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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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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妈妈顺着话头儿絮絮叨叨了半个时辰,劝人上进的好话说了一箩筐,崔柔仪罕见的一句也没反驳,末了向丫鬟问了时辰才道:“妈妈说得我都记下了,看这时辰要不先让她们摆饭罢,晚间再说也使得。”

其实,是她还有别的话要问,这个院子里也只有虞妈妈能知晓那些前尘往事。

“瞧老婆子我这啰嗦劲,这一个二个愣站着也不知道提醒一句,没的误了姑娘用膳。”虞妈妈赶紧起身,只消手往外一指,临丹便立刻会意出去传膳。

京城是物阜民丰的繁华之地,吃穿用度非边陲小城可比,按京城贵女们的排场,一顿寻常晚膳都需十来个丫鬟里外张罗,崔柔仪自也不例外。

漱白先前才在虞妈妈跟前吃了排头,这会儿到了摆晚膳的时候自不敢出头,领着一队小丫鬟捧着食盒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留下几个手脚利索的专管饭后漱口净手,其余皆随她默默退去了抱厦,只待吩咐收拾碗筷时再来。

余下的几个大丫鬟听见了崔柔仪和虞妈妈方才要整顿香樨斋的一番话,都比平日里小心十倍不止,缩手缩脚的不敢言语。

崔柔仪见状便道:“妈妈的腿脚不便久站,自去用饭罢,不必在此伺候了。”

虞妈妈点头称是,临走前还不忘给几个大丫鬟紧一紧弦,道:“我去吃了饭就来,姑娘好不容易一心改好了,你们可别背着我再撺掇她,当心吃板子!”

说着双目眯了一眯,那厉害的眼色好似在丫鬟们的皮肉上生拧了一把,看得人浑身发紧,无人敢不应她。

繁紫和临丹一左一右的倚在十锦格子边上,仔细听着虞妈妈走远后才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摸着胸口小声叹道:“往日虞妈妈也不曾这么疾言厉色的,怕是以后日子要难过了。”

沉碧瞧她们那副劫后余生的样子,轻轻摇头笑了笑,从背后的黑漆百宝柜里取了一只玳瑁镶金里的莲纹碗来,又配上一副镶金乌木箸并一只玉柄小金匙,熟练的替崔柔仪布好碗筷。

临丹正要递一副布菜用的光溜溜的银筷子过去,沉碧还来不及接,就听崔柔仪幽幽叹道:“这又是京城的什么怪规矩?神仙吃饭也用不了这么些金子。”

繁紫在崔柔仪手边放下一只酱釉洒金小瓷碟儿,乐道:“夫人前儿去徐国公家赴宴,回来说现下京城里就时兴这一套呢,大约是为了省个灯火钱,亮堂得都不必点灯了。这碟子不晃眼,姑娘用这个罢。”

“母亲真是……唉,生怕咱们有一项儿跟不上人家。”崔柔仪捧起金碗掂了两下,涩然一笑。

天下大定刚满百年,世族勋贵这就奢靡成风了,可不是个好兆头。

但按理说,达官贵人们都闲到攀比碗筷镶金几两的地步了,朝堂上应是一片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平静安宁才是,怎么梦里崔家的时运那么曲折,像是风雨飘摇里身不由己的一叶扁舟似的。

只要一想起这个,崔柔仪真要愁得饭也吃不下了,盯着手里一只黄澄澄的金碗出神片刻,忽然没头没脑的丧气道:“这碗看着金灿灿的,其实命苦得很,只怕连带着用它的人也好不到哪儿去。何苦如此追捧,还带上眼睛受累。”

繁紫和临丹惊讶的互看了一眼,姑娘一向豁达,说说笑笑从不见半分落寞,今儿怎么没头没尾的伤春悲秋起来了?

沉碧心里虽也疑惑,但知道那两个不如漱白能言善道指望不上,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接话道:“各府贵眷们如今非金不用呢,可不是为了显摆自家富贵么,姑娘与我们说说如何就命苦了?外头的升斗小民就是想用也用不起的。”

崔柔仪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一个金碗要经采矿、冶炼、铸打成形,还得錾刻花纹,生生是剔骨削肉才换得这一副富贵无极的模样,不苦么?”

