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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佞臣思慕公主久(重生) > 第99章 人质

第99章 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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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汲一个趔趄,险些晕厥,心口的遽痛比五官的感官来得迟慢些,他惘惘地看着杜濉,“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整个人都恍惚了。

杜濉吓破了胆,一时僵愣在那里,畏缩不敢言声。

“陛下,确认过了,确然是新长公主,裴相的孙女可以证实这一点。”御史大夫徐庆业跨入室内,缓缓言道。

有激血冲向四肢百骇,置疑、愤怒率先宣之于口,宇文汲诘问:“你又是怎么知道了?”

“前些日子暴雨,冲塌了不少民宅,南真师太在京城太平观设了粥铺,接济无家可归的灾民,裴家大姑娘在观里清修,时不时去粥棚帮忙施粥。天亮以后,丹雀门下出现坠楼女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太平观的女修们第一时赶去了现场,裴家大姑娘也去了,认出了公主。”徐庆业是言官,耳清目明,除了神出鬼没的缇营卫,论消息可靠性,朝廷没有比御史台可靠之地。

宇文汲默然,久久不发一语,空气里死一般的安静,无人敢在此时,发出半点声响。

一潭死水的状态,维持将近两柱香,新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另一名卫兵神色惊慌地跑入内室,正欲依例向兵部尚书杜濉禀报。一沓飞纸破空掷来。宇文汲阴恻恻言道:“有什么话,是朕不能听的?”

杜濉吓得一激灵,忙推了卫兵一把,低喝:“还不快快禀报圣上。”

于是,卫兵不带修饰的最新线报,就这么直不隆通地捅到了御前。

“启禀陛下,宫禁被夺的消息传遍了全城,百姓惊慌,声言有大乱,纷纷携家带口要出城避乱,京畿九门都挤满了欲要出城的百姓,卫兵花了好大的气力,才堪堪守住了城门。勒令百姓全部退回坊舍。”

这还不算,还有更糟糕的。

“一则谣言,愈传愈广,说……”

“说什么?”宇文汲厉声问。

“说,陛下得位不正,触犯天怒,是以才屡屡降灾惩戒。先时的江南水患,后来的禁宫失守,都是。”瞧着宇文汲越来越阴沉的面容,金吾卫抖如筛糠,生怕顶了闷雷,成了池鱼,忙忙剖白摘开兵部,亦是摘开自己个儿。

“因为九门涌入了过多的百姓,谣言就是从此传出的。侍郎大人闻听谣言,立刻联系负责守门的金吾卫去彻查此事了,寻找造谣生事的源头。只是,目前……目前,暂无确切消息。”

“哼,金吾卫着实无用,看来正使罢了不够,两个副使无用,一并也换了吧,大承朝,最不缺的就是两条腿的人。”

轻飘飘一句话,就把无辜无过,甚至守城门有功的两个金吾卫副使免职了。

杜濉拭了拭额角的冷汗,暗自松气,幸好兵部暂且无碍,这位天子陛下,着实是个恩将仇报的主儿啊。

就在这时,第三名惊慌的卫兵又急慌慌跑了进来,带来了同样不好的消息。

“启禀陛下,逆贼将长乐长公主押上了承天门之上,要求和朝廷谈判。”

在场的徐庆业和杜濉对视了一眼,暗道不好。

果然,卫兵如实转述道,“承天门下涌集了很多看‘热闹’的百姓,逆贼当着百姓的面,高声叫嚣,一要平安护送三百宫人出宫,二要朝廷许诺释放羁押宫人亲属,三要皇帝亲旨签订永不追责敕令书。他们仅给朝廷一天的时间考虑,若不答应,就当着全京城的面,一个个杀尽滞留在皇宫的宇文氏和族亲,就从长乐长公主开刀。”

宇文汲幽幽道:“是长公主吗?他们随便挟了一个宫人冒充长公主,不是做不出来。”

卫兵是个老实人,着急忙慌地解释:“确然是长公主,楼下满是闻讯赶来的守城禁军,长公主自小就在太极宫长大,禁军之中,识得长公主样貌的人极多。皆说是长公主,决计错不了。不仅如此,长公主和亲返回国都之时,帝后城门相迎,城中百姓爱瞧热闹的,多有窥见长公主凤颜。是以,长公主甫一被逆贼押上城楼,楼下便是一片哗然,待逆贼威胁公主安全之时,激愤者已然甚众。”

徐庆业忍不住问:“长公主现下可还安全?”

