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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疑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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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鹿遗民,连同鹿王角、巨鹿遗骨一同被盗,半面善出逃,这叫廉白真君百思不得其解,他在寝殿内烦躁的转了几圈,自袖中抖出那头旋龟。

旋龟被晶莹的水链捆着,躺在寝殿中央动弹不得。

“你对战四海时,十分狂傲,你觉得出了神乡,便可以凭着血脉横行无忌吗?被我一招擒拿,你是不是觉得很意外?”廉白真君乜斜着她。

旋龟躺在地上,瞪着他的腿不吭声。

她听闻神乡二字时,并没有表现出诧异,她真的来自神乡?

廉白真君不动声色的逼近几步,“你的狂傲,已经让你吃过一次亏了吧?卓山废物,他生的越山王子,倒很是出类拔萃。”

束缚旋龟的水绳一端化冰,凝成一柄晶莹剔透的匕首,挑破她后背的衣裳,露出一道粉红的疤痕。

自己肩胛上的伤,正是越山君刺的,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旋龟眼珠子滚了滚,还是不接话。

廉白真君不再继续,他绕着年轻的旋龟踱步,黑色的袍角扫在地毯上,摩挲的沙沙声萦绕在宫殿中。

殿中满是海水,光线幽蓝而昏暗,让人感到压抑。旋龟侧躺着动弹不得,耳边长久的摩挲声叫她渐生忐忑。

“传说中,旋龟的肉能治疗顽疾……像你这样的少年,总是爱冲动乱跑,杀了你处理干净,也许很多年过去,你父母也不会知道你死了。”

廉白真君蹲下身,苍白有力的五指掐住旋龟纤长的脖颈,逐渐收紧,“正好四海旧伤难愈,遇见你也是他的机缘。”

旋龟脖子被扼住,一双眼睛终于能直视对方,这却叫她心中的恐惧更甚!

明明在行凶,可这鲸鱼脸上、眼中不见凶横,只有高兴!妈的!哪个憨货说他是端方君子的!这是个屠夫吧!

脖子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不堪承受的颈骨,发出咔咔的碎裂声,本想赌一把廉白品行的旋龟彻底慌了神,神魂尖叫道:“别杀我!我是神乡派来的!我不是偷跑游玩!我是受神王亲点而来的!”

神王亲点?

廉白真君心中惊愕,脸上满是不信与恼怒,他钳着旋龟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神王退隐,不问世事,休要拿话诓骗本君!”

他说这话时,水绳收紧,带着深海的重压,压迫旋龟的身躯,内脏不断加剧的痛苦几乎让她昏厥!

“俗世将有大劫!遗岭裂缝松动,神王派我来探查遗岭裂缝!”

廉白真君冷笑,“诳语!遗岭裂缝是旧神王亲手封印,怎么会出事!且裂缝距此地亿万里,相隔十九个界,你探查它,探到衢城来了?”

旋龟此时已是双眼充血,脸如紫茄,她挣扎着,“我背上有神王亲笔的神旨,做不了假,你看啊!你倒是看啊!”

红光一闪,被水束缚住的女郎变成了一只龟身鸟首的兽,它深红的龟壳上,隐隐闪着金光。

水绳消散,廉白真君凝神细看,龟壳上的金字如蛇游动,不断乱动,根本看不清!

但这金字上的气息浩渺敦厚,他曾在一些遗留的神迹中见过,应是做不得假……

遗岭裂缝下,封印着异世魔域的入口,旧神王亲手封印,竟然也松动了吗?

本只是想逼问旋龟、黑麒麟和半面善之间的关系,不想挖出这样一个惊世的秘密,廉白真君深觉头疼的叹了一口气。

他松了手,摸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五指,“你为何到衢城来,黑麒麟同你是一伙的?”

脖子得了自由,旋龟立马将鸟首缩进龟壳里,圆圆的眼睛瞪着他,不说话,想装哑巴。

心中又添新愁的廉白真君可没多少耐性,他一个眼刀子射了过去。

“……”

旋龟决定忍辱负重,唯唯道:“我、我是追着兽神面具而来,想杀了半面善,得到那半块面具。”

廉白真君冷着脸提醒她,“黑麒麟。”

“有禁制的,这个说不了。”旋龟满眼诚恳,黑色的尾巴在水中乖巧摆动,她怕廉白不信,还强调道,“神王的禁制。你不信可以去问黑麒麟。”

“半面善。”

这个没什么不可说的,旋龟咬牙道:“在伏牛界遇见的半面善,我跟着他到此地,他在王宫里找什么东西,发现我以后还设计暴露了我!”

