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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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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他时常会思考母亲的想法,可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的去想,费尽心思的去理解,母亲于他而言,都如一个陌生人般陌生。

母亲,像是一个迷,无论处于人生哪个阶段,回首过往与母亲相处的日子,他都无法理解母亲为何这么做的缘由,哪怕经历一样的事,他都无法设身处地理解母亲。

“母亲,这次,你是在图谋复活吗?”

摆脱明擎空等人后,风闲在右侧墓道一路狂奔,最终来到了一间和主墓室同等大小的圆形墓室。

熊熊烈火围绕着墓室正中的妖兽,似乎是囚禁妖兽的火焰牢笼,猫儿跟随风闲来到墓室后,立刻跳向风闲,风闲不躲不避,沉默的接住了猫儿,见风闲不抗拒,猫儿得寸进尺,打着滚,在风闲怀抱中呜呜哭诉风闲的无情。

而风闲则瞻仰般望着冲天而起环绕着墓室整个一周的烈烈赤焰,抚着猫儿一身柔软的白毛,如此喃喃道。

妈是真妈,崽是真崽,说的不是母亲和孩子共处一具躯体,而是母亲的肉身承载着孩子的残魂。

脖颈被猫儿咬破的一瞬间,大量信息涌入脑海,风闲顷刻间洞悉了棺材里他的母亲为何是白骨的原因。

母亲的遗体在千年时光中,以一身血肉塑造出了这只形同猫儿的躯壳,遗体上覆盖的法衣也只是为了保护这具躯壳,而非保护母亲的遗体不腐。

至于他为何会有这个“崽”,这个“崽”又是怎么变成孤魂野鬼,魂灵残破得连人类的神智都维持不了,那就是一件跟“玉泽”这个名字有关的往事了,风闲并不想回忆。

真相大白了,却牵扯出更多疑问——母亲为何要塑造这具躯壳?借尸还魂吗?那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躯体?难道是母亲生前的肉身受伤了,不适合灵魂居住,所以母亲不得不用自身血肉再塑造出一具适宜她的躯体,可既然这是母亲预定的躯壳,母亲又说她一直注视着他,那么藏在他影子里他残魂占据这具躯壳时,母亲为何没现身阻止?姥姥的爱?别逗了,他连自己亲身儿子都不爱,怎么会爱一个从未谋面的外孙?是不想见他吗?那么之前为什么又要附身一个不相干的人来见他?

母亲,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个疑问在看到围绕整个墓室燃起的火焰时,达到顶峰。

风闲自信自己就算千岁了,眼力依旧如少年时期一般好,他确信没有看错,眼前熊熊燃烧的烈焰乃万年前绝迹的凤凰涅槃之火。

传闻凤凰涅磐重生,它们的涅槃之火能使死去的人类复活,可凤凰早在千万年前便已绝迹,这种能使人复生的涅槃之火也随之湮灭于时光洪流,风闲只在白玉京的藏书阁中看过涅槃之火的形容,因此,他认出眼前的火焰乃是传闻中早已绝迹的凤凰涅槃之火。

他妈真牛,传闻中绝迹的凤凰火都给她找来了,风闲心道,内心不由得对母亲升起了崇敬之情。

别的不论,他母亲作为化神修士的实力是真的首屈一指的,带着他四处飘泊的时候,不说被欺负了,他娘不欺负别人就算好了,他就没见过他娘有打不过的人,也没见过他娘为碎银几两苦恼的时候,哪像他啊,剥离了玉泽的身份,沦落凡尘以来,没多久就要为几两碎银苦恼一阵,这不最近囊中羞涩,拐骗了两个保镖,准备来仙墓赚点外快,结果挑中的仙墓正好就是他娘的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对了,他另外一个保镖去哪了?好久不见他了,还活着吧?

风闲想着,不禁忧虑起厄幸到哪了,若是走散了往后都见不到了,他还是会有些遗憾的,毕竟他和厄幸的猎人游戏,到现在还没见个分晓呢。

思绪不由得飘远,远得他怀中呜呜咽咽的猫儿都哭诉得累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在风闲怀里睡着了,也不怕风闲趁它睡着又把它扔了,毕竟风闲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它竟还没点警戒心,不知该说它傻呢,还是单纯呢,跟它那个狡猾得几乎不像人的“娘”风闲,没一点相似性,跟他那个冷血得不像人的“外婆”玉心,更没一点相似性,风闲看着它傻乎乎没心没肺挺着个肚皮的睡相,都要叹气。

风闲也这么做了,叹气连连地抱起熟睡的猫儿,将猫儿举至火焰前,无奈道:“我该拿你怎么办?”

崽是真崽,妈是真妈,背后是一段剪不断扯还乱千丝万缕的孽缘。

男人生子,他从前从未想过,可那晚,他却突然想要孕育个生命,想要体会母亲曾经经历过的怀孕生子。但男人怀孕终归是有悖于天道的,所以他一意孤行孕育这个孩子的后果是无比惨重的。

为了这个孩子,他失去了“玉泽”的一切,从此只能作为“风闲”支离破碎地活着,孩子也未留下来,半路夭折,他曾以为孩子已经彻底消散了,不曾想孩子竟然还留有一点残魂依附在他影子里,陪伴着他度过那段最痛苦的时间。

可百年后,他的孩子奇迹般的复生在他母亲的躯壳里,他见到这孩子欣喜地向他扑来,要说他内心有多么欣喜,那也是不可能有的。

他不爱这孩子,自己千辛万苦舍弃一切孕育出的生命,自己却半点不爱,在这一点上,他与母亲出奇的一致。

于孩子而言,他是孕育出它的母体,所以他天生依赖他,爱他,于他而言,孩子只是孩子,世人常说伴随着孕育孩子油然而生的“母性”,他却半点没有生出。

母亲看着他的时候,也像他看着这只“猫儿”一样吗?

