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责老师对切比雪夫大数定律做的推导解释过于粗暴，丝毫没有诠释出其原有的优雅和美丽。”
“哈哈哈哈哈哈……”楚淮没绷住，和小情侣一起笑出了声。
“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给人下脸子，他不怕结课评分被老师穿小鞋吗？”楚淮问道。
“这已经是他第n次这么做了，许子宁估计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俞佩佩看楚淮加入，音调都高了一度。
高壮宇白眼一翻：“对这种人啊，最好是敬而远之，他们这里啊，跟咱们正常人不一样。”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俞佩佩嗔了一眼他：“虽然大多数同学是这么做的，不过我倒是很钦佩他。”
“这话怎么说？”
她听楚淮似乎很好奇这个话题的样子，更是来了精神。
“一是颜值即正义，虽然他的确挺古怪的，但真的长得很好看啊。”
俞佩佩拿起桌上的冰饮，抬起眼睛快速瞟了一眼楚淮，接着说：“二呢，是我发现了他一个小秘密。”
“我这学期选上了班里的组织委员，第一个任务就是组织同学春游，全班就许子宁没报名，你们猜他怎么回复我的？他说出春游那天是周末，兼职工资翻倍，走不了。”
她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顿了下，语气中带着钦佩：“后来跟辅导员聊起来，才知道许子宁家里好像挺困难，生活费都得自己挣那种。”
“可他从来没申请过贫困补助，也没申请学校的勤工俭学岗位，辅导员说许子宁认为这些机会应该留给更需要帮助的同学。”
高壮宇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为刚才的话道歉，听起来似乎是个勤奋又善良的人，怪就怪长了一张嘴。”
转而又用大手轻揉女朋友的头，一副委屈脸：“说你男朋友之外的男生长得好看，我可要吃醋了。”
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楚淮没兴趣听，楚淮此时心情五味杂陈。
意外能在一次偶然的午餐谈话里听说许子宁的故事，这似乎更加坐实了许子宁怪胎的形象，感叹对他的了解更进一步，可以帮助他策划接下来的攻略计划，但高兴之余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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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老旧小区南桥新村，许子宁根据条件概率推算今天大伯母有99%的可能性在门口堵他，果不其然刚进单元门就听到一个尖细的女声在讲话。
许子宁稍作停歇，深吸了一口气才重新踏上楼里昏暗逼仄的台阶。
看到许子宁出现在楼道，张玉琼马上挂断了手里的电话，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尖刻的声音从嗓子眼掐出来：“哟，宁宁回来了，可不枉我等这么久。”
许子宁看着她浑圆的脸盘子上两片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也不上前开门，在离家门口几步远的距离停下，开门见山地说：“大伯母，房子我是不会卖的，如果你是为了这个事来的，就请回去吧。”
张玉琼脸色微变，她努力控制面部肌肉：“宁宁你这是寒大伯母的心啊，这不是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我和你大伯父都想你的紧，你又不接我电话，我都等你好久了，走，去大伯母家里吃饭。”
饶是许子宁，在长年领教大伯母夹枪带棒的语言环境里，也学会了应变之道：“我打扫完卫生还要赶去做兼职，就不去吃饭了。”
见许子宁回绝的如此直接，张玉琼再也绷不住脸色，脸上强行堆起来的笑容瞬间像雪崩般垮塌，音量也控制不住地升高了几个度：“真该让邻里街坊都来看看，许家养了个小白眼狼。”
许子宁听着她的污言秽语不搭腔，只直直盯着她。
张玉琼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身高已经超过自己的青年，一双清亮的凤眼直勾勾盯着自己，莫名心里发虚，见也没有出来劝说的邻居，连着说了几遍白眼狼，小赤佬之后，踩着高跟鞋，扭着被旗袍勒得像个粽子的身体气呼呼地走了。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的不和谐声音逐渐消失后，许子宁家对门的门打开了，探出一个头发花白的头，小声朝许子宁招手道：“宁宁，你大伯母走啦？快来爷爷家吃午饭。”
他之前出门劝架被张玉琼一推，闪了老腰，之后一听到她的声音就暗感腰痛，再不敢随便出门了。
葛爷爷是许子宁阿奶家的老邻居了，祖孙俩经常受到葛爷爷一家的照拂，许子宁阿奶去世后，许子宁就常住学校宿舍了，只是会定期回家打扫卫生，让家里保持奶奶去世前的样子。
