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哗哗水声，浴室中若隐若现地传来了流月的轻声歌唱。声线透澈柔美，余音袅袅，虽听不清歌词，但难得站在厨房里洗碗的鼬却听得出神。
眼前的情景，就如梦一般不真实。一人做饭一人洗碗，一起吃饭一起聊天，目前的这个临时住处恍然间有了像家一般的感觉。只是，像这样平淡却温馨的日子，对他来说却太过奢侈。他突然不安了起来，担心眼前的这场梦会支离破碎，然后在他惊醒过来的同时，再一次被无尽的黑暗与孤独吞噬。
“鼬？”从浴室里传来了流月的声音。
“什么事？”被流月的声音拉回了神，他关了水龙头，远远隔着门回应道。
“你药箱里的绷带能借我用吗？”浴室里的水声已经消失，鼬估计着流月应该是在处理伤口。她被苦无划伤的刀口都快十天了却还未愈合，想想也觉得挺惨。
“你用吧。”他提高音量答道。回想起流月话中的「借」字，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头补充了一句：“不用还了。”
可千万别再还回来。
“才，才不会还给你……谢谢。”
流月说完便没有了回应，鼬回过头，默默把洗干净的碗筷擦干然后放回橱柜里。他拿起一旁的平底锅，很快回想起流月游刃有余地拿着厨房用具与敌人打斗的情景。他下意识地掂了惦锅的分量，发现无论是重量还是材质，它倒还真的挺适合做一个临时的武器。
不知怎么的，鼬独自站在厨房里笑了起来。
梦总是会醒的，但在醒来之前，不如先看看，这场梦的后续。
*
“还需要什么吗？”鼬问道，将一条厚实的毯子从衣橱里拿出来，然后将他床上其中一个枕头也一并递给了流月。
流月在沙发上建起了一个温馨的小窝后便心满意足地钻了进去，看了看时间，却连九点都还没到。
“有没有书可以借我看看？”她开口问道，想着现在睡也未免太早了。
“你要哪种书？”
“随便，你有什么书？”
“随我来。”只见鼬转身走进了卧室。
流月听罢，立刻从沙发上下来，赤足蹦跶着随鼬进了房间。鼬的房间，就如他本人一样井井有条干净简单。虽然他并不常驻在这里，但物件肯定比流月这种才刚来一个月的人多了许多。然而他的衣物，书籍，忍具……每样都有好好收纳，完全没有一点杂乱的感觉。单色调的家具，单色调的衣物，虽然房间的格局与她的一样，但站在里面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流月一下子感到惭愧不已，想着人家男孩子的房间居然比她的干净那么多。
“书都在这里了，你自己挑。”鼬指着书桌旁的小书架说道。
书架也就和书桌差不多高，流月走上前，懒得弯腰找书的她便盘腿坐在了地板上，随即抬头从最高一层开始一个个将书名扫一遍：《查克拉提炼原理》，《高级忍术的使用与理论》，《忍术，查克拉使用效率精讲》，《战略逻辑学》……
流月黑着脸随手拿了一本《忍具抛掷技巧》，心想扔几个飞镖还能有多难，便好奇地将其翻开。密密麻麻的微积分公式映入眼帘，她直接“啪”一声合上了书。
什么鬼，抛掷苦无前难不成还要先求导么，还没算出来就被敌人干翻了好吗？与其看这个还不如看小黄书呢……而然鼬的书架上并没有小黄书，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把小黄书正大光明地摆在外面。
要不要问问看呢？
流月立刻脑补了一下一个十四岁的女生问一个十七岁的男生要小黄书的情景……不行不行这画面实在太美。
“这些你都看过了？”流月不再多想，将手中的书放了回去，又拿了一本有关仙术的书籍边翻边问道。
“嗯。”鼬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流月翻着书的样子，不紧不慢地答道，“刚成为忍者的时候看的，现在只是拿来消遣。”
刚成为忍者的时候......这才几岁！？七岁？我七岁的时候在干嘛？哦对，我七岁的时候还穿着公主裙子和毛绒玩具开茶会呢。流月瞬间感到智商被狠狠鄙视了一番。
“我还是睡觉吧。”她气馁地合上了书，生无可恋地把书放回原处后，站起了身。
鼬默默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失落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这些书，对于很多忍者来说都不一定能全部看懂，让流月这样的普通人看，果然是有些难为她了。
“石之国在哪里，知道吗？”依然坐着的鼬抬头望向流月，忽然间问道。
石之国啊。
虽说鼬的问题很是突然，但她却还是努力在脑海中回忆起了忍者世界的地图。石之国，应该是坐落于雨之国，风之国，与土之国之间的国家。也就是说，以目前她的方位来看，石之国应该在她的——
“左边。”流月伸出左手指向她的左侧说道，“在我们的左边。”
“……？”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的鼬居然还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才意识到她说的估计是地图上面的左边。
“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流月自顾自像是背公式一样念了一遍，左手依然指着她的左侧，“说错了，是西边，雨之国的西边。”
听到这样的回答，鼬却并没有满意，他抬起手握住了流月的左臂，硬是将其扳向了相反的方向。
“这边才是西边。”他纠正道。
“啊，是嘛......”
