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林硕跟着金宇进了三楼的诊断室，金宇坐下，拿起笔和纸。

“体重。”

林硕站在一旁低头看着金宇的头顶。

“60。”

“身高。”

“186.”

“胸围”

“106”

“肩宽”

“54”

“臀围”

“金宇宙！”

“臀围。”

“宇宙啊，我不应该说那样的话。”

金宇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一旁。

林硕深吸一口气，本想说，‘说了刚认识这样的话很抱歉’可直到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化作一口气息缓缓吐出。

“96.”

“腰围。”

“85”

“好，今天到此为止。”金宇低头写着，至始至终没看林硕一眼。

林硕无奈，看了一眼金宇头顶的两个头旋儿，朝着门口走去。

“林硕。”

听到自己名字，林硕到门口的脚又收了回来。

“记得，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金宇停顿了一下，又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永远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因为，，，”金宇嘴唇颤动着。“因为，我是你的经纪人。。所以。。。”

“嗯。”林硕笑了笑，有点苦涩，“那个时候，我一定会找你。。”

然后打开门，出了门。

看见了一直在走廊里等着张恩俊，

冲他笑了笑。

“走吧。”林硕拍了拍张恩俊的肩膀。

“说了什么。”

“没什么。”

“那练习前吃饭去吧。”

“好啊。”

张恩俊搭着林硕的肩，又拍了拍他的屁股，被无情弹开。

“艾呀，林硕，好冷淡啊。。”

“你理理我嚒。”

“你怎么进去的时间那么短。。”

“你都不知道，他们脱我衣服。。。。。。你想吃什么。。去喝酒吧。。。。。。。。。。”

。。。。。。。。。。。。

金宇站在走廊，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跟着他们一步一步走，直到停在一楼大厅的门口，看着走下楼梯的两个人。金宇站在高处凝视着远离的一对身影。

眯着眼睛。

你打算怎么做。林硕。

你会相信谁。林硕。

“我就是你们的指导老师。”

五楼水晶T台上，一个男人拿着收缩教鞭趾高气扬地站在台上。他淡淡地看着台下坐着的和站着的人们，有节奏地挥着那根不长的软鞭子，像是断头台上的侩子手，主宰了所有人的生死。

“我只说一遍，我叫黄广西。。。。。。。而你们。。。。”黄广西拿着软教鞭指了指台下，“将来是否能上台走秀。。。。。全凭老子一句话。。但。。。。”

说着，转了个圈，蹲在台子边儿上，像个痞子似的看着台下的人。“，，，，每年总有几个，，偷鸡摸狗，歪门邪道，想爬上我床的人。。。。。。。。”然后咧嘴蔑视的笑了笑。

又甩了甩鞭子，悠闲地说道。

“我奉劝一句，，你爬，老子就上，，，从不嫌脏，，只是，，不要到头来，，被玩烂了，，才发现白忙活一场。。。”

顿了顿，一个女工作人员小跑跑到他背后蹲下，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又一溜烟儿地跑了回去。

黄广西不情愿地啧了两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转了话题。

“总之，，老子向来看的是实力。。哪怕你是个臭虫。。就那么一丢丢与众不同的闪光点，老子也能让你。。。。。登上全世界的舞台。”

“好了，现在按照自己编号一个个上台走一遍。。。”

然后抬头打了一个响指。‘唰’的一声，头顶的灯亮了几台，不多不少地照亮整个T台台面上。

台下的模特被几个工作人员带领到后台，经纪人也跟在后面，不断的提醒自己负责的模特儿一些注意事项，只有金宇坐在原处纹丝不动。

台上打了光，台下显得越发昏暗，金宇淡然地目视着一切，直到一群人熙熙攘攘地离开，跟在队伍最后一名的林硕也进入后台再也看不见了。金宇才动了动，换了个姿势。

“哎~”

黄广西下了台，不动声色地走过来坐在金宇身旁，发出个长长软绵绵地叹息声。

然后转头看着金宇的侧脸。

半天没什么反应，黄广西啧了一声，知趣地自己做了开场白。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啧啧啧。。。”黄广西故意摇着头，台上换了灯光，没一会儿，音乐响起，第一个模特走了出来。

伴着音乐声，黄广西侧侧身体，与金宇耳语，“哎，你当时买下我们公司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为了我呢。”

走台的曲子节奏感很强，模特儿转身又回到原处，金宇至始至终定了格似的表情，听到黄广西的话后，动了动眼珠子，瞥了过来。

黄广西见状，赶紧傻笑了两声，“干嘛，我可是你几年来，唯一还在联系的好朋友，好同学啊，即使不是为了我，也不能抹杀我的存在啊。”

金宇的眼珠子转了回去，半响才发出干燥的声音，笑了笑。“当然为了你。”

切，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呢，黄广西嘴里嘟囔，看着台上第六个出场的模特儿，没一会儿，又把脑袋往金宇那边凑了过去。

“你当年去美国的时候，我们多大？13？14？还是12？我说我要去做模特儿，你说的啥？什么没头脑的衣服架子。没前途，没理想。。挖苦我就罢了。”黄广西撇撇嘴，“现在好不容易见面了，，接着就把我们公司收购了。。”

金宇听着，又笑了笑。一些成年往事，他确实说过，也不好反驳。

看金宇没有回应，黄广西故意不高兴的呲了一下牙，然后又有一聊没一聊说着一些初中的琐事。

等到了第十五个模特儿时，黄广西转回了话题。

“说真的，当初，真以为为了我呢，高兴了好久。。。。可后来，你说为了别人，那也就算了。。。我还得亲自跑腿儿，那海报啊，我都一路都贴到人家学校课桌上了。到头来也没见到那个传说中的林硕。。。你说你。。。”