许子宁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嗯，葛爷爷我先回家把书包放下。”
家里长期没人住，空气似乎都停滞流动了，许子宁感觉呼吸不畅，放下书包就关门去了对面。
邱奶奶许久不见许子宁，戴着老花镜捧着他的脸蛋左看看又瞧瞧，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宁宁真是越长越俊了，比你爸爸年轻时候都灵，跟邱奶奶说，在学校有没有交小女朋友。”
许子宁耳朵微红，郑重说道：“我计划读研究生时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女朋友。”
这个回答把两个老人都逗乐了，葛爷爷笑说：“小子，虽然男人有事业心很重要，但是呢，晚了，好女孩可都被别人抢走咯。”
邱奶奶一巴掌拍在老伴儿胳膊上，“寿头，宁宁，到时候我给你介绍，咱们宁宁条件这么好，还怕没有好姑娘。
“谢谢邱奶奶。”许子宁乖巧答话。
邱奶奶给许子宁碗里夹菜，“乖囝，记得阿婆还等着喝你喜酒，将来才好意思去见梅太婆。”
葛爷爷附和：“对对对，你责任重大。”
午饭在老两口对许子宁的一片关怀声中结束，许子宁眷恋这点温暖，主动帮忙洗了碗才回家。
再一次打开家门，许子宁先是环顾了整个家，房子不大，只有五十平，但在申城第一批拆迁户眼里也算得上改善房了，听阿奶说当年全家拿着拆迁款咬牙贴钱才在郊区买下这套房子。
他父亲两兄弟也都是在这个房子里结的婚，连他都是在这里出生的。
岁月变迁，曾经的郊区如今也成了闹市，同时这两年申城房价飞涨，难怪大伯母对卖房上了心，毕竟他那个堂哥也到了结婚的年纪。
许子宁把家里所有的窗户打开透气，然后开始清扫阿奶卧室的灰尘，卧室很小，一张一米五的床、一排薄薄的衣柜和一个矮柜就放不下其他家具了，床上的床褥和枕套维持着阿奶生前的模样，矮柜上的杂物也都排列有序，这些熟悉的物件让他有阿奶还活着的错觉。
打扫完卫生后，许子宁就轻手轻脚离开了。他确实也没骗大伯母，下午还有个科技馆讲解的兼职工作。
科技馆周末人特别多，周边交通也跟着特别拥堵，许子宁下班回到学校宿舍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室友们一个都不在。
一直快到十一点，只有容浩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
“许子宁，今天你有口福了，快来吃我妈做的熏鱼。”
容浩一进门就举起左手提的袋子对许子宁叫喊。
容浩也是本地人，以许子宁大学唯一的朋友自称。
因为学校扩招，两个不同学院的人阴差阳错住进了一个宿舍，在容浩单方面不知疲倦的凑近乎中，许子宁被迫和他熟稔了起来。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刷过牙了。”许子宁在测试模型，头也不抬。
“你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也只有我不嫌弃你了”，容浩把一个保鲜盒放在许子宁桌上，拍了一下他的背，“拿着明天吃呗。”
许子宁没接话，拿起桌上那顶粉色遮阳帽对容浩说：“帮我还给容雪吧。”
容浩盯一眼许子宁，看一眼帽子，银瓶乍破水浆迸，他眼睛发光，脑子飞速运转，嘴里说着要享受自由大学生活的妹妹却频频到宿舍找他，言语里还有意无意提到许子宁，把这一切串联起来，他天才容侦探算是破案了。
原来是妾有意，郎无情哟！
容浩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算计了起来，他轻咳一声，俯身神秘地对许子宁道：“下周五容雪要跟我去地心引力玩，我还约了他们班的班花，你帮忙衬托衬托我呗，门票兄弟我出。”
“顺便”，他一把夺过许子宁手里的帽子，戴在他头上，“把帽子还给我妹。”
许子宁下意识要拒绝，但余光瞄到桌上的熏鱼，想到一年多的同寝生活，容浩确实对他不错，摘下头上的帽子，到嘴边的话转了个方向：“周五我只有下午有空。”
“太巧了，约的正好是下午”，容浩的心眼跟他身上的汗毛一样多，他不会告诉许子宁，他上周就和班花暗度陈仓了。
“那就这么定了，你把周五下午的时间空出来。”
容浩吹着口哨洗漱去了。
许子宁注意力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他搭了几种模型，就等楚淮的进展再做深化，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来电人显示是管院三年级楚淮。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不知道你下周四有时间吗？我开题报告差不多好了，想约你确定个模型类型。
电话里的声音很像阿奶以前每天收听的交通广播电台早七点档的一个播音员，每次传家宝贝板块开始时他只能听个开头就要赶着去上学。
——喂，许子宁，你在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