鼬略感无奈。这下好了，这家伙不但警惕性低，连方向感也是绝望般的糟糕。刚开始还觉得流月这般年纪就离世实在令人惋惜，而现在看来，她曾经身处战争中却能活到眼前这样的年龄也算奇迹了。
他最终松开了手，身体向前下方微倾，从书柜的最下一格找出了一个卷轴。
“这是一个比较详细的地图。”鼬边解释边将手中的卷轴递给了流月，“任务在后天，石之国，你先熟悉一下路线。”
流月点着头接过了卷轴，拉开一看，一张极为详细的大陆地图映入了眼帘。除了五个大国与若干小国之外，那些没什么存在感的国家，村子还有各种各样的路线也有标注。不过，很多标注，似乎都是手写的。
“上面的标注是你写的？”
“嗯。”
“鼬的字好漂亮啊，都不像是男生写的字。”流月感叹道。地图本就不会留太多空白去加标注，而上面的字虽小，却笔锋清晰，圆润清秀的同时依旧遒劲有力。
坐在一旁的鼬默不作声。流月刚才的话，他不知她到底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那我就去研究一下路线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点半，怕打扰鼬的休息，流月便打算早点回避了，“晚安。”
她这么说道，见鼬向她点了点头，便脚步轻盈地带门而出。
吵闹了一晚上的房间终是安静了下来，却令鼬有些不习惯。他缓缓起身，关灯，然后摸索着黑暗躺在了床上。客厅的灯光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他想着流月估计是不会立刻就睡了，便也不打算多想，翻了个身，合上了眼。
*
鼬少见地做了一个不痛不痒的梦。
在这个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唯一能够看清的，是他眼前一个正戴着面罩，留着黑色长发的女子。
她似乎在对着他说些什么。
无法辨认对方的身份，无法听清对方的话语，因为面罩的关系，就连唇语也无法辨别。他有些迷惑，却不知为何十分焦急地想要听清对方说的话。
可就在他准备做些什么的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场景似成相识。
这是一场曾经做过的梦。
他猛然惊醒，墨色的双眸茫然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刚才......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鼬揉了揉眼并坐起了身，努力想回忆起梦里的情景却一无所获。他有些懊恼地将头转向了门口，望着从门缝里渗入的光便是一怔。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三点半，而客厅的灯却还开着。流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么？鼬没有多想，起身打开了房门。
客厅的灯光亮得有些刺眼，鼬眯起眼走进了客厅，便看见流月横在沙发上早已睡得不省人事。
窗户不知何时被全然敞开，夜里气温降了不少，外界夹着雨的凉风扑面吹过，刚醒的鼬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然而，流月身上的毯子早已滑落在地，只见她将脸埋在沙发靠背里，蜷缩着身体盖着卷轴睡得正香。
真不让人省心啊……鼬无奈叹息，上前合上了窗户，随即轻声走到了沙发旁边，小心卷起了盖在她身上的卷轴。
流月的上衣被她睡得有些凌乱，她腰间白皙的皮肤露出了少许。无意间，鼬瞥到了她腰间那块已经有些发紫的淤青。回想起吃饭时流月对于受伤的解释，他垂下眼，心里顿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突如其来的这股微妙的情绪来得毫无缘由，令鼬摸不着头脑。他不愿再多想，捡起地上的毯子，很是自然地给依旧睡得死死的流月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再发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