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修罗场
杨沵观挂了电话后,金英光便再无睡意,来来回回围着卧室乱走了一通,捡起地上的衣服打算回R市找金宇。没走两步,便来了短信,是杨沵观的。
【已经找到,去往DCM路上】
另一头,杨沵观尾随金宇林硕二人到了DCM,看着两人进了大楼,便把车停下也跟了进去。没一会儿,金英光系着西服纽扣,匆匆奔着他的方向跑来。
“如何?”
“看着进来的。”杨沵观环视了一下。在大厅角落里捕捉到熟悉的身影,立刻拉了一下金英光袖口,“找到了。”指指前方。
只见不远处大厅拐角长廊里,DCM的朴社长带着七八个人站在电梯口,而金宇就站立在人群中,穿着黑色花纹的白色休闲毛衣,破洞的牛仔裤,和一双帆布鞋。
“他昨天穿的这个?”金英光疑惑地回头看着杨沵观。
杨沵观眼珠子转过来,瞥了一眼,又转了回去。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完,朴社长那一行人进了电梯。上升到‘5’停了下来。杨沵观戳了戳发呆的金英光,“走,五楼T台秀场。”
DCM传说中的五楼,是一个打开电梯就能看见硕大走秀T台的地方,大厅最中央镶着一个水晶制造的凸起的走秀台,从下而上打着温和的灯,台面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走秀台周围稀疏摆放着一些观众椅,大部分椅子被收起来沿着墙边排放,除此之外,林硕所等待的候机室就在T台的背面,隔着一层背景板与T台相连,换句话就是
------这里,便是模特儿们年年厮杀出位的修罗场,他们是等待给王公贵族表演格斗的猛兽或奴隶,至于谁生谁死,每个人都在黑暗里露出血红的瞳孔,虎视眈眈盯着最弱小的那一个。
而对此,林硕却浑然不知,他抬起额头对上在他面前停下来的张恩俊的眼睛,微笑的像只兔子。
“我觉得你的嘴唇也好看,有道浅浅的竖纹。”张恩俊毫不客气地说着一些让人害羞的话,似乎对他来说和‘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无奇。
“还有,你眼角的痣-----我也喜欢。”张恩俊两手插着兜弯下腰来,凑了个近,突来的压迫感让林硕本能的后退,后背靠到了墙面上。
“不亏是传说中的二十一。”张恩俊继续说着,眼睛死死盯着林硕的瞳孔。像只猎狗一般搜索着什么重要信息。
林硕瞬间慌了神,对方是敌是友,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接上男人的视线。他怕一不小心,那条窥探他内心的视线,乘他不备,流窜到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去。所以,他要看紧了,绝对不能示弱,于是,也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人。
“我妈妈眼角有痣,大概是遗传。”林硕觉得应该说点儿什么。
“哦~。”张恩俊单个嘴角上扬笑笑。依然弯着腰,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两人的距离,却在无意间很微妙的缩小。看着林硕故作镇定的样子,张恩俊嘴角微张,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身后那块一直遮掩T台出口的大门帘,‘哗’的一声巨响。被人拉开。
一行人背光,高高站在T台聚光灯下,除了连着的一片黑色人影外,谁也看不清。站在最前面的高个子男人,高声怒斥道。
“都他妈的给老子坐好。”怒气里透着冰点,冻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林硕挪开视线朝张恩俊的身后看去,张恩俊也站起身子回头望了过来。
只见那个怒斥的男人从光束里走出来,连着的一片人影消失不见,就连光都退与他身后,他站在最前方,高高的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眼里的倒映却只有一处。
林硕歪着身体,透过张恩俊看见了高台上的人,高台上的人,也透过张恩俊看着露出半个身体的林硕。
啊,金宇。林硕吃惊的看着从光影里渐渐走出来的人,光影下的那张脸,像是还没有雕琢成形的塑像,瞳孔里带着无限的冷漠。似乎在说【老子,他妈的不高兴!!】眼神里全是危险信号。
张恩俊夹在两人中间,左右各瞟了两眼,勾起了嘴角,果然如此。
金宇啊,金宇,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张恩俊侧着身子,插着裤兜,依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抬头望向高台上垂眼盯着他的金宇,两人视线交接,传来噼里啪啦的电击声。
