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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 住山不记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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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抱着他,伸手顺着他的脊背轻轻一抚,照时留终于不再颤抖,只是拽着他的衣袍,才有些实感,他小心翼翼地偏过头,见两人已经抵达瀑布下面,对方抱着自己就站立在一处礁石上。

迅疾的瀑布冲击在崖底深潭的礁石上,爆发出如云似雾的白烟,神仙的长发徐徐撩动。

他赖在对方怀里多时,照时留不由得红着脖颈,摆了摆腿,示意对方放他下去,动起来的时候,腕上的铃铛也细细地响。

“这是瀑布崖底,放你下来,你怎么回去?”

照时留距离对方太近,神仙一说话,仿佛就贴在他的耳边,温柔极了,他忍不住缩了一下肩,伸手捏住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手告诉对方自己不会说话。

“怪不得掉下悬崖不见呼救,若是我今日不在怎么办?下次过桥,记得寻个人陪你一起。”

照时留心有余悸地点头。

“你叫什么?”他眨了眨眼,神仙已经抬起手。“写在我手上?”

他在对方掌心写下照时留三字,随后视线便凝聚在神仙拇指的扳指上,那是一只刻有流云飞鹤的危翠戒圈,以及两个金色的素圈指环,忍不住猜测着神仙的身份,照时留仰起头,手指着神仙的胸膛。

对方思量片刻:“你是问我是谁吗?”

他听懂了。

照时留顿时欣喜地点头,他笑起来,双眼弯成月牙,眸中亮晶晶的,蕴满了期待之情,就连神仙都被他的喜悦之情感染了,温柔地说。

“我名为风不晚。”

话音落下,照时留察觉到一股轻柔的风流窜过体肤,吹得他腕上的铃铛清响,云衔山不知处有人在吹笛子,那声音悠扬,悦耳动听,宛若莺鸟啼鸣。

云衔山有一位剑仙,名为风不晚,面前的人竟然是他素未谋面的二师尊。

“小时留,我送你上去。”

群鹤自松林而来,松林摇颤,溪流的水声如同层层叠叠的浪涌上岸滩,一滴水液飞溅到照时留的面颊上,他好奇地伸手一抹,水液在顺着他的指腹徐徐往上。

世间万物,遵从自上而下,由生到死的规律,眼下的这水滴却反其道行之,顺着他手指的线条缓慢向上,好似倒流的雨向着天上而去。

天地之间,下起一场大地撒向苍天的无声细雨。

照时留转过头,见溪水倒淌,百丈飞瀑回流,仿佛一匹银色的绸缎,原本往下堆积,但顷刻之间,有人拉住绸缎的顶部,徐徐往回抽走,天地在瞬息间倒置。

浮云与共,山雾苍苍。此时此刻,人若草木,生于大地,死于辰星。呼息是风,吐气为雨。河海为血液,皮肉化泥土。天地于人,从未分出彼此。

风不晚抱着他乘风而起,照时留以为自己是流水,顺着水势往上,仔细查看时,才发现风不晚偶尔会踏在白鹤的脊背上借力而起。

他们回到长桥,风不晚停在桥上时,过崖的狂风停止,照时留情不自禁拽住他的衣袖,仰起头,想着他是不是要离开了。

对方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舍,没有多言,牵着他走过长桥,最后停在桥头,取下拇指上的戒圈递给照时留。

那枚戒圈待在风不晚的手指上大小合适,但对于少年照时留来说实在太过宽大,他只是失落地攥在掌中,再一抬头,风不晚已经离开。

照时留云里雾里地回到花市无尘,花玉楼不在居所,门中寂静,他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摆弄那枚戒圈,想要套在自己手指上,却因为太大滑落在被褥间,照时留小心地捡起来,在屋内翻找出一条细绳,串在戒圈上,随后戴在自己颈项上,就这么沉入梦境。

“小石头?小石头醒醒。”

照时留迷迷瞪瞪地掀开眼帘,发觉自己真的已经回到花市无尘,花玉楼坐在一边。

花玉楼伸手探他的额头,见他面色茫然:“有弟子同我说,你在过重山的殿外睡着,他们怕你着凉,于是将你背回我的居所。没想到你浑身滚烫,昏迷不醒,就这么睡了三日。”

花玉楼的手十分冰凉,与在住山不计年时全然不同,他看上去冷静许多,只是敞开的衣领难得穿戴整齐。

“小石头,你有什么疑问?”