原来外界传言的她嚣张闹王宫,内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那个半面善为何千里迢迢来衢城?他在王宫里又在找什么呢?

既有疑惑,苦思难解,便当博引他人谏言。廉白真君怀着疑问,将晏四海、秋宫、阿善奴及谢荷翁招入了殿中。

谢荷翁看见了寝殿中间摆着的硕大乌龟壳,这龟壳往外冒着红光,四边有着很多锋利的突刺,龟壳下露出褶皱的青皮,和乌龟蜷缩的脚丫子。

他扫了几眼,没多问,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小鹿和鹿王角去哪儿了。

“巨鹿王带来韵海阁的三件东西,巨鹿骨、鹿王角和他的同族,都被半面善盗走了。”廉白真君皱着眉,“这不合常理。”

他看向晏四海。晏四海看着旋龟背上细小的裂纹,嘴角勾了勾,被君主发现后连忙严肃面容,“确实不应该。他想要巨鹿一族的东西,大可以等些时日,等到万界渡口恢复,他偷了东西远走高飞,岂不乐哉?”

“他此时偷盗,又跑不了,只会让自己的处境更加凶险。”

被困城中,半面善本就被旋龟追杀,现在更添一个强敌,不是明智之举啊。

“半面善不是莽夫,是什么让他等不了,必须现在出手呢?”

廉白真君低头看着地上的旋龟,缓缓问出疑惑。

半面善到衢城时,他还在闭关,对其知之甚少,这旋龟可不同,她可是追杀了半面善数月之久。

其余人跟着他的视线,齐齐看向地上的大龟壳。

受到多方瞩目,旋龟把脖子更往里缩,“别看我,都说了我不知道!”

晏四海伸脚踢了踢龟壳,“那说点你知道的。”

狗仗人势的东西!旋龟心里暗骂,嘴上吭哧,“你们说半面善偷走了巨鹿一族的东西,咳咳,你们不会不知道,兽神面具是用巨鹿神的头骨做的吧?”

所有妖加上一个谢荷翁,都看向在场学识最为渊博的廉白真君。

廉白真君脸上毫无羞愧之色,摇头,“不知道。”

旋龟偷偷撇嘴,“兽神面具问世,乃是因为神魔大战时,有个幻魔十分强大,织造的幻境坑杀了无数的勇士,巨鹿一族生具破除迷瘴之力,兽神大荒落真君在他的好友巨鹿神战死后,取了他的头骨做成面具。这故事,不是流传的很广吗?你们都不知道?”

大家齐齐摇头。

秋宫思索片刻,说道:“藏仁因兽神面具而死,死后吞噬半块面具,变成了半神半鬼的怪物,他来衢城,难道就是冲巨鹿一族来的?他想修复兽神面具?”

旋龟立马张嘴道:“肯定是了!他之前被我砍伤,现在偷巨鹿骨怕是用来疗伤的,你们快放开我,我带你们去杀他,晚了巨鹿骨就要被他磨成粉了!”

不止是巨鹿骨,还有《鹿王图》里的小鹿和它的同族。如果是为了修复什么面具,那个老鬼会不会杀了小鹿他们?

谢荷翁心里着急,他频频看向廉白真君,但真君垂着眼眸在思索,他不敢出声打扰。

这种集合议事的场合,阿善奴从来只带耳朵,此时她就抱着她的刀,站在边上,谁说话她看谁。

叫她打可以,分析局势出主意?不行!

眼前的形势如同一团迷雾,廉白真君初入雾中,辨不清方向,他伸出手,试图在大雾中摸到些什么,“秋宫,巨鹿一族被炎魔发现之前,是在何处活动?”

“在城西的金炉坊做杂役。”

“旋龟,你从伏牛界追踪半面善到此,他可去过城西的金炉坊?”

“去过吧?他躲躲藏藏,肯定去过许多地方。”

“那他去得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王宫。”旋龟答道。

“王宫……”廉白真君垂着眼,一字一句道,“王宫里的,或许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目的。巨鹿一族现身数月他都没有出手,他或许惦念,却不紧迫。”

他锐利的目光看向晏四海。

晏四海灵光一闪,脱口道:“有什么情况变了,让他迫切需要巨鹿一族的东西,甚至等不到万界渡口恢复,更不惜以身犯险!”

可是,到底是什么东西变了呢?

