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佞臣思慕公主久(重生) > 第68章 岔道

第68章 岔道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死不瞑目是什么样子,长乐今天第一次看见了。

她亲眼看见,殷恪说完这句话后,笑容从李氏原本已毫无血色的脸上瞬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怒睁的眼睛,和已然说不出话来的徒劳。

不会让她心满意足去见阎王,论直戳要害,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殷恪懂。

当然,更惊讶的是活着的人。众人齐齐望向殷恪说话的方向,方才没有听错吧,殷帅对“殷夫人”说的什么——长公主殿下?

哪个长公主殿下!

不对,在大承朝,现在能被称为长公主殿下的惟有两人,襄城长公主和长乐长公主。

是襄城长公主吗?不对,年纪不符。

那,是长乐长公主?一直娴静少言,安安静静站在殷恪身后的女孩子,才是真正的长乐长公主吗?

崔凤池钉在墙上,眼珠子险些瞪了出来。

薛东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简直在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最吃惊的莫过于一路上蹿下跳,聒噪不止的裴时南,他有没有听错,他是不是在做梦,长乐长公主是她,他一直惯常打趣起哄的江南小妇人、殷氏嫂夫人,是他这么多天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的长公主殿下?!

惊吓、惊讶、惊喜,乃至愤怒。

四种不同的情绪激荡在他的胸膛。酸甜苦辣,一霎时,都尝遍了。

震惊过大,众人皆噤语。一时间,石室反而愈发安静。只余越来越浓烈的血腥之气,是李蓉娘自刎流出的滚滚鲜血。

这时,訇然一声,有尘土扑簌簌落下,原本严丝合缝的西向墙壁,忽然移出了一道石门。

这显然是石室的另一道出口。

崔凤池兴奋道:“可以出去了,可以出去了!”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突然而至的生机,简直像上天的馈赠。

全程缄默的是殷恪、长乐、裴时南和薛东庭。

裴时南明显还沉浸在气涌如山般的情绪中没有恢复,有没有门不重要,能不能走出去也不重要,对于此刻的他而言,他最想知道的还是长乐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薛东庭弯腰去检查兰草的伤势,低低关切道:“兰草姑娘,请再坚持坚持,外面就有医官,出去就好了。”

裴时南终究忍不住,压低嗓音问道:“两位,我需要一个回答。关于公主的真相。”他紧盯着长乐,神色复杂。

“如果你是她,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如果你不是她,那为什么要撒谎?”

虽是低语,但足够咄咄逼人。

“我不是,但我现在必须是,因为我们要活着走出这座古墓。”长乐同样低声回答道。

殷恪讶然抬眸,小公主今天,很是有想法啊。

裴时南皱眉:“怎么讲?”

“很显然,这是一座精心布置的墓室,我不知道雪压塌墓室是不是巧合,但我知道,这墓中的一切机关设计,都像是针对皇室中人,非皇族不可开启。裴将军,你知道方才为何石室会发生地动吗?因为我朝着镇墓兽跪了七拜。这是公主才会执的礼仪,偏偏紧随其后就地动山摇,偏偏让我们发现了刻在红宝石上的墓志铭,你说这是巧合吗?不,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那么,你为何会知晓此等皇族祭祀秘辛?”

长乐浅笑,“因为家夫是殷如晦。”

一语道尽万千。确实很是说得通,缇营卫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扈卫,简言之,就是皇帝在哪儿,他们在哪儿,加上记忆力超群,做事惯会留心,比如殷恪者,皇家祭典的繁文缛节、规章流程,恐怕太常寺卿都没他理得顺畅。

“好。即便你知道这些,走过这座古墓,也需要你所谓的这些皇家常识,但你完全可以告知大家,不等同于你要冒认公主。”

“因为时不我待,裴将军你是认识我们夫妇久了,对我们的话还会有几分信任,可是其他人,凭什么相信我们的判断,豁出命跟着我们去走,来来回回耽误时辰,或许就像这突然合上的石门,一旦关闭,就再难以打开了。”

“那么你们告诉我,公主在哪儿?”