这就跟她似的,只想做个无忧无虑、摆在架子上发光的金碗来着,没成想富贵日子也不是白来的,先得似如今这般夹在缝里受着锻打刀刻,过起了担惊受怕的日子。

偶然想到这里,崔柔仪好像有些明白老天的用意了——噩梦里父兄的大祸小灾一个连着一个,她要像打造金碗那样一道坎儿一道坎儿的捱着化解了去,才能盛得下崔家泼天的富贵。

金子是越烧越亮的,只是不知道她这点半吊子本事能烧得到几时了。

崔柔仪对自己也没甚信心,就怕咸鱼费尽力气翻了个身还是咸鱼。

“姑娘既用不惯,那就换瓷碗罢,都是泥糊的,做起来才没金器那么麻烦。”繁紫心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姑娘快别欺负她没读过几卷书,实在听不懂这高深的感慨了。

沉碧看着一桌子的餐食渐渐失了热气,忙附和道:“反正是在咱们院儿里关着门用膳,姑娘爱用什么碗都不要紧,不叫夫人知道就成了。我先给姑娘布菜罢,一会儿汤饭该凉了。”

说着先将崔柔仪最爱的五味杏酪鹅夹了一块放在小碟里,又揭了羊肚丝热锅的盖子拂了拂四溢的香气,好勾起她的食欲。

临丹不擅小意奉承,索性就不说话,只依言给换了一个淡彩缠枝绿釉碗来,顺道儿盛上了半碗碧梗粥。

不料,崔柔仪对着碧莹莹的瓷碗又道:“便是瓷碗也得揉捏、上釉,经火烧制,才成这样描金错彩的样子呀。”

“这世上怎么就没有个容易些的活法呢,偏都得这么上刀山下火海的。”崔柔仪舀起一勺粥吹了吹,饭食进了嘴才不再言语。

她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多愁善感,睹物伤神,话说出来颇有几分顾影自怜的意味,件件物什都能勾起她的愁闷。

金碗也好,瓷碗也罢,老天就是看不惯她好逸恶劳、安享荣华,非要将她回炉重造,她有什么法子呢?

崔柔仪只能安慰自己,能做得出多大的碗,才装得下多少尊荣。

用毕晚膳,崔柔仪又换到了西次间,蹬掉鞋袜坐上靠墙摆放的一架紫玉珊瑚屏榻,唤沉碧端来一个方杌放在地下,屏退诸丫鬟,单独与虞妈妈闲磕牙起来。

虞妈妈精神振奋,还想续上刚才那番改邪归正的话题,崔柔仪狡黠的提前察觉,抢先开口道:“吃了饭这会儿有些食困,妈妈同我讲讲姑母罢,开了春表姐就要来了,我还不知该如何待她呢。”

“是亲近些好呢,还是冷淡些好呢?”崔柔仪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抛出了十分实际的问题。

虞妈妈敷衍道:“就当远房亲戚般处着罢,太热络了侯爷气不顺,太疏远了又怕夏家表姑娘记恨,横竖都不好。”

她不大愿意与夏家沾上边儿,毕竟提起来姑太太来都是些不愉快的事

“好罢,横竖我也不知姑母为什么与娘家闹得这么僵,等夏表姐来了,我一切看大姐姐如何行事,有样学样就是了。”崔柔仪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故作一派天真无邪。

她算得分毫不差,一提大姑娘崔静仪,虞妈妈立时就坐不住了:“大姑娘又不是神通,未必知晓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妈妈放心,就算从前不知,说不定这会儿母亲正事无巨细的讲给她听呢,她又比我聪慧,到时定是进退有度的,我只管躲在她身后就好了。”崔柔仪在心里向大姐姐告了罪,嘴上又添了一把柴。

虞妈妈那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憋得通红,心内好一番斗争后才道:“要说起来也简单,不过姑娘千万别到外头说去,叫夫人知道要赏我耳刮子了。”

“妈妈放心,我哪里就蠢到那个地步了。”崔柔仪抱着一个十香软枕,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虞妈妈嫌干说未免太尴尬,显得她像个长舌妇专爱背后埋汰人,就从小竹箩里拣了个做了一半的香袋,边慢慢穿针引线边闲话家常似的道:“咱们不好说夏家姑太太的不是,不过那实在也太过火了些,怨不得几位老爷都恼了她。”

