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过了第三关？”望凌阁中的白衣男子转身瞪着眼前的弟子。
跪在地上的弟子登时瑟瑟发抖，“尊者，她，她有高人指点。”
“什么高人？竟能破了我在山腰给她设的死局？”男子咬牙道，“她不仅没死，还过了第三关！”
“原来阿父打的竟是这样的算盘？”另一白衣男子猛地推门，从望凌阁外快步走了进来。
“少尊者。”跪在地上的男子垂头道。
被叫少尊者的男子瞪着眼前的父亲，道：“父亲还要一错再错么？”
“少主，尊者也是——”
“出去！”少主吩咐道。
跪在地上的弟子只好起身出门。
待屋内安静之后，尊者便道：“我一错再错？阿辰，你可比我错的多、错的离谱。”
被叫阿辰的男子脸色一滞，道：“我已设法不让她上罗浮山，你何必对她赶尽杀绝？”
被称为尊者的男子却道：“只要她还在，就会一直查找柳摇光的内丹。你认为，你我能逃得掉？”
“所以父亲，”阿辰道，“你早该丢了那颗琉云丹。您已如此厉害还要柳摇光的内丹做什么？”
男子似笑非笑道：“你就只这处最像我。不过，我们父子之间，何必演戏？琉云丹在哪里，你不是比我更清楚么？是以，她上山来，你应该是最害怕的吧？孩子，你闯下的祸，该你去了结才是呀。”
*
月色溶溶，柳滢等人已经到了第四关的小憩处。
此次仙门大会的第四关，被设在罗浮山的第二峰，新洛山上。
柳滢才至新洛山，便见先前在绿柳镇见过的雪氏雪以，直直朝着她走来。
她刚想与雪以说话，雪以便绕过她，朝她身后的叶兴言走去。
“终于见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参加接下来的比赛了呢。”雪以高兴地朝叶兴言道。
柳滢眉头紧皱，径直往住处而去，没有回头。
阿珂则是瞪了二人一眼，快步跟着柳滢离开。
雪以见阿珂并不友善，便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她是不是生气了呀？”
“可能是吧。”叶兴言微笑道，“姑娘，我还有事。”
“等等。”雪以快步跟上叶兴言，拉住他的手臂道：“公子，我这处新收了一幅九州堪舆图，可否请公子一看？”
叶兴言不着痕迹地拂开雪以的手，道：“姑娘，我是真的有事。”
雪以不为所动，叶兴言又道：“堪舆图，过几日再看吧。”
说罢，不等雪以反应，他便逃也似地离开。
深秋本就寒凉，山上的气温更是不高。
阿珂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屋子，便去取了一盆炭火回来。自此以后的大半个晚上，她都没有离开过那盆炭火。
柳滢如今，也是怕冷，便跟阿珂一起坐在炭火边。
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柳滢起身，在屋内消失。
阿珂亦是与柳滢同步站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开口，柳滢便不知所踪。
“不是，”阿珂欲言又止道，“她这要出门，也不说一声？”
“哎——”阿珂叹了一口气，坐回到火炉边。心道：还是先前在北境的时候好啊，至少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是提前商量的。
敲门声响起，阿珂懒得起身，只说：“请进。”
叶兴言走了进来，问道：“她呢？”
“她还是他？”阿珂问道，“你说的是谁？”
“柳滢。”叶兴言耐心道。
“哦——”阿珂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你说的是阿月姑娘呢。”
叶兴言眼眸漆黑，望着她道：“你我现下虽不是敌人，却也绝对称不上是朋友，是以，别跟我开玩笑。她在哪里？”
“出去了。”阿珂说道。
叶兴言转身便走出门去。
“哎，记得关门。”
阿珂说完，叶兴言便关门而去。她则继续烤火，懒得再管他们的事情。
*
“我没想到来的人是你。”柳滢望着眼前的人道。
夜风中，司辰站在古老的杏树下，道：“你要上罗浮山，与我说便是，怎在此处参加仙门大会呢？”
柳滢垂眸，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情么？”司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叶兴言笑着朝他们走来，“司辰尊者若是愿意带我们上罗浮山，那我们自是感激的。”