DCM传说中的五楼,向来都是杀戮的修罗场---------同样。
包括----
任何意思上的。
金英光和杨沵观匆匆赶来,电梯刚开,就听见远处震耳欲聋的一声,‘都他妈的给老子坐好’---------声音在空荡荡地在大厅里涟漪开来。
五楼大厅没开灯,几乎漆黑一片,唯独远处T台射了几束光柱,能看见一行人高高站在台面上,背对着金英光和杨沵观,面朝里。
细数一下,十几个人,都站在T台通往候机室的入口处,像是俯视战壕里的俘虏一般。金英光拉着杨沵观偷偷溜到观众席,趴在台子上依稀能看见战壕里‘俘虏’的脑袋。而台子上,最靠近‘俘虏’的,高高站在最前沿的人,就是发怒的金宇。
金英光侧头与杨沵观对视。疑惑道“第二次见这样的金宇。”
“我也是。”
两人便沉默,随后,金英光一个眼神,杨沵观心领神会,一起转身靠着台壁蹲下。
“怎么,伤心了?”杨沵观问道,觉得西裤紧的不舒服,长腿往前一伸,坐在地上,一条腿弯曲支楞着。
金英光朝杨沵观瞥了一眼,没回答,上上下下摸着口袋找烟,未果,杨沵观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递到他面前。金英光低头看看包装,是自己一直抽的牌子,便欣然接过来。杨沵观顺便开了火机,给他点了烟。一丝火星子就在黑暗里蹿了个痛快,接着,缕缕白烟弥漫开来,又渐渐淡去。
“你总能知道我和金宇想要什么。”沉默了许久,金英光像只喷火的火龙,每说一个字,就从口腔里冒出一口烟气,叼着烟,用缓缓的语气说着。
“金家对我有恩,至于你。。。。”杨沵观脸转向金英光,说道。“就是生活的调味料。”
金英光熏暗的瞳孔放了一下光,有点俏皮的调侃,“啊,我那么重要啊。”
杨沵观一动不动,任凭金英光呛人的烟雾把他淹没,只是眯了眯眼睛,嘴动了动。
“不,我口味重而已。。。。。。”
“毒舌。”金英光不满的把目光从杨沵观脸上挪开,继续吸着烟。不仅感叹了两句。
“有你真好啊,沵观哥。”吸了一口,接着说。“我什么都不用说,你什么都知道。你这样静静的坐在我身边,就能安慰我所有伤口。”
杨沵观不动声色,只是听着。
“金家不光对你有恩,对我也是。我们父辈是世交,我爸当年破产差点儿跳楼自杀,也是他家帮忙填了那个无底洞。。。。这些你都知道的。。。所以。。我对宇。。。”金英光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无言,低头弹着烟灰。
“只是。。。担心-----他。。。。。。。他和我不一样。。他现在。。。。。这么情不自禁。。。。。。我。。。。。”
杨沵观按住金英光略抖动的手指。依然雕塑一般。
“有些事,让金宇自己处理。”杨沵观手指滑入金英光手心,“我们能做的--------就是事发后,站在他身边。。。”杨沵观说完,掌心用力拉着金英光站了起来。
“关键是你能不能放弃,,如果你决定放弃,就彻底放弃。。”然后松开手,拍了拍金英光的肩头。“还有你要坚信,即使你会孤独终老,我也会陪在你身边。。。。”
金英光先是一愣,反应了一下平时说话和掉金子似的的杨沵观竟然说了这么多话,接着就被他说过的话暖的热泪盈眶,绵羊似的唤出一声‘哥~’
杨沵观安慰地又拍了拍他肩头,接着,一下比一下用力。
“所以。。如果你敢跟宇抢什么了话。。。”杨沵观左脸向上抽搐了一下,看上去像是一个不规范的笑,应该是个笑吧,金英光想着,肩头就被杨沵观用力的捏了一下。
这一下,金英光瞬间觉得大事不妙。一紧张,咳了两下,叼着的烟头射箭似掉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吐出的白烟,也噗地喷在杨沵观脸上。
杨沵观一掌糊过来堵着金英光的嘴巴,被烟熏的闭了一下眼,那个不规范的笑依然挂着,接着说,“你如果敢动手了话。。。到时候,,不想孤独终老。老子也让你孤独终老。”
金英光心想就是了,杨沵观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立刻撒娇起来。顺便把抓的他生疼的手从肩头扒拉下去。一个蹦跶上前挽住杨沵观的胳膊。。“哥,从小到大,你都偏心~~~~每次和金宇喜欢同一样东西,你都暗地里揍我一顿。”
“我好可怜~~~~”
“你活该。”
“为什么总是虐待我~~~”
“那你还粘着。”
“哥~~~~”
“闭嘴!”
“。。。。。”
走秀台黑白分明的隔开了两个时空,一边金宇不知哪里来的莫名火气,正本能地与张恩俊眼神对抗。一边有的人嘴上说着最恶毒的话,一个转身,却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展露出最纯真的笑容,有的人,即使如何被数落,也都不离不弃,因为他永远都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愿意做着守护者,也总有人被守护着。。。。。。无论哪一边,所诠释的含义-------大概,都是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