猫儿有着毛茸茸的外表,小巧可爱的外形,他觉得可爱,也会笑,摸着爱不释手,也会一直撸猫,但抛弃起猫儿来,他也同样的毫不犹豫,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因为只是只“猫”而已,只是个打发时间的“玩物”而已,母亲也是这样看他的吗?

没有燃料,凤凰之火也能持续不断地燃烧,仿佛能一直燃烧至世界毁灭。旺盛的火焰将风闲的脸颊照得明亮通红,却无法照亮眼睫毛垂下时那一点阴影,阴影是相对于光的必然的存在,太阳也驱不散,反倒会导致更多的阴影。

风闲将猫儿抱进自己怀中,紧紧地怀抱,不留一丝缝隙的怀抱,像是要用他的身体将猫儿与外界隔离起来,这样猫儿就不会受到伤害了。猫儿不舒服的叫了声,他也没有放开猫儿,依旧抱着,可他对猫儿说的话,却是分离的话语。

他说:“逃走。”

离开我,离开能称为你“母亲”的我,自由的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这样一切源于母子血缘关系而生的悲剧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从母亲那继承到的无情,我从母亲那学到的伤害,都不会重复在你身上,你将会成为“你”,而非另一个“我”。

这样,他也算是背叛了母亲,是吗?他背叛了母亲遗传给他的无情本性,背叛了母亲言传身教给他的伤害本能,他放自己的孩子自由,而他的母亲却从未想过放过他,哪怕死了,她也要阴魂不散的看着他,占有他的每一丝心神,令他完全活在她的阴影下,他是她的孩子,那么一辈子他都要属于她,摆脱不了她的他,没有自我。

他看着“它”的时候,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也像是母亲在看“他”,若是他和母亲间的悲剧在他和自己孩子间上演,他死也不愿,无关于他爱不爱“它”,他只是不想母亲如愿。

母亲如此偏执地把他当做所有物,他想了很久,才得出了一个答案——他是母亲生命的延续。

人的生命终有竟时,师父也说过,万物终有一死,哪怕看似永生的神明也有一死,更何况母亲,怀孕生子是人类延续生命的一种方式。他曾苦思冥想母亲为何生育了他的原因,母亲那样的人,不像是单纯出于爱所以想要孕育一个爱情结晶的人,之后她表露出的对爱情的随意态度,更让他坚信这一点,所以,这个原因只能导向一个答案——延续生命。

怀孕生子只能延续肉身血脉的生命,而非母亲这个人的生命,所以作为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延续母亲的精神了。

母亲阴晴不定的态度,或近或远的距离,这一切都是母亲驯化他的手段,母亲试图把他变成另一个“她”,他对于母亲求而不得的爱成为母亲驯化他时最牢固的绳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永远无法离开母亲,而后一点点被母亲同化。

母亲,很满意我这个作品吧?

一个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下,只能模仿着她活,没有自我意识的空洞人格,她一定很满意,因为没有自我意识的我只能完全依附她的人生,模仿她的人格活着,我活着,她就活着。

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我模仿她的最好证明。

我无比怨恨着她的那段时期,依旧无意识的走上了她的道路,这就是我是她生命延续的最好证明。

我要放我的孩子自由,我要我的孩子活出自我,如果这能称之为母爱的话,我是爱“它”的。

我爱我的孩子。

他打开的桎梏的囚笼,高举起他的孩子,火焰燃烧了他的眼睛,映照得他的容颜比日暮时分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绚丽,一条条狂喜的线条自他嘴边绽放,他如同个帝王般英姿勃发、威风凛凛,高举着他的“继承人”昭告天下——他爱这个孩子。

跟母亲不同的,我无比喜爱我的孩子,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幸福快乐的成长,不需要活在谁的阴影下,不需要懵懂地承受旁人的伤害,要幸福,要快乐,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的所有美好期望都寄托在我的孩子身上。

可惜的是,百年前,这个期望就破灭了。

喜悦又在一瞬间自他脸上消逝得无影无踪,他望着猫儿困惑不解、懵懂无知的眼眸,百年前经历的疼痛一寸寸自他四肢百骸蔓延开来,疼痛刺激着记忆复苏,悲伤小人得志雄赳赳气昂昂地跳上他眉头,他陡然醒悟过来,他的孩子早死了,如今占据这具“猫儿”躯体的不过一点残魂,三魂七魄皆残缺不堪,没有独立具有思辨性质的人格,只有如同野兽般直白的喜恶。

喜爱这个人便接近他,厌恶谁便远离谁,像鱼一般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什么都记不住,只会叫“娘”,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人言,“猫儿”是真的傻,不知悔改的依恋数次抛弃它的风闲,源于三魂七魄的缺失,它记不住风闲的抛弃,所以在被抛弃后一次又一次又回到风闲身边,撒泼打滚,摇尾乞怜,又或者该称为“彩衣娱亲”。

兽不懂善恶,只懂表达直白的喜恶,他的孩子是真的“猫儿”。

猫儿躯壳里如今寄居的魂魄,与其说是他的孩子,不如说是他的孩子湮灭前留下的执念,一份渴望留在“娘”身边的执念。

子对母的爱,生而有之,母对子的爱,如何才能存在?

还是说,世间深信不疑的源于血缘关系牢不可摧的亲情,其实并非生而有之,母性不是天生存在的,孝顺也不是天生存在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他依旧无法真的仇恨母亲?

风闲低下头,重新抱紧了猫儿,将脸埋进猫儿柔软的毛里,整个人身周萦绕着一层浓重的悲伤,他弯着腰,像在默哀,他在为自己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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