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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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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斯桉低眼瞧着被温鸢拽着的衣袖,唇角绷的笔直,没多说什么,只平静的点了点头。

见男人同意,少女瞬间出了笑颜。“谢谢皇叔!”

此时,先前被打伤的林芸也赶了过来,没经温鸢多说什么,她眼尖的背起了青果。

温鸢像只被惊了的鹌鹑,乖巧的跟在萧斯桉身后,但又好奇,总是时不时的偷瞄两眼。

许是男人身量较高,步子迈的自然也就长些,温鸢的小短腿要两步并一步才跟得上,她望着男人颀长挺直的背,莫名的心安。

到底是久经沙场的战神,光是站在那什么都不做,也这么能给人安全感。

与此同时。

青果趴在林芸背上,悄悄地睁开了眼,林芸太过清瘦,背上的骨头硌的青果有些不舒服,她拱了拱,又紧了紧搭在林芸身上的手臂。

林芸脸一黑,方才被那白虎拍出了内伤,经青果这么一折腾,一时间气血翻涌,腥甜闯上了嗓子,她却依旧将青果背的安稳。

林芸冷声:“你醒了不早说?”

青果将脸埋在这人肩上,哼了一声,继续装晕。

“你懂什么,这是在帮我家公主报恩。”

“公主脸面薄,我当然要推她一把。”

林芸嫌弃似的翻了个眼,凉凉的嗤了声,语调平静。“都是顽童手段,不堪过目。”

此话一出,太过嘲讽,背上的姑娘顿时急了,可她嘴笨又说不出什么回怼的话,只能干着急。

“你你你你你你!!”青果报复似的在她背上晃了晃。

林芸冷哼,手上力气紧了紧。“幼稚。”

前方的萧斯桉发觉了身后的声响,淡淡的侧了侧眸,全当没听见。

温鸢倒是一怔,被一股说不清的尴尬冲昏了头,她倒吸一口气,咬着指尖,静悄悄的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皇、皇叔,今日之恩……要不我改日再来道谢?”她支吾道。

萧斯桉回答的简单,看了温鸢一眼道:“用过午膳再走吧。”

温鸢愕然:“啊?”

她这皇叔是留她的意思吗。

少女有些发呆,未料到男人会说这般话,她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轻声道:“好的皇叔……”

一路上,温鸢都百无聊赖的跟在萧斯桉身后,低着头踩着他的影子玩的不亦乐乎。

忽然,男人身影顿住,前方光线暗了暗,温鸢眼前一花,一个没留神直直的撞了上去,这人背上骨肉紧实,磕的少女一痛。

“啊哈哈,皇叔……”温鸢笑的牵强,一脸心虚的模样。

萧斯桉眸色幽深,瞧着少女额上红了的那一块嫩肤,话语意味深长:

“公主倒是娇贵。”

温鸢速来不喜太重的荤腥,但在萧斯桉问她想吃些什么的时候,她犹豫片刻,报出一连串的荤菜。

娘亲总说什么: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是这个意思吧?

温鸢想:皇叔常在战场上,体力消耗的厉害,日常定是会喜欢这些大鱼大肉的。

一炷香后,下人动作利索的端上一桌佳肴,温鸢又开始猜想:

这算是投其所好了吧?

段倾守在远处,面色难看的瞧着那一盘一盘端上去桌的鱼肉,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自家主子平日大多吃些素食,如今这一桌子的荤菜,是不是略微有些为难殿下?

青果也在院外候着,半个身子搭在林芸身上,偷瞄着屋内的餐桌,面露难色。

两个近侍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没眼看。

萧斯桉眸色复杂的看向温鸢,双唇张了张,半晌也没开口,终于——

他面无波澜的夹起一筷子鱼肉,在眼前看了看。

“公主倒是好胃口。”

片刻寂静。

“啊哈哈哈哈……可能是见了皇叔,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呢。”温鸢尴尬的笑着,抬起指尖蹭了蹭鼻尖,不自在的红了耳垂。

萧斯桉没说什么,安静的吃着饭,双唇张张合合,没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矜贵又沉稳。

“皇叔——”

“食不言。”

许是这股子氛围太过古怪,温鸢试图找些话题,可刚刚开口,就被男人冷着嗓音打断。

温鸢听话的闭了嘴。

午膳过后,二人在府外的河边慢步走着。

“方才要说什么?”男人静声问道。

温鸢心尖一颤,浓长的眼睫眨了眨,袖中的指尖不听的摩擦着,她垂着头,软声道:

“过些时日,我就搬到皇叔旁边的宅院来住了。”

“今日也是来瞧两眼。”

萧斯桉眉心微跳,棕眸中闪过一抹细光,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远处正在施工的宅院。

“怪不得这几日总落不得安稳。”

温鸢见萧斯桉没什么表情,咬咬牙又试探道:“父皇说女儿家独自在外会不安全,皇叔你……”

“会护着我的吧?”