“老侯爷夫妇在世时,姑太太在侯府那是排第一位的,几乎是有求必应。饶是后来各人各自成了家,只要姑太太回娘家开口从不落空,大到提携夫婿、贴补银钱,小到看中嫂嫂手里的一块稀罕些的布料也要求到太夫人跟前。”

崔兰其人打小自视甚高,受不得半点慢待。凡是她想要的东西必得弄到手,有一丝不顺她意动不动就甩下冷脸子,鲜少肯迁就别人。

虞妈妈已经尽量说得委婉了,崔柔仪之前从下人们处听来的可比这猛烈多了。

比如崔培原配张氏的那些个陪房们,至今提起来都是一肚子气:“一年到头侯府里的好东西是一件都剩不下,统统被拿去填补了夏家,连三个嫂子也要挨搜刮,就是打秋风也没有这样的!”

这些闲话他们也只敢窝在崔岑的不秋居里说说,不过是仗着张家四世人才辈出在朝中举足轻重,他们的腰杆才能比旁人硬上几分。

五六品的官儿在张氏一族都算数不上号的,又出了一位做过内阁首辅的张老太爷,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到了崔岑的舅舅张恩这一代虽然人丁单薄了些,但依旧荣光不减。张恩正在三品户部侍郎的任上,就等着老迈的胡尚书告老还乡后补上缺儿呢,瞧着老尚书的身子骨,大约也撑不了多久了。

不过近几年沈氏威信日重,张老太爷也已过世,张舅爷又是个明事理的,从不插手崔府内务,崔岑也不喜下人们仗着外祖家满门清贵而翘尾巴,张家的陪房就渐渐蹦哒不动了,崔柔仪都快忘了她是几时听来的这些闲话了。

虞妈妈往灯火处靠近了几分,缝了两针香袋接着道:“二老爷三老爷都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我们侯爷那几年又远在边疆,顾不上千里迢迢的回来替妻儿出头,直到承袭了爵位,才得以扭转情形。”

崔柔仪点点头,两位叔父那样笨嘴拙舌的老实性子,哪里敢与恃宠而骄的妹妹相争,想来那时姑母在崔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横行霸道了许多年。

“后来轮到侯爷当家作主了,继夫人陈氏掌管中馈,她是伯爵府的小姐脾气硬,自家孩儿还疼不过来呢,怎么肯平白的贴补旁人家?”虞妈妈抬起头,脸上似有点点笑意,“可是姑娘想想看,姑太太受宠惯了,陡然遭了冷待如何肯依?”

“自然是隔三差五就跑回娘家摆姑太太的架子,侯府有个芝麻大的小事都要来搅合一顿,弄得鸡飞狗跳的。”

“偏又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的亲兄妹,崔家又不比夏家小门小户丢得起人,老爷太太们投鼠忌器,顾忌着崔氏的声名只好忍耐,否则传出去终究不体面。”

虞妈妈也是随沈氏嫁过来后,才慢慢找府里老人打听来的,她说着说着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儿,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受罪的是她一般接连念了几句佛。

崔柔仪长长的哦了一声,总之姑母她不顺心就谁也别想好过,光脚不怕穿鞋的,以此逼兄嫂们低头呗。

后来的事不用虞妈妈说,崔柔仪自个儿也能续上一二。

两位叔父崔均、崔增都是循规蹈矩的书呆子,哪里是姑母崔兰的对手,扛不住只好一个另辟府邸躲了出去,一个装缩头乌龟躲在崔培身后装聋作哑。

虞妈妈重重的叹了一回气,又道:“好在闹了几次咱们侯爷那说一不二的脾气就耐不住了,生平第一回在众人跟前一点脸面都不给姑太太留,当面摔了一柄姑太太索求多时的白玉如意。”

“听说那柄玉如意呀确实稀罕,原是继夫人陈氏的陪嫁之物呢,长顺伯府陈家如今是落魄了大半,可那会儿还是掏得出一些压箱底的宝贝的。姑娘说侯爷那样做是什么意思?”

