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罢壁画照片，听见阿宁表示已经将全部信息告诉他们，吴邪心道这女人果然够会敷衍，脑筋一转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乌老四的人？”
张海凝闻言收回视线看了看他，估计是吴三省塞给他那张纸条上出的主意。
阿宁感到奇怪，就问他是不是认识，吴邪摸出口袋里两条蛇眉铜鱼现于眼前，“你们要知道的事情全在里面，乌老四如果没死，就让他出来！”
“天！你竟然两……条！”
有句话说得好，底牌一出，任何妖魔鬼怪都无处遁形。
此时情形和这话破颇为类似，在阿宁二人眼里，手捧蛇眉铜鱼的吴邪和神一样高不可攀，终于，阿宁大叫让乌老四过来，这家伙一脸莫名其妙，乍看到吴邪手里东西，脸色跟着大变。
阿宁的手下大多接受过专业训练，尤其是在古文翻译方面远胜过华和尚，很快翻译出大部分信息。
汪藏海被东夏人掳走的目的简单到成了只为珍宝，蛇眉铜鱼就是他刻意留下的线索。
在他的记述中，困在天宫里的十年时间里曾有幸看过万奴王身死又爬出的地底之门，那扇门只有在万奴王去世时能够打开，否则源自地狱的业火会烧毁掉世间万物，而通往地底巨门的通道，由一种长着人头的鸟终生守卫。
关于进入地底之门后的经过，汪藏海却记载含糊不清，极为巧合的一件事是，记载信息的这条蛇眉铜鱼出土于西沙海底墓。
自从知道汪藏海这人进入过那道巨门，张海凝心里对他的忌惮逐渐深刻，可是这么多人已经被引到了天宫里来，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在门中所见，为什么能确保别人可以明白？
或者说，张家究竟守护着什么秘密，长生么？
张海凝细看了看关于巨门所见的文字描述，忽然发现，那些字竟然是女真文字和相同语系的另一种文字以及汉字的组合排序，三种文字夹杂后容易扭曲意思，只要替换掉关键位置，外人还真看不明白。
探究棺井情形的人回来了，表示又发现一个记号，位置在一道暗门旁边，正是张起灵所留。
阿宁问：“这记号不是你们留下的？”
吴邪也已认出，假装不知道地摇摇头。
张海凝余光瞥了瞥那道记号，依旧是危险之意，警示意味更甚之前，更像是劝诫他们一定不要下去。
一人报告说：“这里的棺椁全是影棺，是假的，里面只有玉做的尸体，我们刚才不小心开了虫香玉的机关，结果全是蚰蜒爬出来，没想到这里还有条秘道，而且也有人进去了，看样子是个双层墓，真的棺椁可能还在这下面，这是元朝时候比较流行的墓葬方式。”
听到了重点，一道温暖清脆的女声适时响起：“我先下去看看。”
“哎！”吴邪下意识要拦，猛地想起自到这里之后，张海凝似乎有些奇怪，不仅话少，做事也变得更摸不透了，他还想给她看看小哥留的话呢，根本就来不及开口。
吴邪无奈与胖子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越往下走，张海凝意识到自己的心像是快要跳出来，径直忽略了墓道的倾斜陡峭，一路以最快速度走向愈发暖和的尽头，出了墓道后一阵暖风吹来，所站的位置是一处修建在悬崖上的廊台。
到了这里，张海凝狂跳的心忽然安静下来，这种强烈的反差令她心头涌起了阵失落。
手电光在悬崖边照了圈，一根攀岩绳自一端垂下，一直垂到下面最近的某根青铜锁链上方，牢固地系在那里。
看到那青铜材质的锁链，张海凝试着用手电照了照对面，这锁链长度非常不一般，好似连接着悬崖这边和对面的暗处。
她想起了阿宁拍的壁画照片上某一幕，东夏人背着弓箭攀爬在悬崖峭壁上，背景就是无数类似于锁链的东西。
张起灵用的那根攀岩绳正是张海凝当时准备的装备之一，结实程度无需她测试，张海凝顾不上猜张起灵此刻到底人在哪，径直顺着绳子滑下，转眼消失在一片漆黑无际里。
过了会儿，吴邪和胖子出现在廊台上，他俩发现周围空无一人，胖子不禁纳闷：“小吴你说，就这么点时间，小凝妹子能去哪儿，她这速度也太快了吧，一眨眼的工夫人居然还不见了。”
现在路又到头了，没路可走，连棺椁影子都没看到，这万奴王到底躲在什么地方？
胖子将自己的牢骚一说，吴邪也点下头：“我们是沿着小哥的记号下来的，一路上有非常明显的线索，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难道说，小凝他们发现这里是死路，都回去了？还是……飞走了？”
吴邪说着，看向一边的黑暗。
“也许这里的悬崖可以下去，小凝妹子找到路就先行一步了。”
青铜锁链上悬挂无数死尸，谷底全是各种不平整的黑色火山岩石，也层层叠叠堆着尸骨，数量密麻，看上去骇人心惊。
信号弹忽然在上空亮起，恰巧没能照到张海凝此刻在的阴影，吴邪和胖子自然找不见她。
周围毫无人面鸟踪迹，仿佛早被清理过。
借着彻亮的红色光芒，在张海凝正前方的对面，一扇两面的青铜巨门巍峨矗立，无论高度还是宽度都宏伟到让人几乎窒息的地步，极为精美的花纹将大门的复杂幽远展露无疑，缝隙紧闭，上面疑似贴了什么东西防止门开。
霎时，张海凝松开拉住青铜锁链的手，一跃而下轻巧落地，向着那扇古老沉重的青铜大门一步步走去，周围和噤声了一样，任何事物在这一刻都与她无关。
