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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小鲨鱼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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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个大阵,携耀眼白光落地,衢城里只要没瞎的妖鬼都看见了。

戒心斋的二楼上,灯火斑斓,美眷如花,楼内有隐约的歌声,袅袅缥缈,婉转动听。

骨朵儿勾腿坐在阑干上,丰-满-臀-部悬在外,探着身吻着一个男鬼。红唇粉-舌,吞-吐香风,男鬼逐渐面露沉醉,伸出两只手想去搂她。

鲜红的丹蔻抵在他喉结,轻柔而坚定地将他推远,那嫩白的手向下滑,划过喉结,摸过赤|裸的胸膛,留恋腹肌后,在凹陷的肚脐上飞快的挠了一下。

男鬼被激得惊骇一笑,眉眼舒展,竟是朗若青山的俊秀,他去抓她的手,可惜,美人起身,莲步翩跹,眨眼间已经远去。

只留下一身旖旎。

男鬼痴痴望着,叹息般叫着她的名字,“骨朵儿……”

昏黄灯火下,女郎回眸,秋水悠悠,不如她眼眸多情温柔。

甩开神思不属的男鬼,骨朵儿收起笑,快步飘入自己房中。

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半面善盘坐在猩红的地毯上,闭目修炼。他窝在这里躲祸,对外面的消息可是一点儿也不清楚。

刚要出声的骨朵儿一个迟疑,闭上了张开的红唇。如果廉白真君布下的大阵是为了抓他,那他落网了,自己岂不是就安全了?

此时,半面善已经睁开了眼,刚入夜,此时的骨朵儿不该回来,他警惕的看着她,“何事?”

心有些乱的骨朵儿粲然一笑,指着桌上的一把羽扇,“我收拾出来配这套衣裳的,忘记拿上了。”

这艳鬼确实每套衣裳都要搭些配饰,乱七八糟一大堆,看得鬼眼晕。

半面善看着持扇而立,对镜抚鬓的骨朵儿,又观她周身气息,忍不住提醒道,“你太沉迷外物,不利于修行。若我真的击溃了戒心斋主,放了你自由,你总要自己修炼才立得起来。”

自己放生的鱼,没游多远就被个王八吃了,想想挺窝火的。

骨朵儿往外走的步子一顿,胭脂红的眼角睨到窝在角落的老鬼。他从进了这间屋子起,就像个木雕盘坐在那里,一步没动过,不睡床,不寻欢,她带进屋的男鬼也会被他魇住,自顾自发-泄。

皓白贝齿轻咬红唇,骨朵儿将拉开的门再次阖上,她迟疑地开口道:“韵海阁的真君,刚才飞到天上布了个笼罩全城的大阵,我担心他是为了找你……”

“什么?”盘腿的半面善惊得飘了起来!

……

白色的灵气如薄雾,笼罩在衢城的楼宇间,棕红色的鬼气间杂其中,好像一个个正在焚烧的篝火堆。

再次站在高空,谢荷翁俯瞰大地,发现太远的地方什么都看不清。他挠挠脸,“我眼睛看不了太远……”

“抬头。”

在谢荷翁抬头后,廉白真君自眼中招出两尾金色的鱼儿,对着他的脸轻轻一吹。

两尾小鱼悠悠游动,钻进了谢荷翁的眼睛里。

好像是咸咸的海风拂面而过,谢荷翁两只眼睛一凉,他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得清晰无比,廉白真君脸上的绒毛,他黑色瞳孔上那些细微的褶皱,都看得清清楚楚。

廉白侧头,打断了这场莫名的对视,他往下示意,“你再试试。”

谢荷翁抿了下唇,低头往下看,此时的他好像戴上了高倍望远镜一样,他竟然能看清数千米外的城墙上,砖块间那些黝黑青苔的每一丝纹理!也能看清翘角屋檐下,红色灯笼上的蝇头小字……

他好奇的四处张望,被廉白真君敲了敲脑袋,于是连忙集中精神,在白色薄雾和棕红烟尘之间,寻觅着淡金的颜色。

廉白真君叮嘱着旁边的一头小鲨鱼,“谢荷翁年幼脆弱,晏四海有旧伤在身,你们三个去寻访的时候,阿善奴你负责警戒护卫。”

阿善奴看着精瘦的谢荷翁,同意真君的话,至于护卫晏四海?他这种老妖怪,自己死一百回他都还活蹦乱跳的!