“禁军说,鬓发散乱,容颜憔悴。但看着尚无明显外伤。只能说,目前暂时安全。”

其实,鬓发散乱,容颜憔悴还是轻的,撇开上一次和亲遇袭、和上上一次碧城山遇刺,长乐罕有这般狼狈的时候。

承天楼是每年上元佳节君民同乐的楼宇,甚高,以便俯瞰整个上京城。秋风猎猎,没有遮碍,从明渠一路北上刮来的厉风,凛冽而决然,吹乱了长乐的发丝,吹扬她素色广袖,冰冷的寒气,撼得长乐瑟瑟发抖,呼吸都颇为困难。

长乐双膝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半个身子,都被压在城垛之间。

没办法,即便孟邱声已再三叮嘱押送她的黄门下手轻快些,在承天楼楼高面前都无用,要想要下面的人,清清楚楚验明正身,非如此不可。

她这么蓬头垢面的跪在城楼之上,确实是这十五年人生,从未有过的经历。距离深远,她看不清下方朱雀大街上城民的表情,但她猜测,估计有担忧,也有愤怒。

但她没有办法,她做不到甩甩衣袖,跟着溯齐悄无声息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城内是走投无路的可怜宫人,城外是提着脑袋,混混沌沌为宇文汲卖命的无辜士兵,大战一触即发。

而有争端,必然就会有死人。会有无数的家庭,在这场宫廷争斗中妻离子散,含恨余生。

如果可以,她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消弭这场祸事,最大限度地,保下这些无辜的子民。

这是属于她的责任。

只有她愈发无助地被推到城中百姓面前,百姓给宇文汲的压力才会越大,只有宇文汲被注视的眼光越多,他才会最大限度地谨慎行事,百般考虑。考虑自己,也考虑这群宫人。也唯有这样,所谓的和谈,才会有一线机会。他们,才会有渺茫的生之希望。

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如果真要有牺牲,皇族的过错,就让同样流着宇文氏血的她,来面对。

城楼下的人群,议论之声,越来越沸,她听不真切,断断续续听到一些“和亲”、“北地之功”、“治水患””镇国公主”“出生大赦天下”等词句。

她深吸一口气,不自在地抚了抚双臂,风吹得真冷啊。

长乐是几时从城楼上拉下来的,她自己也不清楚。连日的紧张和奔波,加上半日的冷风吹,当天夜里,长乐就起了高热。

做戏做全套,她的这番被挟,牵扯上了多少条人命,不敢不谨慎,所以,趁着清醒,她事先便和孟邱声达成了协议,即便回自己的淑景殿歇息,身边亦只敢留一个缀玉照顾。

“殿下,殿下,太医署的药材,现在被翻得乱七八糟,一地狼藉,不然咱们也试试放血,您烧得这般难受,可耽误不得。”缀玉焦急万分。

她苦笑:“你当我是织织呢,没事,再去给我绞条冷帕子来吧。”

朦朦胧胧间,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那么温暖。

她喉咙焦灼疼痛,连掀开眼皮的力气也没有。“我有些渴,倒杯茶来吧。”

温暖的手离开,而后是细细簌簌的声响,再后来,是被扶起上半身,倚怀,清润的茶水,缓缓灌入口中。

她喝了几口,终于稍稍缓了病痛,缓缓掀开眼,由衷感慨,多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啊。

这是在梦里吗?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她才会看到这么好看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温柔地凝视,款款出声:“一回来,殿下就支使臣,怎么样,臣服侍得殿下可还满意?”

长乐眨巴眨巴了眼睛,啊,原来不是梦啊。

随即红了脸,什么“服侍”,殷恪在瞎说些什么!

她气若游丝,却还妄想挣扎出长公主的牌面。“扶我坐好。”

“不了吧,”他摇摇头拒绝。“殿下文弱,臣怕一撤身,摔着殿下,殿下反过来治臣的罪。”他勾唇,魅惑人心:“还有,臣的臂弯,硌手吗?殿下在害怕些什么。”

她抬头,是啊,她在害怕什么?

