南坐下,以为他想通了,想和他说什么。

没想到见江峤南只是坐在桌边,一言不发,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半晌,纪小将军的耳朵隐隐发烫,擦好的剑放下又拿起,拿起又放下。江峤南才幽幽开口:“将军,你知道西南地区有‘产翁制’的说法吗?“

“你说什么?”纪北旭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峤南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就是这里的妇女生产后,会由丈夫来做月子。将军,你已经整整两天一夜没出门了……”

纪小将军霍然起身,刚擦好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快步走到门边,又恼羞成怒、不可置信地转头看了一眼江峤南,然后摔门而出。

“哈哈哈哈……”江峤南撑不住笑倒在桌上,等门的震动渐渐平息后,他也收起了笑。

他是故意支开纪北旭的,只是没想到纪北旭的反应这么逗乐,还这么容易就上当。

江峤南又坐了一会儿后,屋外推门进来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留着一把胡须,一脸正经严肃,正是户部主事柳汀。

就在昨日,江峤南出门买菜时被一个小乞丐塞了张字条,角落盖着半个柳汀的私印。

原来昨日柳汀就跟着郭帆靠近了灵安城,他拦下了乞丐送信叫江峤南单独到营地来找他,却未见人影,今日只好随郭帆进城,刚巧在路上碰到了纪北旭,然后他们去营地整军了,他就赶紧找了过来。

柳汀责问道:“昨日你怎么不出城?”

江峤南敷衍道:“纪将军看得紧,没机会。”其实是懒得跑一趟。

柳汀又问:“你这一路跟着纪北旭,可有收获,他为何先来了梁州?”

江峤南再次敷衍道:“没收获,纪北旭出门办事从不带我。”

“那你就不会偷偷跟着?”柳汀来回踱步,恨铁不成钢道:“岂有此理,押粮将领擅离职守,我定要参他一本!”

江峤南创造机会单独跟他见面可不是为了听他说这些,他问道:“柳主事出来后可有和杨尚书通信?”

“有!杨大人叮嘱我们务必揪出纪北旭的错来!”

“……没别的了?”

柳汀奇怪地看着他:“还要有什么,我们此行不就是为此?说来白家那小子也跟你们来了梁州?”

江峤南心累地点点头,看来杨诚与沈念知应当没有再联系了,那就好办了,省的他后面立场尴尬,既要和纪北旭证明他和杨诚没有联系,又要和杨诚解释沈念知的事。

不过除了杨诚,朝中能送白池安过来的人还有谁,东洋人的势力已经侵入大秦官场了吗?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柳汀还在兀自愤怒道:“纪北旭带户部的人却不带我,他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体恤柳大人年事已高,不宜奔波啊!”门外传来郭帆的声音。

江峤南支开纪北旭本就是为了提前探知杨诚是否与沈念知还有联系,好早做准备。

不过既然现在没事,他也不用避着纪北旭了,打开门招呼道:“郭副将,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产翁制:历史上存在于我国个别少数民族的一种习俗,父亲为确认亲子女而采用的一种巫术手段。

峤峤的心结解得差不多了,后面不想躺平了,说起来其实我觉得峤峤的心志也是挺坚定的,如果没穿越的话,他在前世应该也能调整好的,只是需要的时间可能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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