明明我们才是死党啊，怎么没见几次的人，一下子就取代了我的位置了呢，黄广西像个小媳妇似的开始埋怨，觉得委屈，打算再说些什么时，台上音乐却突然换了曲风，变得更加有力，也更有节奏感。

接着，贴着十七号的张恩俊走了出来，他的每一步都卡在音乐的顿点上，一身黑色风衣外加黑色长靴，手中夹着一支燃着的雪茄，眼神犀利，周围空气都为之颤抖的气场走到黄广西面前。

黄广西突然停止手里的笔，盯着，直到张恩俊吸了一口烟，把烟气吐出来，整个人的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然后转身离去。黄广西都没有动一下。

“就，就是他。”

“张恩俊？”金宇吃惊地看着黄广西。

黄广西回过神来，拍了金宇大腿一下。“都说了，不要说出名字来。我要的是惊喜，惊喜。”

金宇嫌弃地啧了一声。真是不能理解艺术家的奇特癖好。

黄广西心想这孩子不错，有他想要的东西，于是在纸上做了一个大大的标记。然后接着又和金宇聊了起来。

“你老数落我们这行没前途，不合规矩。你看，人家做了这行，你屁话都没有了，屁颠儿屁颠鞍前马后，还不留痕迹，做的干干净净，如果那人是个女人，我真的以为你是为了追求她呢。。”

黄广西停下，思索了一下。“当然，这个时代，男人也可以啦。。不过。。”黄广西转头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把金宇打量了个彻底。

“你也不像啊。。”

看着台上第十八个模特儿转身，金宇把黄广西凑得过近的脑袋推开。悠然地说着。

“我欠他的，这些都他应得的。。你不要想多了。”

不想多才鬼了呢，黄广西抽了抽脸颊，继续看台上刚出场的第十九个模特儿。心里依然充满了疑惑。

忍不住想再问上两句。

“那你为什么要。。。”

“哎，你儿子是不是能说话了。”

没问完，就被金宇插了话。

金宇就知道黄广西会穷追不舍，他这人从小的德行几年都未改，好奇心重，八卦，重要是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

不捏一下他的小辫子是不行了。

黄广西一个机灵，伸手堵上了说出这话的金宇的嘴。谨慎地左右看了看。

心想不对。嘟囔了一句，‘现在老板是你。。我怕什么。’又赶紧放开了手。

“如果不是有了他，我现在说不定在巴黎呢。”黄广西嫌弃的口气，小孩子似的左右抖了抖脚，脸上却乐开了花。。

金宇擦了擦嘴，心想你这个儿奴，除了每天发儿子各种照片，就只知道抽烟。现在搞的脸上全是烟味儿，

黄广西抱歉地呵呵笑起来，全然忘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自顾自地又说起儿子来。

说着说着，贴着‘二十一号。’的男子从后台阴影里出来。

随后，音乐也再次变了风格-----像暗黑角落里突然射入一道阳光一般变得轻快起来。

伴着欢快的顿点，林硕身着蓝色宽松毛衣，内是白色雪纱纺衬衫，下着黑色休闲裤，一双简单的帆布鞋，带着轻松的表情，从后台走出来。

林硕勾着嘴角，即使是新人，却不所畏惧，他的脚步踏着音乐，轻盈地如同飞燕，矫捷地划过湖面，带起一片涟漪，飞入空中，融入蓝色的空气里。

这人清新地如同沐浴在大森林里第一束晨光，带着苔藓的鲜草味儿，小溪里欢快的鱼儿都蹦出水面，可却不仅仅如此，黄广西缓缓站起来，看着林硕看过来的眼睛，与之对视，林硕只是淡淡地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黄广西依然站着，是精灵么？我是被森林里的精灵迷惑了么？看着林硕消失在后台，黄广西也随着一屁股坐下，然后转头木呆呆地看着金宇。

“他就是林硕么？”

金宇点点头。

“这人我要了。”黄广西满意地微笑着，“十七号那人也要了。”看着换好装的模特儿零零洒洒的出来。

黄广西摸着下巴。“不过，这人我好想哪里见过。”黄广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从后台出来的模特儿们。

“林硕？”金宇疑惑地盯着黄广西。

“不是，，”黄广西指了指远处朝这边招手，似乎看穿一切的张恩俊。

“你说叫什么来着？张什么？”

“张恩俊。”金宇突然站起来捏着黄广西的肩膀。“他叫张恩俊。你说你见过他。为什么。哪里？”金宇激动着摇着黄广西，心里呐喊着-------终于有答案了。终于有答案了。。

“等，等一下，宇，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我认识的人不叫张恩俊。。再说我们也不熟。。而且时间太久。。也许认错人了。。。”

“你只告诉我那人叫什么。。他叫什么。。”

黄广西被捏的生疼，“呀呀，”叫了两声。

还未说出口，就听到身后张恩俊的声音。。。

“哟，这是干嘛呢。。”

金宇听到没有回头，立刻换了口气，放开手，对黄广西鞠了一躬。“黄老师，我们林硕和恩俊就拜托您了。。”

黄广西略被惊吓到，连连说了几句好，又补充了几句，我要看实力，看实力的。接着，金宇就带着张恩俊离开。

没一会儿，换好衣服的林硕从后台出来找到了他们俩，三人说了什么就一起离开了。

途中，张恩俊突然回头，朝着黄广西做了个‘拜拜’的手势又转过头去。

黄广西愣在原地。

没错。我一定认识这个人。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