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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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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真亮啊,比在韶年轩看见的更亮更圆。”

怀袖俯身抱着马脖子,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仰头看月亮,看了好一会儿,也不敢转头去看子书律,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才终于憋出这一句。

身后,子书律却像没听见。他的双手从怀袖双肩之上穿过,握着缰绳,稳稳把控着马匹前进的方向和速度。

沉静的夜里,马蹄前行的踢跶声一下又一下,像在人的心口擂鼓。怀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丢出来,子书律没回应,两人之间又陷入无言的沉默中。

夜路之上银光满溢,高悬的明月投下光辉,将少女心事于暗夜照彻。

怀袖的视线从月亮落到他指尖,看着他被月光照过后更显白皙的指尖,心头一颤,闭上眼睛,更不敢用清醒姿态去面对。

人言师者如父,当敬之尊之。像她这样对老师心有非分的弟子,该是要被逐出师门的吧。若先生看出自己心思,会如何呢?

怀袖闭眼胡想,又觉先生是个榆木疙瘩,定然看不出自己的心思。胡思乱想着,再加马背摇摇晃晃,怀袖脑袋昏沉,迷迷糊糊有些犯困。努力撑着清醒不想睡过去,可哪知困意一来,简直如山倒,不一会儿竟真的睡了过去。

身后,子书律见她趴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沉眸唤她:“阿袖?”

身前的人没有回应,子书律持缰的手腕一收,放缓了马蹄前行的速度,又低声唤她:“睡了?”

依然是没有回应,显然是睡过去了。

夏夜,蝉鸣声远远近近零星交杂响起,直往人脑子里钻。子书律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总之是心魔一嚣,便已勒紧缰绳将马停住。

一缕夜风吹过,他的目光望向前路。道路在眼前分出岔路,一条小道,一条大道,都可通往帝师府。

小道幽黑曲折,大道宽敞明亮。要走哪条路,几乎是个不算选择的选择。

怀袖还在睡着,子书律稍一俯身去看她,见她当真是睡着了,一如平常餍足的睡颜,安安静静毫不设防。一缕散落的发丝从她额前垂到鼻尖,被风一吹,轻微地晃了晃,子书律的眼眸也随着那发丝一晃,蓦然沉如永夜。

他本就是个疯子,只不过装圣人的时日久了,就连自己也险些骗了过去。

在怀袖面前,他善于伪装成温柔和善的姿态,端的是贤师模样不近人事。可在怀袖看不到的时候,在怀袖不知觉的时候,在她小睡的片刻,抚琴的间歇,读书写字的晨昏,骑马练剑的光影中,在一个个她不曾看见的须臾,他的圣人面孔掉下来,丑陋不堪。

一扯缰绳,连犹豫都没有,子书律调转马头,向小路而去。

小路两旁高木林立,树影密密,月光也难以透射下来。在一片迷蒙夜色中,子书律又试探着唤了怀袖几声,却依旧没有回应。

她的呼吸均匀,睡得安分极了。

马蹄响声规律,像在子书律的心上敲了一场细密的鼓雨。循着鼓声,他的身子往前一些,膝盖已经抵到怀袖的腿上。

马背上起起伏伏,即便力道不大,即便隔着轻薄夏衣,也能清晰感觉到彼此肌肤的碰撞与摩擦。

子书律不是放纵心性的人,可是这一刻,他恍惚已经等了百年。视线落在怀袖束起的长发上,那个本属于她的名字在他喉头一滚,险些吐出声,又生生咽了下去。

她是尊贵的燕国公主,即便是从前,他也很少直呼她的名字。

漆黑的夜里,两人同乘一骑,安静且肆意。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如是昨日,又如只不过一场大梦。

子书律轻拽缰绳,在膝盖与怀袖大腿再度碰撞后,游离般想起来,那是元康十六年的夏,在燕国都城江郡,乔装出宫的高安公主一身男装,也如此刻一般,与自己同乘一骑。

“还是宵先生说话管用。我同王兄说了好几回,他都不肯给我东宫合符。”

那一日晴空碧云,子书律记得她的笑颜,绽开之际远胜骄阳灿烂。

“殿下与公主兄妹情深,不给公主出宫合符,也是担忧公主安危。殿下从来都是最疼爱公主的,向来有求必应,有罪必挡的。”

“宵征!”

