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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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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柔仪引着纪青君来至次间小坐,两个梳着鬏鬏头的小丫头忙不迭的打起门上的大红撒花毡帘,里头自有沈氏的大丫鬟蘅香调配人手伺候着茶水。

纪青君进了屋,第一眼看到的是摆在当中地上的铜胎狮头大炭盆,身着红袄儿青缎比甲的丫鬟正拿着双拐长钳,不住的往里添着上好的银丝炭。

就这么一件烧炭堆灰的家常用具,盆沿上都精细的錾刻着一溜儿祥云流月纹,来客若是不低头仔细看也就略了过去,偏生纪青君是个眼力极好的,不动声色的默默看了一回。

这屋里没有父母亲长在,崔柔仪就是最大的主子,便尽主人家的礼数要请纪青君上坐。

纪青君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屋内陈设,见堂上正中摆了一对描金嵌玉的紫檀大椅,俱透雕着对雁团窠纹,观之丰满劲健,想是侯爷夫人日常所坐,便推脱着不愿上前。

再看下首左右两排黄花梨圈椅,古朴大方的圈背连着扶手一顺而下,圆婉有余威严不足,看起来才是晚辈该坐的地方。

最前面一对圈椅中间的方几上已经摆上了一个紫檀座白瓷狻猊小香炉,一股甘甜的土质香气随着袅袅烟轻烟弥漫开来,闻之使人神昏气闷一扫而光。

纪青君不知这点的是什么香,但进士出身的父亲教过她于细微之处知真章,光是看看这间偏厅的一应摆设便可知侯府现下是如何花团锦簇、烈火烹油了,真真富贵迷人眼。

纪青君挨着那摆了小香炉的方几落座,适才在那边忙着互相见礼不曾留心周遭,这会儿抬头便见对过的一架黑漆多宝阁错落有致的摆满了牙雕如意、玉石盆景等珍玩,比她过往十几年见过的加起来都要多。

泼天富贵如画卷般摊开在眼前,她也不过才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一时默然许久。

崔柔仪想着两次见纪青君时她的打扮都是一派素净淡雅,便招来蘅香附在她耳边小说了两句。

蘅香立刻舍了那一整套的金錾团花高足茶碗,重新取来两个白玉素琢盖碗来沏了热茶奉上,又端来一个梅花攒心大果盒,里头满满登登的摆了五六样各色果点。

崔柔仪挑了一块新出炉的梅花香饼递给纪青君,笑容和煦道:“纪姐姐别拘谨,这是府里厨子从外头茶楼学来做的,只当尝个新奇罢。”

纪青君点点头,接过饼子刚要往嘴里塞,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用帕子小心的掩着嘴巴,小口小口的抿着吃起来。

崔柔仪看她这副把旧习惯硬生生拗过来的样子,对上她怯生生的眼神,不由得会心一笑,道:“我在母亲手底下时也是差不多这样子,行止都不由心了。”

崔柔仪转头冲几个丫鬟摆了摆手,蘅香立刻遣散了几个出去,独留蘅香和沉碧挨在门边低着头听使唤。

崔柔仪这才又道:“这里没旁人,姐姐可以自在些,不然一个小饼子怕是要吃一下午了。”说着挤了挤眼睛,笑起来两颊肉堆堆的。

纪青君顿时饼子也不吃了,拿下帕子露出一脸惊喜的微笑。

眼前的崔二姑娘与她想象中的侯门贵女大不一样,想象中的崔姑娘应该像侯夫人沈氏那样,端坐堂中不苟言笑,带着审视的态度把架子摆得高高的才对。

崔柔仪这一颦一笑,倒让纪青君嗅到了同道中人的气息,慢慢不再那么拘束,露出了几分洒脱的真性情,先提起了旧话:“上元夜有登徒子偷了我的钱袋子,我才一路追着他撞倒了妹妹,情急之下也没来得及好好道歉,妹妹勿怪。”

“哦,原来这样,那你可真够胆大的。”崔柔仪疑惑得解,拍了两下手笑起来,往嘴里丢了一粒炒得糯糯的栗子。

女人堆就是一个大羊圈,崔柔仪是披着羊皮的懒猫混在其中,从小见的都是千篇一律的温顺绵羊,被抽被咬都不吭一声,这忽然羊群里来了一只会拿角顶人的小山羊,真是令她大呼知己难得呀。

但京城可不是乡野小地,处处都讲究规矩体面,幸好纪姑娘她初来乍到,京城还没几个人认识她,不然只怕又是一番不娴不静的口诛笔伐。

纪青君当然听得懂弦外音,不自然的掩袖一笑,道:“母亲说我是山上野猴托生的,一盏茶的功夫也装不住,我也直后悔那日太横冲直撞了,还连累了妹妹摔了一跤,着实过意不去。”

她掩袖遮口的动作十分生疏,一看就是入了京城加紧学出来的,崔柔仪索性敞亮道:“咱们是彼此彼此罢了,我也是从边陲蛮荒之地刚来京城,正同姐姐一样一点一滴的慢慢学起来呢。”

笑就是笑,哭就是哭,崔柔仪其实也不怎么明白这要学什么学,要不是为了跟沈氏套近乎,她早就躲在父兄背后理都不理这些繁文缛节。

“我怎么能同妹妹一样,你爹…哦不,侯……哎呀,我爹如何和侯爷比得。”纪青君在乡下自由散漫惯了,说起客套话来一路磕绊。

崔柔仪想起刚才纪夫人那番数落,半开玩笑道:“爹或许不大一样,但娘在管教我们上还是挺相像的。”

“不不,这也不好比的。”纪青君闻言把端起茶盏又放下,连忙为她母亲正名,“我娘是个没什么手段的活菩萨,寻常连蚂蚁都不敢动一下,哪里比得了侯夫人持家的本事,她最多是拿根棍子吓唬吓唬我而已。”