萧斯桉呼吸一凝,脚步微顿,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过往,眉心拧着,嘴角绷的平直。

男人喉咙不易察觉的滚动,他闷声答了个字节:“嗯。”

得了男人的回复,温鸢像是讨到麦芽糖的孩童,圆圆的脸上溢起笑容,杏眸弯着,酒窝显了出来。

少女半咬着唇,站在原地,从袖中拿出一锦边的木盒,纤指捏着木盒的两侧,将物件递在半空。

“皇叔,这个送给你。”温鸢是第一次送人礼物,有些挂不住,羞涩的的别过脸。

怕萧斯桉觉得这礼物随便,温鸢又赶忙补了一句:“我亲手缝的哦!”

男人冰霜般的眉眼似有冰雪融化,他接过木盒,不经意抬眼时被少女眼中的皎洁扰的一怔。

他就这样凝望着温鸢,像是不解。

温鸢见男人接过木盒,将手背在身后,一想到木盒中那幼稚的锦囊,神色扭捏起来。

“本来是为了报答皇叔前两次的救命之恩……”

“可是方才又被皇叔从虎口救下,这恩怕是要日后慢慢还了。”

“就盼着皇叔不要觉得我烦扰。”

萧斯桉轻轻推开木盒,目光落在那锦囊上的图案后,嘴角微微勾起,自喉咙间发出一声轻笑:

“这是……蛟龙?”

倒是绣的跟竹叶青一样。

温鸢杏眸亮起细闪,开心的将双手交叉在一起,不可置信道:

“皇叔能认出来?!”

她就说自己绣的像吧,青果居然还笑话她绣的像山间小蛇。

萧斯桉不忍灭掉少女眸中的期待,看了看锦囊,又看了看温鸢,脱口而出道:

“是鸢鸢绣的灵巧。”

温鸢一愣。

萧斯桉方才唤她鸢鸢。

“天色不早了,皇叔我、我先回宫了……”温鸢又结巴起来,心脏开始说不明白的胡乱跳动,像是要跳出口腔。

她毛毛躁躁的转过身,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又被眼前的庞然大物给惊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先前那凶狠的白虎,正定定的坐在温鸢面前,毛绒的脑袋歪着,眨着一双碧蓝清澈的兽眸,它抬掌,在温鸢的衣袍上拍了拍。

白虎的力道虽不大,但温鸢本就纤瘦,被拍的还是疼了疼。

藕荷色的披风上顿时冒出来两个灰扑扑的爪印。

“它在同你示好。”

男人上前一步,在温鸢身侧淡声道。

温鸢定了定心,忍着惧意想要抚摸白虎的头,可在半空中却不经意的与另一只不属于她的手掌擦过。

少女吞了吞口水,悻悻的收回手。

白虎懵懂的瞧着二人的动作,很是不理解。

“嗷呜?”

望着温鸢上了轿子,萧斯桉站在原地,日色昏暗,难瞧他是怎般神色。

只见他翻开木盒,指腹在那锦囊上若有若无的摩擦着,似是对待什么人间珍宝。

男人眸色晦暗,眼白泛着些血丝,一缕长发垂落在身前,伴着微风晃了晃。

他音色低沉,轻声唤出心中想着的那个名字:

“鸢鸢。”

大平唯一的异姓王,冷血冷面。自少年时便于马背驰骋,开疆拓土,都传他是弑父谋权才换来的爵位,民间百姓皆是敬他的功勋又怕他的手段。

萧斯桉身姿挺直,似一把未出鞘的利剑,只往那一站,一身傲骨便浑然天成。

他平日甚少说话,征战时说的最多的就是同身后弟兄们共同呐喊的那一声——

杀。

男人似是累了,明明脊梁挺直如松,却无端给人一种孤苦寂寥之感。

他缓步来到树边,在跃出土面盘旋着的老树根上坐下,男人低着头,长发垂落在膝上。

萧斯桉低垂着眼,定定的看着手中的锦囊,他向前探了探鼻尖,淡淡的栀子香味顿时溢满鼻腔。

男人心跳停了一瞬,记忆闪帧,蓦地,心上掀起千层海浪。

这般花香,萧斯桉在此之前,只闻见过一次。

那日京都下着连绵的秋雨,冷风萧瑟,血流成河。

故人的身影瘦弱无骨,她眉眼依旧明艳动人,只是那双瞳仁暗淡无神,眼眶中还漾着血泪。

她身上的栀子花香参杂着血腥味,如某些古书中不知名的迷药一般,惹得萧斯桉痴迷又想躲避,他不受控制的像是将女子吞吃入腹一般死死的拥着。

后来故人西去,他走遍河山,也没再闻见过那般的气味。

萧斯桉咬着牙,微皱着眉,一副隐忍的模样,叹出声来:

“鸢鸢啊……”

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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