照时留愕然,想起自己在梦中遇到的二师尊,连忙掀开衣领,找睡着前戴上去的戒圈,但是脖颈上空落落的,只有一条硌出来的红痕,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枚戒圈,心中失落又焦急。

花玉楼却在此时按住他的手。

他的身体微微往前倾,身上的细链便朝着两人之间的空隙滑落,繁复的金链填满了两人之间的空隙,花玉楼眸中暗潮涌动,伸出一指,撩开他的衣领,虚虚地触了一下照时留锁骨上的红痕,他似乎想到什么,笑吟吟地说:“怎么还像个孩子,睡觉都不安分。”

照时留觉得有些古怪,花玉楼过去从未这般同他说话,他的语调慢悠悠的,却仿佛有些照时留读不懂的深意藏在其中。他还注意到花玉楼的袖口往下滑,露出手腕上的数道红痕,像是被人抓挠出来,又像是被人掐着手腕,重重地按压出的痕迹。

花玉楼每隔三月便会消失,再次出现身上总是多出这些莫名的痕迹,并且难得将衣物穿戴齐整。以金仙之体强劲程度,本该什么伤痕都不能留在花玉楼身上,可花玉楼每次消失后,总是将这些红痕当做勋章一般留在肌肤上,张扬而富有色|欲。

照时留曾经不懂,花玉楼也不多说,只是偶尔轻抚他的头,意味深长地说,你还小。

照时留以为他孤身去应对凶猛的妖魔鬼怪,很是心疼,只能捧着伤药给花玉楼上药。

眼下他也暂时忘记自己见到了风不晚,爬到床头,取出药罐,眼巴巴地望着花玉楼,试图用眼神说服对方上药。

花玉楼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索性往床榻上一躺,大大方方地解开自己衣袍,袒露着上身。他身上有许多金链,在冷白的肌肤上十分耀眼。照时留才注意到这次他不光手腕上有红痕,就连胸膛与脊背上都有伤痕,最严重的,当属三日前厉从空刺在他肩头的剑伤。

照时留觉得自己牙根发痒,若有机会,非要再咬厉从空几口泄愤。

手上蘸了药膏,他给花玉楼上药,一面还要拨开那些金链,有时候不小心给花玉楼勒出了红痕,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挥手,浑然不在意,抹药到腰腹时,花玉楼没忍住腰腹一缩,闷身笑出声,照时留才知道花玉楼怕痒,给他上药,花玉楼就埋在被褥间笑得浑身颤抖。

他也不说话,只是用烟霞一般的眉眼睨着照时留,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就像一位充满耐心的猎人纵容着猎物在陷阱附近玩闹。

花玉楼慢悠悠地唤他一声:“小石头啊.....”

照时留听着他笑,自己也情不自禁跟着笑,闻言凑过去,想听自己师尊说什么,下一刻,花市无尘外传来重重的一声响,照时留卧室的大门朝内倒下,厉从空提着剑,一身煞气站在门口。

厉从空见到屋内的两人,一双剑眉拧成川,他可不是单纯的照时留,一见浑身□□的花玉楼,长眉轻蹙,眼尾晕红,握剑的手也不免用力几分,视线缓慢移动,落到照时留身上,那个小弟子挨着自己师尊,似乎下一刻就要趴到花玉楼身上去。

“你们。”厉从空顿住了,终于明白花玉楼为何将照时留养成如今的模样了,他一脚踩在大门上,剑一挥,切掉一半床榻,剑锋指着两人,“花玉楼,滚出来。”

花玉楼手肘撑在床榻上,脑袋懒洋洋地向后一仰,长发逶迤地瘫在被褥中,他失落地拉长语调:“扫兴。”

照时留:三师尊,大师尊,看上去好生气。

花玉楼随手拨弄了一下他的铃铛:“不用怕他。”

他起身,随意拢上衣物,赤脚朝着外面走,照时留跟上去,一出门,一道剑光便劈到了花玉楼的身上,削掉了他的半条衣袖。

花玉楼懒得动了,抱臂靠在没门的殿前:“厉从空,火气这么大做什么?难道还想往我肩上刺一剑?”

“你们在做什么?”

“能做什么?”花玉楼掀开自己的衣领,给他看身上的剑伤。“你老人家下手没个轻重,我的小石头给我上点伤药有什么问题?还有这大门,厉从空,我倒不知道你如今进门的方式这般特别,怎么?我花市无尘的大门不和你老人家的眼?非要一脚踹倒?可惜我的大门,我还挺喜欢。”

厉从空审视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实性,拇指摩挲着煞剑剑柄上的龙首,根本不受他话语的侵扰:“满口胡言。花玉楼,你可知自己说谎时有什么反应?目光游移,食指微蜷,忍不住拨弄自己身上的铃铛。花玉楼,你想骗我?看来,当年住山不计年那一脚没有将你踹醒。”

照时留听他俩的对话听得一知半解,又不敢插嘴,眼见花玉楼面色一凝,似要发怒,他连忙站到花玉楼身前,坚定地举起药罐,告诉厉从空两人真的只是在上药。

厉从空看他堵在花玉楼面前,神色一裂,呵斥他:“滚开!”

照时留又被凶,逆反情绪上来,说什么都不肯从花玉楼身前让开,板着脸对着厉从空。

厉从空被两人气到胸膛起伏,掌中剑起起落落,连说三个好:“你们如今师徒情深,我是恶人。花玉楼,你果真教出来举世无双的好徒弟,什么都不会都要护着你这个师尊!”

花玉楼气死人不偿命,手臂搭在照时留的肩上。

“多谢夸奖,明光堂门主,记得赔偿我花市无尘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请诸位欣赏雄竞专场:各界师尊使出看家本领勾引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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