大雾似被风吹薄,下一瞬又聚拢,遮蔽视线。

苦思无宜,廉白真君下令,“四海,召集你收拢的海族,你亲自带着全城搜查半面善,半面善凶悍,恐还有阵师帮衬,你们不可落单。记住,只查不办,不可冒险。”

那块远古的巨鹿骨是藏了秘密,可世上未解之谜何其多?为了一块骨头,一群巨鹿族遗民,损失所剩不多的海族,这是廉白真君所不能接受的。

旋龟先前的一句话,不中听,却是事实,留在衢城的海族,也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罢了。

尽力营救巨鹿遗民可以,以海族之命换巨鹿族的命?不行。

只查不办吗?

晏四海闻弦音而知雅意,他拿捏到了此事的尺度,抱拳退了出去。

见晏四海脸色不再凝重,谢荷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阿善奴不想跟着晏四海,可这种可能会和强者打上一架的机会,她又不想错过。于是,少女皱着脸一直往殿外看,纠结的模样十分明显。

廉白真君自然是看见了,他嘴角露了丝笑纹,“秋宫负伤,阿善奴你且留下护卫韵海阁,想追随你师父学艺,以后有的是时间。”

臭蠕虫才会想跟着他!阿善奴收到命令,不再往外张望,心里暗暗辱骂晏四海。

晏四海领命而去,廉白真君再令秋宫,“衢城中的各路消息,你且勤加收集,所有花用找我便是,莫要吝啬财力。”

才被收拾过的秋宫露出一个苦笑,“不敢吝啬。”

他拔步欲走,又被廉白真君叫住,叮嘱道:“未来是晓风细雨,还是海啸滔天,谁都无法预料,准备充足总是好的,秋宫,你当知道轻重。”

遗岭裂缝的封印松动之事,廉白未曾印证,不打算往外说,倘若真是事实,那便是世间大劫难,得早早让他们警醒起来,多做准备。

秋宫回头,对上廉白真君充满警告的目光,他视线一转,又对上谢荷翁黑沉沉的双瞳,这崽子是在看本宫的笑话?

方才在店门口,他也在看本宫笑话!

真君的不信任,和小幼崽的鄙夷,叫秋宫邪火旺盛,不吐不快,“真君这是在说我不知轻重咯?我不知轻重,那他算什么?奴颜媚骨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他招惹巨鹿王进店,哪会有今日的麻烦!”

秋宫就是这么想的,倘若巨鹿王死在外头,半面善根本不会进韵海阁,失窃之事更是无从发生!

今日为了半面善的事他被打伤,真君还要命他奔走,他是很不乐意的!现在真君还怀疑他办事不尽力!真真气煞妖也!

谢荷翁今天第二次被骂了,他看了看廉白真君,真君表情淡淡地回视他,他又看秋宫,那小孩子一样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恨意。

“你说我招惹是非,可那时候拿巨鹿血卖钱的,是谁?光占便宜不出力,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就算有,你有那福气遇见吗?你就不怕折寿?”

谢荷翁很少怼人,但他不是不会怼。

折寿?秋宫听不得这话,他涨红了脸,跳着脚大骂:“当初若不是我收留你,你早被城中豺狗啃食了!你这不记恩情的白眼狼!你就说,今日这场麻烦,是不是你招惹来的!”

“起因是我,那天是我给巨鹿王招手,让他进来的,可后来的……”谢荷翁看一眼廉白真君,嘀咕道,“后来的半面善,可不是我……”

是廉白真君点的头。

两个属下当着自己的面因私怨而争吵,廉白真君平生还是第一次见,这一老一小的,又不好管。

所以,他把双手揣袖子里,作壁上观。

阿善奴看不惯秋宫,但这种私人恩怨得谢荷翁自己解决,她不能代劳,于是也只站着看戏,不说话。

谢荷翁敏锐的察觉到了两个旁观者的态度,他赶在秋宫再度开口之前,上前一步俯视他,“你因易子而食的事被罚了恨我,我理解,可你再骂,我也不会怕你,因为你是个懦夫!”

“鹿王进韵海阁,没有为韵海阁带来损失,反而得利了,这件事我没有做错。你被罚是因你不仁不义!你被驱使却不敢反抗,是因你依附他人!你不敢找强者的麻烦,只敢来骂我,这就是欺软怕硬!倘若我实力超过你,今天,你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迁怒于我吗?你不敢,你这个懦夫!”

谢荷翁一步步向前,秋宫一时被他喝住,不自觉地一步步后退。

当他晃过来神,羞恼得双眼赤红,五指成爪,猛的朝着谢荷翁抓去!

作者有话要说:

秋宫,就是讨厌谢荷翁啊。

因为他弱,想骂他,就骂了,拿他当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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