保护他?没门!

廉白真君和晏四海对视一眼,没多说话。君臣二者相协已久,不需赘言嘱咐。

“那里!”

谢荷翁仔细辨认后,指着靠近皇宫的一座宅院喊道。

“我就不去了,你们多加小心。”说完这句话,廉白真君凭空消失了。

留下来带两个小崽子练手的晏四海暗叹一口气后,拍拍谢荷翁的后背,夸赞道:“好小子,干的不错,走!”

他粗壮的手臂一挥,一行三者闪现到了那座宅院门口。

终于践踏实地的谢荷翁跺跺脚,仔细打量眼前的院落。这院子好像已经无妖居住了,院墙倒了不少,许多房子连屋顶都已坍塌。

阿善奴持刀开道,晏四海压后,他们缓缓走进院中,但见碎瓦颓墙,荒草融融,而谢荷翁眼中,这荒院中又多了些两只鲨鱼看不见的东西。

他循着金色的光慢慢前行,最后停在了一栋木楼前。

“哐啷!”倒塌了一半的木楼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阿善奴眼疾手快,白色刀光径直砍去,随着一阵摧枯拉朽的声音,灰尘飞扬,这栋歪斜的木楼彻底坍塌了……

有一个黑影,也随之跑了出来。

黑影想逃,被早有戒备的阿善奴拦截,皎洁月下,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满院。少女手中的刀用力劈下,砍裂大地,也斩断了黑影的一条胳膊,长剑随断臂飞远,鲜血洒了少女一身。

酣战的少女血性正炙热,一对眼睛亮的惊人,她往前几步,又是一刀劈在黑影背上,叫他彻底力竭倒地。

黑影被阿善奴控制后,谢荷翁避开地上的血,凑近一看,“这不是半面善!”

“我知道啊。”阿善奴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知道他不是?那、那你……”谢荷翁指着浑身染血哀嚎不绝的男子,又指了指他挂在树上的断臂,“那你还砍他?”

“这是个骗子!”阿善奴满脸愤怒,“四十年前,我找矿石锻刀,这小子拿假货骗我,这么多年了,可算落我手里了!”

她边骂,边上手去扒男子的衣服,从他袖子里摸出好几个荷包,挂在了自己腰上。

“唉,裤子就别摸了吧!”独臂男子拼命捂着自己裤头,哀哀求饶,“阿善奴,我裤衩里没东西!没有!你一个女妖害不害臊啊!”

“哼!”看着自己腰上的五个荷包,阿善奴撇着嘴收了手,一脚将男子踢到了旁边的树下。

嘭的一声闷响,男子后腰撞树,巨大的冲击力将树上的手臂震了下来。他抱起断臂,按在伤口上,随着一阵让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条断臂竟然长了回去……

“你为什么躲这儿啊?见过半面善吗?”阿善奴一手抱着刀,一手掏出半面善的画像。

知道自己逃不掉的男妖坐在树下,靠着树干咳血,摇头道:“没见过,鲍宅被抢,大家都来捡漏,我没捡着,就占了木楼做落脚地咯。”

阿善奴看向谢荷翁。谢荷翁看着她满脸的血,默默递出了一张手帕,弱弱道:“你先擦擦。”阿善奴弹了个响指,一张脸瞬间清清爽爽。

不会法术的谢荷翁默默收起自己的帕子。

他看向晏四海。

十根粗壮的手指张开,汹涌的海浪席卷整个院落,晏四海闭眼感知片刻,继而摇头,“他不在这。”

“可是,这里的神息是全城最强的,难道我们惊动了他,他跑了?”