高安公主怒目圆睁,在马背上也要扭过头来瞪他一眼才解气,“都已经在宫外了,你就不要再端着什么先生做派了。王兄不过是怕父皇知道多有责怪,怎的还被你夸出花儿了。”

子书律知她不过气话,又觉她生气的模样最是可爱,忍了笑应道:“好好好,公主殿下怎么说,臣如何做便是。”

高安公主吃他服软,变脸比翻书更快,又如春花般绽开笑颜。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贴着子书律轻声提醒着:“现是在宫外,不可再叫我公主。”

“那该叫什么?”

高安公主昂首挺胸,双目中狡黠笑意闪过,正儿八经道:“我既唤你的名,你也应当唤我的名字。”

她取下腰间的青溪环玉,在子书律眼前一晃,“温青溪,我的名字。在宫外,你可唤我青溪。”

青溪环玉,是高安公主出生之时,燕王亲自命人打造的。一块上好的青玉,中间凿出一块圆形,置入一块浑圆的羊脂玉。羊脂玉与青玉之上,各穿了一个小孔,一条丝绳穿过去,便将两块玉牢牢相连。

青溪环玉,就是高安公主的象征。

“青溪......”

他刚在心里喊了一声,就见一道月光从密叶间倏然照下,如雷电一般直直劈向自己面门。银光照彻的瞬间,子书律幡然醒悟,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立马往后坐了些,肩背绷紧,与怀袖保持着距离。

他的动作稍大些,惊醒了怀袖。怀袖还未睁眼,便黏黏糊糊哑着嗓子唤他:“先生......还没到吗?”

“快了。”

他的声音又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冷的让人瞬时清醒。怀袖缓缓坐起身,瞧着前路漆黑陌生,莫名有些恐惧,又记着先生就在身后,才安心下来。

“先生怎么不走大路?这道上黑漆漆的,有些渗人。”

片刻的沉默后,才听先生的声音在背后温柔响起,“大道吵闹,怕扰你小睡。”

心里涌起酥麻暖流,怀袖压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哦”了一声,又忍不住,还是独自在夜里悄悄笑起来。

马蹄前行的速度越来越快,马背上摇摇晃晃,怀袖心思飞扬一个没坐稳,身后往后一仰险些栽进子书律怀里,却在即将掉进去的瞬间,被他扶住肩头,极其轻柔地推开了,“还是头晕?”

怀袖颇有些尴尬,屁股往前挪了挪,两手撑着马脖子坐好,应付着“嗯”一声。

子书律轻拽缰绳,又让马儿慢了些,柔声道:“都怪为师,不该让你喝第二杯。”

怀袖垂眸,心情有些恹恹,还未从被他推开的失落走出来,又听先生如此说,大抵是要趁机教训自己一通,说些什么若无酒量便不要饮酒之类的话。

小路即将走到尽头,不远处,已能看见人家灯火。怀袖的面容被隐约而来的灯火照亮,她抬眸去看,却听身后,先生的声音蕴着笑意,暖如冬夜炭火,“酒量不好,练过几次便好了。只是在帝师府外,不可再喝醉了。”

怀袖眸亮如火,什么也顾不上了,扭着身子回头看他,有些不敢置信:“先生允我饮酒了?”

子书律对上她的眼,笑道:“这世间也没有教条说,为师者不得教授弟子饮酒之道吧。”

“先生,你简直是,”怀袖乐不可支,“简直是天下第一大贤师!”

狭窄的马背上,两个人于夜色中粲然对笑。恍惚间,似乎任黑暗深重,也有这一刻真心可抵万难。

只是幻境与现实,总有一个要先来临。很快,他们就走出密林小道,走到了光亮处。再过一个转角,便到了帝师府的外街。

怀袖望着帝师府大门就在眼前,一拢衣领,突然想起自己在马背小睡时,做了个有些莫名的梦。

“先生,我梦到那棵桂花树了。”

牵绳的手腕一瞬绷紧,马蹄慢下来,停在离帝师府大门几步远的位置。

“什么时候?”

怀袖眉头微蹙,回想着那个不太深刻的梦境,“就是方才小睡之时,我好像梦到先生说的那棵桂花树了。只是梦里面没有先生 ,也没有桑落酒,只有我自己在树下。”

“你醉了,回去早些歇息吧。”

子书律将她的话题截断,持缰的手腕一动,马蹄又慢慢动起来,驮着怀袖走过帝师府,再稍稍往前,停在韶年轩大门外。

子书律翻身下马,又把手臂递过去,好让她撑着下马。

怀袖下了马,同他一起站在大门外,看着先生抬手叩门,铜制门环在门扇上撞出铛铛响声。门内,隐约传来有人小跑的声音,想来是听到声音赶来开门的。

厚重的门扇被人从里拉开,当葵香的脸出现在门内的那一刻,怀袖便知道,今夜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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