临近青铜巨门，一阵诡异扑面而来，封在门上的东西终于变得清晰，是数不尽的青灰色的人/皮。
人/皮。
两字如同一根绷紧的弦，按住了张海凝继续前进的脚步，她驻足在青铜门前，神色怔怔，眼眸里充满茫然不安。
“玉——玉——”有什么声音在这样呼唤她。
又是这个字眼，之前阿宁的手下提到玉做的尸体，便是这个玉字引得她心头一动，不顾吴邪的阻拦也要第一个下来看看情况。
这时，一个充斥冷香的身影忽然遮住她看向青铜门的目光，神游天外的思绪一下被拉回，略微抬起头，对上那双平静的眸子，他眼里一弯浅浅的波澜掠过，细长的睫毛照应光芒投下阴影。
是张起灵。
自小圣雪山中墓道分散，几天过去，才在谜团密布深邃幽暗的青铜门前再次见到。
“你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了？”
张起灵看着白净的娃娃脸上浮现起轻松，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杂乱瞬时平复下来，俊逸分明的脸庞没有多余情绪，只是蹙了蹙眉，片刻松展开，他道：“去缝隙里，人面鸟很快回来。”
张海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静静跟在张起灵身后，走进裂谷尽头三叉路口一处温暖的温泉瀑布缝隙，这里非常温暖，隐约有流动的风，灵光一闪，问道：“是我们之前发现壁画那里面？”
“嗯。”张起灵轻浅颔首。
原来那地方通往的是这里，等于是他们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找到目的地，实际最近的路就在眼皮子底下。
“……”
张海凝多多少少感到无语。
这‘灯下黑’属实有点过了，他们白忙活了多少天啊。
她居然会没有听出来不对！！
离了个大谱。
张海凝不知道自己在青铜门前站了多长时间，正要开口问张起灵些话，未及开口，信号弹的光越来越暗淡，隐约照出远处交织连接的许多青铜锁链。
“是吴邪他们和阿宁的队伍。”张海凝轻声说。
张起灵不语，伸手去剥弄什么东西，她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地方还放着一具干尸，身上的盔甲被张起灵剥了下来。
“你……”
话一张口，头顶忽然落下一道阴影，张海凝察觉张起灵站了起来，想都没想也站起来，对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你去哪！”
张起灵未回应，更不停步。
张海凝眯起眸子看了看那方向，猛地意识到他的意图：“你要进那青铜门里？我也去！”
张起灵回头，微不可察地再次蹙眉。
“不行。”
“为什么不行！”张海凝很不能理解，“进雪山后我就感觉有东西在指引我，到这里听见有人叫我玉，摆明了青铜门和我有联系，我为什么不能进？”
她想知道，究竟因为什么？
张起灵睨来一道视线，如水淡然的眼睛里藏着抹深邃之意，并没有解释的想法，继续向青铜门方向走去。
“……”张海凝第一次感觉这人不说话的时候能这么气人。
此刻的她，就像裹在无尽真相里的吴邪，想要知道答案，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开口，都以为了你好的方式选择了拒绝回答。
“张起灵！”
张海凝特别想大声点，至少让吴邪和胖子听见，也许张起灵会稍微迟疑他的脚步，可是一想到他连自己这个同族的话都未必全听，更别说那俩人。
好气啊！！
事实上，她并不想让阿宁发现他，那女人心眼太多手段又狠，难保不会有什么坏心。
最主要原因，还是张起灵说过，人面鸟快要回来了，这时候大声说话，等同于自己送上门给人面鸟当餐点，实是不明智的做法。
张海凝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张海舟——”
几个字瞬间哑在喉咙里，张海凝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动不了了，浑身没有力气，双眸沉重，下一刻就能晕倒，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她曾经经历过。
这是，青铜母铃！
张海凝下意识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张起灵在她那声低喊之下动作一顿，随即转过身来，手里的的确确拿着一个小铃铛，俊朗的面庞敛去面无表情，仿佛悲悯世人的神佛轻轻一叹。
好家伙，她竟然让张起灵这看起来闷不吭声的小子给算计了！
这要是让族里那些心高气傲的同辈知道，非得笑话死她不可！
敢情张起灵还是个切开黑……
倒下的那刻，张海凝脑海里飞快闪过一定要找张起灵算账的话，整个人一歪倒下，脑袋被张起灵单手托着，缓缓靠在旁边的崖壁上。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单机码字的一天……（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