“我最是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也就是怕上元夜得罪了妹妹才着急数落我的……”纪青君性子直藏不住话,说到最后一句才觉得措辞不妥,声音渐渐含糊起来。

崔柔仪仔细回味了一下纪夫人方才的言行,呆呆地应了一声:“啊,是这样。”

好罢,天底下母女处得这么生硬的大概也就只有她和沈氏了。

崔柔仪只觉一阵烦躁的热气从头蔓延到脚,她很想顺着纪青君的话也说一说沈氏,但不知怎的就像被掐着嗓子的小雀儿,始终张不开口。

她顿了顿放弃了这茬,还是提起了老爹来:“我爹对我也是这么嘴硬心软的,和我娘倒是反着来了。”

提到了爹,纪青君就笑得更灿烂了,啜了一口茶接话道:“想必侯爷是十分紧着妹妹的,我爹就不一样了,对我恨不得散养才好,有了什么事都是叫我自己拿主意,连学功夫都随我的意。”

“你还会功夫?怪道那日敢追着窃贼不放。”崔柔仪两眼放光,稍稍耸肩侧身过去与纪青君坐得更近了些。

想她乃武将世家的姑娘,一点拳脚功夫都不会,纪老爷是个文弱读书人,他的女儿却能习武,崔柔仪不禁汗颜。

纪青君虽然是一副埋怨的口气,但字里行间隐隐透着一份小小的得意,仰头回忆着越扯越远:“功夫是我爹托一位女镖师教我的,说学好了这个走到哪里都不怕挨欺负。”

“往年上元节在我们老家漳州逛灯会,别的姑娘或许会被拘着,但我爹什么龙灯旱船、马戏斗鸡年年都带我去看!他说,市井之地也有见识可长。”

“可惜今年他忙着四处应酬,才让我娘带着我去的,我一时看迷了眼和我娘走散了,不慎被偷了钱袋子才撞倒了你。”纪青君看着迷迷瞪瞪的交浅言深,但说了一圈居然还能绕回正题。

适才纪青君见了侯府的赤金瓶、白玉碗、水晶帘、紫檀椅,惊诧之下沉默许久不知如何开口,这会儿轮到崔柔仪听了纪老爷是如何宠爱、教导女儿的,瞬间沉默不语了。

府里都说老爹和兄长们最宠爱她,可听了纪青君这番闲聊,她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过去所得的宠爱如窗下青纱一般随风漾荡起来,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中。

崔柔仪要感谢纪青君的口无遮拦,才让她从纪老爷和自家老爹的对比里窥见玄机。

一直到了当下这一刻,她才醍醐灌顶般想明白,原来最可靠的宠爱是教会一个人实实在在的本事,功夫也好学识也罢,甚至是心无拘束的勇气也好,总之让她无论离了谁都能独自活得体面。

而不是像豢养一只鸟,没人给它投食喂水立刻就要活不下去了。

就像老爹对二哥那样,二哥崔巍是几个孩子里最没倚仗的,亲娘去世,外祖家也破落了,老爹便紧抓着他一个教导功夫、督促上进,生怕他自己立不起来。

可是崔柔仪扪心自问,这么多年以来她被教导的都是什么呢?

她被教导的是凡事不必靠自己,等着父兄来托举她就成,只要柔顺听话、做事不太出格,那么就躺平做条咸鱼也无所谓了。

崔柔仪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的手掌,两手互相摸了摸,悲哀的暗叹原来她不是披着羊皮的懒猫,她根本就是被拔了爪子的猫啊。

若说从前一切安好时她还能骗骗自己,相信父兄们会护着她一世安稳无虞,她只要乖巧温顺的做一棵菟丝子就好,自有参天大树来让她依附。

可现在,她不敢再傻傻的相信了。

聊到这里,崔柔仪心口乱糟糟的一阵钝痛,她不能说老爹待她不好,她只能说她有些羡慕纪青君。

她羡慕纪青君可以当街追讨钱袋,不像她遇到调戏人的纨绔子弟,自己碍于名声不能发作出来,还要靠二哥替她讨公道。

她羡慕纪青君可以学武,可以无拘无束的逛市集,可以被允许做许多她不能做的事情,不像她只能在划定的圈子里活动筋骨,还要按照那些夫人们所推崇的行为举止来给自己再套上一层枷锁。

崔柔仪突然闷闷的不说话了,纪青君把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心里翻过来倒过去的想了又想,实在不知道自己是那句话说得不对了。

若是来接她去正堂的婆子来得再晚一些,纪青君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旧毛病,焦虑得要啃指甲了。

所以当单妈妈来请纪青君过去,言说纪夫人要告辞家去了时,纪青君赶紧小心的把茶碗摆回原样,欢天喜地的溜之大吉:“崔妹妹,既然我母亲在叫我了,那我就不多叨扰了。”

崔柔仪回过神来,从那一潭悬溺的思绪中抽出身,仍旧摆出灿烂的笑送纪青君过去,路上还道:“我喜欢纪姐姐的脾性,若有机会还是常来常往的好。”

纪青君抱着绒毛斗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母亲跟她说过,高门大户最善做表面功夫,客气话哪怕说得再热情,也至多只听三分意思罢了。

她的父亲只是个光头进士,哪里能与安阳侯府的姑娘常来常往呢?

作者有话要说:纪青君:你家好豪华!羡慕!

崔柔仪:你爸好开明!羡慕!

作者:既然这样,那就安排你们常来常往好了(狗头)

这两姑娘,一个惊讶于器物的繁华名贵,一个惊讶于精神的开明富足,主打一个互相羡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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