“不急,有你在,他能逃到几时?”本就是借机锻炼小崽子们,晏四海倒没有多失望,他收了海浪,示意谢荷翁自己拿主意。

时间过去越久,空气中存留的神息颜色越淡,谢荷翁仔细辨别着,大多的神息漂浮在空中,他不好意思地示意晏四海带着他飞起来,顺着残留的痕迹追踪。

最后,他们停在了韵海阁门口……

“额……”看着韵海阁的招牌,谢荷翁尴尬地搔头,“我好像理错了线,找反方向了。”

半面善应该是从韵海阁逃出去后,去了荒芜的鲍府停留,而他们从鲍府出发,找回了自己家……

羞恼得脸红的谢荷翁,烦劳晏四海将他又送回了鲍府,再次追踪痕迹。

这次,他们又绕回了韵海阁附近,不过不是韵海阁大门口,而是对面戒心斋的后门。

戒心斋是亡灵的销-魂窟,这里的棕红烟尘非常浓郁,但在显灵阵的帮助下,谢荷翁还是发现了隐藏其中的金光。

晏四海抱着胳膊,用下巴点点戒心斋窄小的后门,“确定是这?”

谢荷翁坚定点头,于是,他就被晏四海领到了戒心斋的正门口。

他们举步欲踏入店内,头顶的牌匾咧嘴大笑,“哟,稀客啊,海族竟逛到了我门里。”

晏四海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门口迎客的美娇娥,笑着问道:“怎么,开门做生意的,还怕迎客?”

被廉白真君敲裂过头盖骨的戒心:“……”

有点怕,但他不会承认的!

“哈哈,好客恶客都是客,哪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道理?请,请进。”

生灵逛鬼店,不说没有,确实很少见。两个鲨鱼妖将谢荷翁夹在中间,阔步走了进去,店里的鬼客见到他们,机灵的一脸惊骇立马开溜,其他的愚钝棒槌观望了一会,也纷纷蹑脚跑了。

海族一向与外族疏远,这次登门绝不是走亲访友来的!要出大事了!

眼见瘟神吓走顾客,戒心斋主气得切齿。

二妖一人踏入店中,当先就是红光满堂的大厅,中间四个披麻戴孝的哭丧鬼,正对大门跪着,掩面呜呜的哭。

迎面撞上的晏四海暗叫一声晦气,手臂往后揽,将谢荷翁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侧向挪了几步,让开哭丧鬼的跪拜。

阿善奴也烦这玩意儿,但她不可能躲黑铁塔身后去,只能自己抽了刀架在身前,慢慢往旁边挪。

而谢荷翁,即使有晏四海的护佑,也还是受了哭丧鬼的影响,他自听到呜呜哭声起,便觉心中郁燥难消,十分想要张嘴骂谁,他不得不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

头顶的戒心斋主正桀桀怪笑,“这是我们鬼族的待客大礼,贵客们怎么躲了呢?”

“我还没死呢,享受不来你们这种折辱同族的玩法,等我哪天死了而你骨灰还没化,我定要来试试。”

“就怕你没有变鬼的福气,直接魂飞魄散咯。”

妖族死后若想变鬼,是需要一定机缘的,因此戒心斋主有此一言。

戒心善咒术,虽觉死后消弭于天地没什么不好,但晏四海不能认了他这句谶言,“听闻你生前法力平平,或许连在我手下当个杂牌将军都不配,你都能成鬼了,我会比你差?”

“丧家之犬,还念着当年在碧海国的富贵日子呢?”

戒心斋主语带讥讽,专戳这海族遗民的痛处,晏四海懒得和他废话,冷哼一声,护着谢荷翁上楼。

木质的楼梯,鲜红的漆,谢荷翁谨慎的踩着晏四海的脚印,一步一步往上走,梯子旋转上升,他越走越晕,前方晏四海的宝石腰带也消失了,只剩下盘旋的、不断盘旋的楼梯……

“嘿!醒醒!”