司辰警惕地打量叶兴言一眼，问道：“他是谁？”
“我是她师尊。”叶兴言自己介绍道。
“师尊？”司辰皱紧眉头，“你可知道她是谁,竟敢当她的师尊？”
叶兴言站到柳滢身前，挡住司辰，道：“敢不敢我都当了。司辰尊者说过的话，可不要反悔哦。”
“什么？”司辰问道。
“啊？”叶兴言故作惊讶，“尊者才刚说过的话，现在便忘记了？尊者不是说要带我们上罗浮山么？”
司辰被叶兴言的话噎得骑虎难下，望向柳滢，只见柳滢目光一片平静。
“你为何一定要上罗浮山呢？”司辰问道。
柳滢推开叶兴言，“难道我不能上罗浮山？”
“你阿姐想要的是你重建云台山，而不是执着于找出凶手。”司辰说道。
“尊者的意思是，亲人被害，自己被害，竟不该追查凶手，而是当做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么？”叶兴言反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辰忽然激动起来。
叶兴言赶紧笑道：“我只是说说罢了，尊者何必生气？”
柳滢静静望着司辰，道：“倘若我这次一定要上罗浮山，你待如何？”
“你这是与十大仙门为敌。”司辰道。
“我问的是，倘若我一定要上罗浮山，你待如何？”柳滢坚定地问道。
“你难道要将十大仙门搅个天翻地覆么？”司辰再次逃避了这个问题。
柳滢垂眸，道：“司辰，我希望我们以后，不会是敌人。”
说罢，柳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柳滢进屋时，眉眼间的忧愁浓得完全化不开。
阿珂见了柳滢，便起身快步走向柳滢，问道：“阿姐你去哪里了？”
“出门遇见了一个熟人。”柳滢道。
“什么熟人，怎让阿姐愁成这个样子？”阿珂问道。
柳滢与阿珂虽分属两族，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算得上是情同姐妹了。柳滢便也不对阿珂隐瞒，“那人叫司辰，是罗浮山的尊者。他与我自小交好，与姐姐关系也很是不错。可是他向来软弱，不喜争端，是以并不支持我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
阿珂疑惑道：“阿姐找到杀害姐姐的凶手，是为了救姐姐。他既与阿姐关系不错，为何不同意救活姐姐呢？”
柳滢的眉眼更加忧愁了。良久，她才道：“许是他不愿意得罪旁的仙门吧。他说我此举，是在与十大仙门为敌。”
“阿姐便是为此事忧愁？”阿珂道，“可他此话说得不对。中洲修仙门派不都以天下苍生为己念么？既以苍生为己念，怎会没有爱人之心？既有爱人之心，怎会不憎恶恶？杀人为恶，包庇恶者，同为恶。是以，阿姐救姐姐，是成全亲族姐妹之善。阻止阿姐的，是恶，而非善。阿姐做的事情，本就是对的。他这话，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却要牺牲阿姐。所以一点都不对。”
柳滢听完她的话，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先前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没想到你还是个能言善辩的。”
“我在北洲，也是——”阿珂想起曾教了自己一千年学问的崔朔，顿时停下嘴来。
“我也是读过中洲圣贤书的。”阿珂道。
柳滢叹了一口气，道：“我现下最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他阻止我的最大理由。我都不知道他最后会站在哪一边。”
“此人对阿姐来说很重要么？”阿珂问道。若是重要，站到阿姐的敌对阵营里去的话，肯定会让阿姐难过的。
“很重要。”柳滢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曾花了五百年的时间救活我。”
“若他最终与你为敌，你待如何？”叶兴言推开门道。
叶兴言来了，柳滢便不说话了。
阿珂：……
屋子被迫陷入了沉默。
阿珂左望望，右望望，心道：不能让他们俩再这么僵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