虞妈妈循循善诱,一面陈述,一面引导着崔柔仪思考,人情练达大抵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教起来的。

崔柔仪垂下眼睛吹了吹茶,悠悠道:“那意思是宁可摔碎了也不给无理取闹之人,往后休想再从嫂子们身上拔走一根毛!”

她算是听明白了,崔兰姑母自己低嫁到夏家觉着亏了,心里不平就见天儿的算计兄嫂的好东西,祖父祖母又护着她得寸进尺,怪道如今满府提起她来没一个笑得出来的。

不止崔柔仪这般想,陈氏的陪房说起这事来也是没什么好话:“闹她一场也好,省得日日受气,可怜我们夫人活着的时候都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是生生叫人给怄死的!”

嗯,这是崔柔仪前年在二哥的石头院里剪槐花时悄悄听到的,那帮陪房也聪明,知道躲在谁的辖地里才能偷着说上几句真话。

虞妈妈听了乐得直发笑,拈着一根亮晶晶的绣花针比划着道:“姑娘果然不是个笨的,就是从前太不用心了才显得处处不如,往后慢慢留心参悟起来,便万事无有不通的。”

“姑太太性子傲,从来只有别人给她低头的份儿,何曾吃过这等挂落?脸上着实挂不住,自此就与侯爷积了怨,连带着也不搭理二老爷三老爷,崔家这才算清静了。”虞妈妈一口气说到了底,打心眼儿里佩服崔侯爷豁得出去,宁可被外人笑话一时,也不愿被掣肘一辈子。

崔柔仪想起小时候顽皮,有一回钻进了沈氏的箱笼里躲迷藏,无意听见沈氏向奶母王嬷嬷感叹:“幸好我嫁进来时这位难伺候的小姑子已经随夫外放了,不然家里天天搭台唱大戏,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

彼时的崔柔仪年幼不解其意,现在直感叹崔家苦姑母久矣!

亏得夏姑父外放及时,她打小才能活得松快清静些。这五六年间她们大房、三房除了大哥留京附学外,其余人都陪着崔侯爷在边关呆着,更与姑母断了来往。

否则,让两个炮仗脾气的兄妹聚在一块儿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崔夏两家谁也别想过上太平日子。

虞妈妈瞧着时候不早了,便放下活计起身道:“陈年稂草翻出来就晒个没完,这一说就说到戌时了,姑娘也好歇下了。您不必担心,姑太太再厉害,对上咱们侯爷这豁得出去的脾气,那也是个输字。”

“夏家表姑娘要来便来罢,四品知府的闺女在地方上还算个宝,到了京城来也就不稀罕了,只当寻常处着不失礼数就是了。”

虞妈妈原来虽不是高门世族家出来的,但这些年跟着沈氏水涨船高,也见识了些世面,搬入了京城眼界又往上抬了一层,寻常人家的小姐再怎么摆派头也吓不着她。

按安阳侯府的门第来说,崔兰当年不配个权爵子弟,也能嫁个世代簪缨的诗书大家,最后却只选了个根基浅薄的夏姑父,苦哈哈半辈子才总算爬到了四品知府,至今也没能带着崔兰重回京城,连带着崔兰的掌上明珠也落了尘。

缘由无他,只因当年京城里有头脸的人家都知道崔家的兰姑娘气性大,只能当观音娘娘似的摆在案上日日磕头供着,谁会上赶着去请一尊祖宗回来。

夏姑爷就胜在是个面团脾气,任人揉捏也从不生气,又勉强算个书香门第,这才能高娶了崔家女。

虞妈妈晓得这里头的利害得失,深以为诫,走近了几步低声道:“姑娘如今既决心改好了,我必定拿出十分的本事来教。咱们安阳侯府可不能再出一个‘名满京城’的崔姑娘了,您看看夏家姑太太这后半辈子过的。”

崔柔仪渐渐起了困劲儿,肩头一松向后倒去,将脸轻轻侧贴在软绵绵的枕头上,面露难色,无言以对。

她只怕噩梦应验,父兄一去,她连姑母那样的日子也过不上,且走一步看一步罢。

作者有话要说:疯狂捉虫(笑哭)

浅浅的申个榜,希望编编捞捞我!在线磕头(⊙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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