她对他的来历,存有疑。

但又对他前世的死局,刻骨铭心。

她对殷恪接近自己的企图,理应怀有揣测。

但又忘却不了两世的保护,和自己日渐沉沦的心。

她无数次试想过再次见面的场景,她应该把证据悉数甩出,劈头盖脸问他个措手不及,毕竟,事涉家国,法不容情。但内心又有声音提醒她,这内里,还有秘密。

她鼓足勇气,试探张口——

“殿下,”他忽然道,抢在了她说话之前。

他说:“怕不怕?哭会吧,肩膀借你,不收利息。”

她怔愣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可以镇定地从蓬莱岛逃离,冷静地分析时势,从容地和孟邱声谈判,决然地自愿缚上城楼。

这一年的历练和成长,她已然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长公主,甚至成了很多人眼中救苦救难,力挽狂澜的镇国公主。

这连日的围城,杀戮,所有人都把她当救命稻草,当作主心骨,当作依赖承重的柱石,只有殷恪,千里迢迢赶回,玩笑过后,却只有一句——怕不怕。

瞬间溃堤。

去他的身世成谜,去他的心机深重,此刻的长乐,需要饮鸩止渴,殷恪即使是那鸩酒,现在的她,也会甘之如饴。

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吧。

那一夜,她抱着殷恪,哭了很久。

哭累了,眼睛红肿,像个兔子。殷恪拿出帕子,轻轻给她擦眼泪。

“我回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这短短几天的惊天巨变,怎么来的这般不凑巧,偏偏发生在我不在宫里的时候,长公主怎么办,肯定委屈极了。”

“你跟我说,今天是谁把你押上城楼的,弄痛了没有?你是因为今天这一遭才生病的吧?”

“没有没有。”她生怕他去寻小黄门的霉头,紧紧握住他的手,示意自己安好。“不过凑巧不适,跟旁人都无关的。倒是你,怎么回来了?江南的战事怎么样了?”

“你都被押上城楼,我要被人釜底抽薪了,还能在前线督军打战?”他对长乐的问题费解。这就不该成为一个问题。

顿了顿,到底还是回应了长乐对战事的关切。“江南战事尚胶着,先前赢了几场,近来输了几场。”

“胜败乃兵家……”

“陛下说要再换将。”

“什么?!他疯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换将,除了溃散军心,还有什么好处?他怎么敢用那么战士的性命,去赌,去做他疑心的陪葬。

“你呢?宇文汲知不知道你回京,会不会迁怒于你?他疑心统帅,会不会也一并在疑心你这个督军?”

他轻轻抚了抚长乐的头发,“好了,殿下,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为臣担心。明天天寒,衣裳穿厚点,这是退热药,和水服下,你这症候,当会轻点。”

“溯齐那边,他已经成功接上了太子妃等人,趁着夜色,带出了宫,现在,料定已然转移到安全的位置。本来,他还要来接殿下的,被臣捷足先登了,没办法,谁叫他的轻功没有臣好呢。”他轻笑。

“你一定要阻止他。”她若贸贸然失踪,局面就更混乱了。

“唔,殿下安排的任务,臣自当尽心竭力,只是臣不明白,若臣没回来,这活殿下又派人去做呢?缀玉?还是殿下自己?要知道,这溯大人,可是个执拗脾性,倒是极有可能,直接将殿下敲晕带走。哪里像臣这般听话,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所以如晦哥哥回来得及时呀,救我于水火。”长乐“谄媚”附和。

她算是明白了,殷恪阿,得顺毛捋,脾气大着呢。

顺毛捋的效果果然不错,殷恪受用,顺带好心提醒她:“明日,迫于舆论压力,陛下也会派人进宫和谈。届时,长公主保护好自己个儿就成,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要说,以免成为众矢之的,徒然遭人惦记。”

“好。”

“从臣收到的情报来看,明天,你们会被带到含元殿的后殿,集中关押,另还有十来个世家子弟,会被一并关押此处,殿下若得闲,可以和他们聊聊。”

“啊?”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情报,“如晦哥哥,你的意思是?”

殷恪淡淡一笑,是窗前溶溶月,驱散夜路的阴霾。“没事,多个朋友多条路,反正殿下闲着也是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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