突然,谢荷翁脑门上被狠狠拍了一下,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登上了二楼。从栏杆往下看,一楼跪地的四个哭丧鬼,变成了四个穿红衣的妙龄少女,少女怀抱琴、瑟、鼓、笙四样乐器,正奏乐歌唱。

乐声清亮悦耳,直教人迷醉。

看着刚被自己拍醒的小崽子看一眼楼下后,又变得两眼无神,晏四海紧蹙剑眉,抬头望着楼顶。

这栋楼就是戒心斋主的头骨,这些小花招必定逃不开他的示意。

这老儿不善打斗,花样倒是不少。

阿善奴蒙住了谢荷翁的眼睛,发现还是摇不醒,她不得已看向另一个同伴。

晏四海这时候懒得和她对着干,提醒道:“是声音,你得堵住他的耳朵。”

阿善奴立马拍了个水球罩在谢荷翁脑袋上。悦耳的音乐消失,苦涩的海水齐齐往口鼻里灌,被迷魂的谢荷翁直接被呛醒了……

他睁开眼,两只往脸上抓,可手掌穿过海水直接拍到脸上,他抓不开这团水!

阿善奴看他表情痛苦,立马收了水球。水球消失,靡靡之音入耳,谢荷翁又入了迷。

如此,水球、音乐,音乐、水球,轮番交错了三回,谢荷翁被折腾得站不住,顺着栏杆滑到了地上。

想看小鲨鱼出丑的晏四海看不下去了,“你想弄死他?”

一直用水淹朋友的阿善奴窘迫得脸蛋通红,她恼羞成怒的吼道:“我只会这一种隔绝法术!你看不惯你帮帮他啊!”

“哼!”晏四海憋着笑往地上一指,一个中空的隔绝音色的水球出现,罩住了奄奄一息的谢荷翁。

救下幼崽,他冲着头顶大喊:“我们是抓贼的,你就是蠢笨如猪,也能猜到我们为何而来吧?”

“谁的家宅不会进老鼠?倘若真进了贼,也是我的家务事,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那个小崽子魂力弱,不想他死就早早滚出去吧!”

心知再待下去,谢荷翁可能会丧命,晏四海不得不将其拎了抗肩上,大步往楼下走,他在撤退,嘴上却很强硬,“半面善成名已久,我怕你没本事抓他!我等到天亮,若还不见他出来,我便水淹你这戒心斋!”

有个实力强劲的老鬼溜进了自己身体里,戒心斋主也很不安,他现在只想送走韵海阁的瘟神后,找到半面善,把他撵出去!

“不劳操心,且回去治你的同伴吧!”

两个海族带着一个人类,悻悻然回了韵海阁。

站在画中境前,阿善奴甩开肩上的桎梏,“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要逃?不说你,我都能砍死他!”

“戒心斋主是弱,连你都打不过,可为何他能立足衢城上千年,岿然不动?你只知动手,何时能动动脑筋?”

“啊?”阿善奴没想到这茬,不过,这不妨碍她抽刀,“你在骂我笨!”

耳畔利刃嗡鸣,晏四海头都懒得回,徒手握住刺来的长刀,“不许调皮。”

阿善奴往后抽刀,刀纹丝不动。

晏四海一手扛着昏迷的谢荷翁,一只手握着刀往前走,顺便拖着倔强不撒手的小鲨鱼一起走。

阿善奴的踢踹啃咬,还有间或的法术攻击,都被他扬起的水幕一一阻隔。

拖着两个崽子的晏四海,一派闲适的走着,“杀戒心斋主容易,麻烦的是他死以后……”

感觉身后挣扎的动静小了,他坏心眼的卖起了关子,“你想死随意,莫要连累我。”

“……”

小鲨鱼奋力破开水幕,嗷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鲨鱼咬大鲨鱼,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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