“我不知道,若知道,我夫妇为何要来这绥安城犯险,我甚至险些被毒死。”这确然是实话,下毒的谋划,自刎前“假公主”说得一清二楚,以“假公主”对殷恪肉眼可见的爱慕,她实不会和殷夫人站在一个立场上,帮殷夫人说话。

“最后一个问题。你既不是公主,为何你夫君出来承认,这不是很匪夷所思吗?要知道,这些天来,殷帅可是爱妻如命的人,何以突然反常,将自己的妻子,置于弥天大罪之中呢?还是说,他缇营卫权势滔天,自然多大的罪都全身而退?”一晚上心情跌宕起伏、大起大落的裴时南,语中难免有些尖刺。

是啊,殷恪为什么要抢先这么说呢,当然是为了帮她。可她不能如此死乞白赖习以为常地接受他的好意。

长乐“圆谎”铺垫了许久,便是不愿让殷恪当这恶人,此刻,自然不能在最后一个回答上掉以轻心。

好在她有急智,说了一个让自己都拍案叫绝的理由——只见长乐双颊泛红,面有忿色,瞟了眼殷恪,状似抱不平道:“还不是这姑娘扮谁不好,偏偏冒认他白月光、朱砂痣一般的长乐公主,惹了咱们殷大将军不快。”

她“入戏”演得成功,语气中的酸意,几乎能酸倒一排牙。

裴时南忽然有些“顿悟”,是了,如果是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李氏欺瞒朝廷,妄图偷天换日,天大的罪过,其罪自然当诛。但她率先了结了自己,殷恪再是为长乐公主抱不平,也没有亲手“回赠”的机会了,可睚眦必报,算得上殷恪的人生律则,那么,在李蓉娘即将咽气的一瞬间,惟一能“补刀”的机会,便是一语毙命了。

还有什么比正主儿在眼前,冷眼看了两天的假扮戏码,更能置假冒者于彻底的绝望和羞愧中呢?而在场的女人,也只有殷夫人和公主年纪相仿了吧。殷恪这电光火石间行的一举,实在是蔫坏。以此为戒,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殷恪啊。裴时南心道。

这边厢,薛东庭已经背着兰草走到了石门的路口,“裴将军,崔将军那边,劳烦你押着他跟上我们,石室不宜久留。还是护送长公主早些离开得好。”

这是信了殷夫人是公主扮的了?裴时南环顾四周,也明白眼下确然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时机,大局为重,他不再头热纠结于一时一刻。

他道好,回身卸下牢牢钉住崔凤池的暗器,反剪其手于后背,并不多说什么。“走——”

从欲刺杀殷夫人,变成欲刺杀长乐公主,罪名的性质,完全不是一级了。

殷恪这次没有押尾,而是举着火折,带着长乐走在了队首。

其后是负着兰草的薛东庭,垂头跟在一旁的桂嬷嬷,以及押着崔凤池的裴时南。

他低声问:“白月光?”

长乐暗掐了他一把,示意他别再生枝节了,“还不是为了救你。”

火折光晕极小,看不清他的脸,但长乐就是知道,他在笑。

甬道并不是笔直的一条墓道,随着众人越走越深,赫然出现了六个岔道。

“往哪里走?”殷恪偏首,问的是薛东庭。

此情此景,墓道内的情况确实诡异之极,闻所未闻。

“长公主殿下怎么看,”他顿了顿,终是说出了在石室内他便想说出的话,“我总有种直觉,这座古墓,就是家祖所造,等待的,是一位真正的国朝公主开启。”

“或许,我们可以先看看,这红宝石的翰南篆,到底所言何物,我相信,有让我们走出去的线索。”

他递上一直紧握在手的红宝石,请长乐过目。

长乐接过,殷恪将火折子移近些,方便她阅读。

短短九行,寥寥数言,却讲述了一个女子的半生。

长乐读得极快,可饶是再快,亦追赶不上心中的震惊之速,王质烂柯百年身,历史的尘埃里埋了多少遗憾。

“如何?”薛东庭追问。

“是墓志铭,写了半生,后面的故事,让我们自己探寻。”

“那选哪条路,长公主殿下可得了?”

长乐点头,用手指向了其中一条,“选第四条路。”

薛东庭点头,并不多问什么,答“好,那我们便走第四条路罢。”

“等等,”桂嬷嬷忽然言声了,“姑娘,哦哦,不对,不对,是长公主殿下,原谅我这个老人家被这对主仆骗了,有眼不识泰山……”

长乐温柔打断她,“无妨的,嬷嬷有话不妨直说。”

“是这石头上直接说了选第四条路吗?这墓瞧着古怪,老妇实在是害怕啊。”

长乐直言道:“没有,碑文上并没有明说。她爱读兵书、爱饮酒、爱骑马,爱做很多女儿家不爱做的事情。”

桂嬷嬷不解,“这和第四条路的关系是?”

长乐黯然,“都说天子是九五至尊,这说法的出处是乾卦的第五卦,‘飞龙在天’,可她没有看到父兄问鼎中原的一天,她死在了还未盛放便凋零的十九岁。是以,通往长公主地宫的路,只能是乾卦第四卦‘或跃在渊’了。”

“您是说,这是城阳昭公主墓了?”

长乐点头,“十之九成肯定。”

桂嬷嬷是老迈之人,最信神佛,双手合十,念念有词,“那也算是苍天有眼,百年后,终可以迎回长主之魂了,衣冠冢到底潦草寒酸。”

“不对啊,诸位,她说自己是公主便是,她说铭文上写的是城阳昭公主墓志铭便是,她说走第四条路便是第四条路,如此笃定,是不是这机关一开始就是她设的,引君入瓮啊,薛大将军,各位贤才,万事小心为上啊,别莫名其妙引颈就戮,还懵懂无知,满怀欣喜呢。”已然沉默许久的崔凤池,突然发难。

长乐对他不再客气,她不为自己辩解什么,只寒声道:“也罢,崔大。你嗡嗡嗡地吵得本殿头疼,不若我现下就让人点了你的哑穴,缚你在石柱上?这样,我们接下来好也罢、歹也罢,全与你无关了。”

既然设有六条路,中间定然有几条通道布有陷阱和机关,崔凤池若不跟着他们同去,一时自然没有性命之虞,但同样,如果他们齐齐殒命,不再回返,崔凤池被困在此处,很大几率会被活活饿死。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前行不一定死,但留在这儿必死无疑,这笔账,崔凤池还是算得明白的。

不过,这小女子,刚才称呼他什么?崔大?凛然一副上位者,盛气凌人的模样,她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唤他?

等着,在这北地,可还没有惹了他崔家而活着走出去的,且让她得意一时吧,没关系,咱们慢慢耗。

他暂时闭口,只恨恨地觑着长乐,满是不服之气。

长乐自然也不会搭理他,旋身,伸出左手搭在殷恪的右臂上,低声道,“如晦哥哥,走吧。”

通道极黑,伸手不见五指,又极狭,仅容一人行,殷恪自请当先,临行前,缓缓伸出一只手,垂首柔声道:“抓紧了,臣若跌跤,长公主殿下记得扶臣一把。”

这个时候,也只有殷恪还能风轻云淡地开玩笑。

莞尔,“如晦哥哥,不怕被我拽倒就成。”

一行人,无言走过一段漆黑的甬道,有漉漉水流之声传来。

薛东庭心下稍安,有水流,就会有出口,他们不至于困死在古墓里。

甬道的尽头,是座石桥,石桥的尽头是石壁,石桥下有暗流,上绘浮雕,颇为精致,除此以外,一无所有。

长乐心头一抖,石桥上的浮雕,正是与婚书、与梦预一致的丹厥国图腾,白尾雕!梦中所示奇怪的古墓,是此处!

何况,今夜行路至此,她多了重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石桥过不过?”裴时南问。古墓似乎走到了尽头,石桥又瞧着突兀而诡谲,这个时候,保守起见,退堂鼓也不丢人。

“自然是要过。”

“自然是要过。”

异口同声说出这句话的是长乐和薛东庭。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